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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文帝曹丕对吴王孙权一直推诿,不遣其子孙登来魏做人质之事甚是愤怒,决定出兵讨伐东吴。
侍中刘晔劝道:“孙权刚刚在夷陵击败刘备,正是上下齐心,得志之时。吴地又有江湖阻滞,仓促之间恐难取胜。”曹丕不听。
曹丕指使太尉贾诩、司徒华歆、司空王朗以三公的名义上奏孙权罪状,共列出十五条罪状。曹丕于是昭示天下,以彰显孙权之罪。
此前一直向曹丕担保孙权会遣质子的前于禁部司马浩周,也被曹丕所疏远,终身不再使用。
魏黄初三年(222年)九月,曹丕决定分兵三路伐吴。东路以曹休为仁为大司马,以蒋济行军师,出须;西路以曹真为上军大将军,夏侯尚为征南大将军,督张郃、徐晃诸军,攻南郡。
此时的曹仁、曹休、夏侯尚诸部就驻扎在扬、徐、荆三州魏吴边境,只有曹真、张郃当时驻扎在关中,二人接到曹丕旨意后,立刻率军赶往荆州。
在武昌的孙权得到消息大惊,立刻布置将领防御:命吕范为前将军,督将军徐盛、全琮、孙韶、贺齐、吾粲等五军,以舟师拒曹休于洞口;以裨将军朱桓拒曹仁于濡须;以诸葛瑾为左将军,督将军潘璋、杨粲等救南郡。
曹丕安排三路伐吴后,决定亲自南征,命尚书右仆射杜畿守洛阳,统领留事,自己率大军离开都城洛阳,往南方进发,三公及文武百官也都随行。
曹丕大驾抵达许昌,下诏大兴屯田。司空王朗建议各军先不要出兵,各守所部,外曜烈威,内广耕稼,威慑孙权使其就范。曹丕不从。
曹真、张郃率军由长安赶赴荆州,途中经过许昌,来拜见曹丕。曹丕设宴招待二将,勉励一番。
曹真、张郃辞别曹丕,率军南行,曹丕命侍中辛毗为曹真军师,随军一同南下。
送走曹真、张郃后,曹丕也率军离开许昌,起驾继续南征。曹丕担心扰民,下诏百官不得干预沿途郡县。
黄初三年十一月十一日,大驾到达南阳郡治所宛县,曹丕见沿途市门紧闭,无盛世丰乐之景,忿然道:“难道我是贼寇吗?如此防我!”。原来宛县令不解曹丕圣旨之意,特意下令关闭市门的。
曹丕命将南阳太守杨俊及宛县令全部捉拿下狱。曹丕问身边尚书道:“汉明帝杀过几个二千石?”当时太守的俸禄是二千石,故曹丕有此一问,意欲要杀了杨俊。
在曹丕身旁的散骑常侍王象见此情景,忙叩头为杨俊求情。原来王象与杨俊都是河内郡人,王象早年更得杨俊提拔,才有今日之位,故叩头流血,为杨俊请命,曹丕不听。
尚书左仆射司马懿、散骑常侍荀纬也都是河内郡人,与杨俊同乡,也都叩头流血,为杨俊求情。
曹丕不听,转身要回到禁中,王象见状,跪着爬向前拉住曹丕衣服不放,曹丕转身怒道:“我知杨俊与卿本末耳。今听卿,是无我也。卿宁无俊邪?无我邪?”王象恐惧,只得缩手。
不久,曹丕下发处决杨俊诏书。在狱中的杨俊得知消息,叹道:“吾知罪矣!”遂自杀。随驾百官无不冤痛。王象更是因自己不能救下杨俊,而痛心不已,遂卧病不起,不久便去世了。
却说东路的曹休、张辽、臧霸等率魏军乘战船抵达广陵郡的海陵县,在长江北岸洞浦口驻扎。张辽此时因年迈身患疾病,但仍坚持带病出征。
在武昌的孙权听说张辽患病甚喜,但想起当年逍遥津之战,对张辽之勇仍心有余悸,于是敕令提醒东路吕范部各将领:“张辽虽病,不可当也,慎之!”
驻扎在洞浦口大营的曹休,望着长江南岸,信心满满,想要率先渡江,取得头功,于是上表曹丕,请求出兵。
在南阳宛城的曹丕接到曹休上表,只见表中写道:“愿将锐卒虎步江南,因敌取资,事必克捷,若其无臣,不须为念。”曹丕看后大惊。
曹丕恐曹休有失,忙要派驿马去阻止曹休渡江。身旁的侍中董昭见状,进言道:“窃见陛下有忧色,独以休济江故乎?”曹丕道:“正是。”
董昭道: “今者渡江,人情所难,就休有此志,势不独行,当须诸将。臧霸等既富且贵,无复他望,但欲终其天年,保守禄祚而已,何肯乘危自投死地以求徼倖!苟霸等不进,休意自沮。臣恐陛下虽有敕渡之诏,犹必沉吟,未便从命也。
正如董昭所料,此时洞浦口魏军大营中,曹休要渡江,遭到了臧霸诸将的反对。不久,曹丕反对出兵的诏书到来,曹休只好作罢。
却说吴东路主将吕范率军与曹休隔江对峙,徐盛、全琮等将领都陆续带兵赶到,齐聚吕范帐下听令,诸将中只有贺齐一部因道远尚未赶来。
这日夜晚,突然刮起暴风,将吴军临江水寨内的绳索吹断,无数战船被暴风裹挟着,漂向北岸的魏军水寨,船上的吴军将士顿时大乱。
曹休属下的兖州刺史王凌当夜正在巡营,见此情景,立刻率舟师出寨逆击,大破吴军。斩首获生数以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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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休也指挥人马攻击散落的吴军舟师,吴军大小战船或倾覆、或被魏军俘获,余者四散奔逃,不少来不及逃跑的吴军士兵,纷纷跳入江中,一时溺死者有数千之众。
吴军中一些大船得以保全,落入水中的吴军士兵游向大船,号呼救命,争相攀附上船,船上的吴军将校怕大船倾覆,都以戈矛等兵器撞击攀附者,被击杀者无数。
吴将吾粲、黄渊所乘也是大船,水中吴兵也纷纷涌来,吾粲命将校尽力救助众人上船。吾粲左右部下劝谏,担心救助人多,船重导致倾覆。
吾粲怒吼道:“船败,当俱死耳!人穷,奈何弃之。”于是命人继续救助落水的吴兵,被吾粲、黄渊救助所活者百余人,吾粲率余下数船返回了南岸吴军水寨。徐盛也收拾残兵返回南岸大营。
魏军大获全胜的消息传到南阳,曹丕大喜,立刻派人快马传递诏书,命曹休乘胜进攻。曹休于是命臧霸率一队舟师偷袭徐陵,自己率大军攻击南岸吴军水寨。
此时吴军因暴风损失惨重,船只数量已不及魏军,吴军主将吕范见曹休来攻,命徐盛率水军迎敌,吴军虽少,但擅水战,徐盛指挥吴军以少御多,曹休率魏军攻击多次都无法取胜,只得撤退。
臧霸率轻船五百,敢死万人偷袭徐陵,烧攻城车,杀略数千人。此前吕范派将军全琮沿江巡逻,得知徐陵被袭,率军来救。
臧霸得知吴军救兵赶到,立刻率军登船撤退。全琮也率军登船追击,徐盛闻讯率水军来夹攻臧霸,魏军败退中被吴军杀获数百人,臧霸部下将军尹卢也被吴军斩杀。
曹休得知臧霸兵败,大怒,决定大举攻吴,于是率水军倾巢出动,南岸吴军见魏军势大,都心生恐惧,就在这时,远处杀来一队吴军战船,吴军上下踊跃。
新来的吴军船队正是将军贺齐所部,因其道远,此时方才赶到,贺齐性喜奢靡,尤好军事,兵甲器械极为精好,所乘船雕刻丹镂,青盖绛襜,干橹戈矛,葩瓜文画,弓弩矢箭,咸取上材,蒙冲斗舰之属,望之若山。
曹休在船上望见,大为吃惊,以为吴援军皆是精锐,甚是忌惮。此时魏军后方又传来消息,一直在江都魏营中养病的张辽去世,曹休于是下令撤兵,并派人将张辽去世消息报与曹丕。
在南阳宛城的曹丕得知张辽去世,为之流涕,于是追谥张辽为刚侯,以其子张虎嗣爵。
再说西路吴军驻守南郡的是东吴名将朱然,其被曹真、夏侯尚联军包围在南郡治所江陵城中,魏军反复围攻,一直不能攻下江陵城。
江陵城南临长江,江中有岛名曰“百里洲”。此前孙权派将军孙盛驻扎在洲上,并筑围坞,以为江陵城外援。曹真、夏侯尚攻打江陵城月余不下,此时已是黄初四年正月,曹真决定先拿下百里洲,以断绝江陵外援,于是命张郃率军去攻百里洲。
张郃乃魏军名将,率军渡江猛攻百里洲,孙盛拼死抵抗,仍不能胜,最后兵败被杀,百里洲被魏军夺取,张郃于是驻军在百里洲的屯坞中。
百里洲被魏军攻陷后,江陵城中的朱然中外断绝,但仍勉励将士,誓死坚守城池。曹真、夏侯尚再度攻城,仍不能克,双方僵持在江陵城下。
再说中路魏军主将曹仁率步骑数万朝濡须进发,于黄初四年三月抵达乌江,曹仁想要攻取濡须中洲,于是命人放出风去,故意扬言派蒋济东攻羡溪,以分散濡须吴军兵力。
吴军濡须督朱桓得到消息,信以为真,立刻命部将分兵去救羡溪。曹仁得知朱桓分兵去救羡溪,大喜,立刻率大军火速前进,直扑濡须而来。
曹仁军队距离濡须还有七十里时,朱桓得到消息大惊,这才知中了曹仁之计,马上命人去追回援羡溪之军。
援羡溪之军还没有追回,曹仁大军已经抵达濡须坞,此时朱桓手下只有五千兵,吴军众将皆恐惧不安。
朱桓于是命令部下偃旗息鼓,外示虚弱,以引诱曹仁来攻。
曹仁观察敌情,见濡须坞吴军守城兵少,于是决定派其子曹泰去攻濡须城,命将军常雕督诸葛虔、王双乘油船去取濡须中洲,当时朱桓等吴军家眷都在中洲上。
蒋济劝阻道:“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为自內地狱,危亡之道也。”曹仁不听。
次日清晨,曹仁命诸军行动,曹泰、常雕各率部出发。曹仁自率万人屯橐皋,为曹泰、常雕等人后援。
朱桓见魏军兵分两路,命将军严圭、骆统去攻击油船,阻击常雕部,自己率军迎击曹泰。
朱桓与曹泰军战在一处,朱桓部将骑都尉周邵率军冲锋力战,这周邵乃是已故东吴名将周泰之子。曹泰军不能敌,乃烧营退去。
常雕率军刚攻到中洲岸边,因油船被严圭、骆统攻击,魏军回撤。此时朱桓击败曹泰后也来夹击,魏军大败,常雕被斩杀,王双被吴军擒获,只有诸葛虔率军逃走,此战魏军溺死被杀者千余人。
朱桓命人将擒获的魏将王双押送到武昌。孙权大喜,嘉奖朱桓之功,升其为奋武将军,封嘉兴侯,骆统等诸将都因功受封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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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西路吴军主将诸葛瑾率将军潘璋、杨粲诸部来救江陵城。曹真、夏侯尚得到消息,二人商议,曹真继续围攻江陵,夏侯尚负责阻击吴援军。夏侯尚于是命部将江夏太守文聘率军别屯沔口,以阻止东吴援军。
诸葛瑾绕道来救江陵,与夏侯尚隔江对峙。诸葛瑾率军渡江到江中渚上驻扎,并命水军救援江陵,被夏侯尚军所阻。
诸葛瑾性弘缓,往往反复推敲道理,不断筹划,而不能临敌快速应用倚伏之术,导致吴军被夏侯尚军阻滞于江渚,无法脱身。
在武昌的孙权得知诸葛瑾被夏侯尚所阻,无法抵达江陵救援朱然,甚是焦急,对诸葛瑾军事才能大为失望。
夏侯尚见诸葛瑾驻扎江渚中,当夜命步骑万余人到下游登上油船,偷偷登上江渚,火烧诸葛瑾战船。
江北岸的夏侯尚见江渚中吴军战船火起,知道偷袭成功,立刻也率军出击,水陆夹攻吴军,诸葛瑾被打得大败。
诸葛瑾都援兵被夏侯尚击退后,江陵城中的朱然更加孤立无援,此时城中士兵多肿病,能战的士兵只剩五千余人。
曹真命魏军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等各种攻城手段都用到,每日箭如雨下射向江陵城。
激战数日后,江陵城中的吴军皆失色,感觉就要城陷了,只有朱然仍面色如常,毫无惧意,继续指挥激励将士守城。
朱然还在夜间乘隙,率敢死队出城,击破魏军两个屯堡。
江陵城已经被围六个月,眼看城中谷食欲尽,江陵县令姚泰当时负责守备江陵城北门,见魏军势大,担心不日城破,于是派人出城联络魏军,正好被朱然擒获,朱然大怒,捉住姚泰,当场斩杀。
夏侯尚击退诸葛瑾援兵后,返回江陵城下,此时江水浅狭,夏侯尚与曹真商议,决定分出步骑三万由将军石建、高迁率领驻扎百里洲上,替换张郃部,并在北岸与百里洲间搭设浮桥相通,利于南北往来。
魏军搭设浮桥通百里洲的消息传到南阳宛城,众大臣议论,都认为这回江陵城必然要被攻克了,只有侍中董昭不这么认为。
董昭对曹丕上疏:“武皇帝智勇过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狭也。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臣私戚之,加江水向长,一旦暴增,何以防御!事将危矣,惟陛下察之。”
曹丕闻听董昭所言,大吃一惊,急忙下诏命夏侯尚马上将魏军从百里洲中带出。
却说诸葛瑾兵败之后,重新整顿兵马,再来救江陵,闻听魏军在百里洲搭设了浮桥,潘璋向诸葛瑾进言道:“魏势始盛,江水又浅,未可与战。”潘璋建议去上游伐苇作筏,等江水涨时,顺流放火,可破魏军浮桥。诸葛瑾大喜,派潘璋马上率军去上游实施。
此时春水生,江水渐涨,夏侯尚这时也接到了曹丕诏书,忙命石建、高迁率军撤出百里洲。诸葛瑾见江水已涨,立刻率军来攻,浮桥上的魏军争相撤退,一片大乱,魏将石建、高迁仅以身免。潘璋本要顺流放火,闻听魏军撤退,也就作罢。
在南阳宛城的曹丕,得知百里洲战事,称赞董昭道:“君论此事,何其审也!正使张良、陈平当之,何以复加。”
不久,天下大疫,曹丕只好下诏召回三路魏军。朱然驻守的江陵城终于得以保全,自此后,朱然大名震于敌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