用户兴趣偏好与情感需求驱动互联网的兴盛使消费者的主体地位不断提升,“受众”一跃而成为“用户”。
对使用行为的关注和使用者主动性的强调前所未有地走入视野聚焦的中心。
主动性是一种权力,它意味着传受双方的地位与格局发生变化,用户成为平台争抢的对象,并对内容创作方向产生深刻影响。
作为生产者,B站有意识地迎合用户的内容偏好和情感需求,定制化地生产内容,避免淹没于信息洪流中。
迎合内容偏好创立于2009年的B站是一个年轻的视频网站,与它一样青涩的还有它以95后、00后为主的用户,有研究显示B站的用户“近八成集中在15-25岁。
在Z时代的追捧下,B站拥有较高的月活跃用户数和日均使用时长,并多次占据QuestMobile“Z世代偏爱APP”和“Z世代偏爱泛娱乐APP”榜单的第一名。
DT财经曾尝试解剖B站公布的2019年百大UP主名单,希望借此窥探B站的吸引力密码。
百大UP主的名单由B站官方确定,主要从“专业性、影响力、创新性”等维度对平台创作者进行评估,在一定程度上能反映用户最喜爱的内容和平台的发展方向。
榜单中,生活区的创作者数量最多,超过1/3,紧随其后的是游戏区和鬼畜区,这些创作者偏爱泛生活类题材,投稿视频最多的标签主要涵盖生活、日常、吃货、原创、试吃等关键词。
由此可见,B站用户对泛生活的内容有着极强的兴趣偏好,这也指导着B站自制纪录片的内容创作,譬如在叙事议题的选择上贴近日常生活,并跟随美食热潮,打造纪录片美食生态圈,还邀请平台内广为人知的创作者参与纪录片制作,为纪录片引流。
此外,B站在内容呈现上表现出的娱乐化倾向在本质上暗合了后情感社会用户普遍追求刺激爽感的心理。
后情感是一种新的被智识化、机械化、大众媒体生产的情感,它追求触及身体瞬间的爽感,体现出一种快适伦理。
后情感社会不重视情感表达的真实与否,而更加强调情感表达的态度和技巧,它的目的是迅速挑起观众的喜怒哀乐;后情感社会也不追求道德、理智、真善美等高尚情感,而是致力于创造速见成效的快餐式情感。
机械复制时代的纪录片正是通过各种形式,精心操纵观众的情感抒发,尤其是迎合以爽感为代表的低层次情感需求。
B站也主动迎合这种情感需求,在纪录片创作中融合多元叙事风格,打造后现代主义色彩的视听呈现,借助通俗的、浅层次的情感抒发,有效调动观众的情绪,激发观众持续观看的热情。
满足情感归属认同是个人依据其个人经历所形成的,作为反思性理解的自我,人们在自我投射和自我反思中逐渐建立认同,并且指导着价值判断与行为选择。
自我认同可以理解为回答“我是谁”的问题,而社会认同则是回答“我属于哪里”。
当人们的认同清晰,归属明确时,行为举止会更加坚定。
然而,我国在跑步进入现代化的过程中未能建立适应新环境的价值理念,这使认同面临重重危机。
一方面,城市化的快速跃进暴力地切断人们与生长环境、精神归处的联系,远离故土的异乡人不只是站错了位,从绝对意义上讲更是无家可归。
另一方面,全球与本土的复杂互动和相互渗透使不同文化之间相互接触、碰撞与交锋,带来文化混杂的后果,价值认同变得愈发混乱和模糊。
精神缺少归处,情感无处寄托,成长于经济条件优渥的Z世代在面临分裂的社会观念和攀升的社会压力时,容易出现自我矮化、放任自由的心态,于是佛系、躺平、丧文化等价值观念开始成为Z世代中流行的社会思潮。
B站自制纪录片也靠近这股思潮,将戏谑和调侃推向影像狂欢的高潮,并以此为方向塑造内容特质。
例如纪录片《历史那些事》就有两集讲述以清静无为、洒脱倜傥为特征的魏晋风度,放大主角何晏、嵇康的“躺平”行为,展现他们对时代的不屑与反抗。
原子化的个体缺少现实生活中紧密的联系,个体相互疏远,孤独的他们一旦在网络上找到与自身特质相近的媒介环境时,便极易接受并融入这一群体,并渴望长久寄居于此,以获得清除内心焦虑的抚慰。
尽管B站自制纪录片没有帮助用户解决“我是谁”的自我认同问题,但是它给用户找到了“我们”,提供情感归属,纵使这种归属感是短暂而不持久的,用户也乐于在虚拟时空中完成对现实逃避与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