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的时光,对委内瑞拉人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噩梦。经济崩坏,物价一年能上涨100倍。基本食品和药品严重短缺,超市和药店外总是排着几十米的长队,全国各地停水、断电状况日益严重,社会治安每况愈下,以至于根本无法在室外安心行走。在委内瑞拉人的社交网络中,最热门的话题大多是有关停水停电,求购食品、药品,以及遭遇持枪歹徒的逃生技巧。在2019年“彭博痛苦指数”中,委内瑞拉连续第5年被评为全球最惨经济体。这个曾经一度被赞为南美之光、石油天堂的国家,现在是世界上糟糕的经济体、世界上最严重的通货膨胀、世界上“最悲惨”的国家之一。委内瑞拉,一个世界石油储量第一,天然气储量第八的国家,为什么会混成这样呢?
委内瑞拉空空如也的超市
委内瑞拉全称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是位于南美洲北部的国家,国土面积91万平方公里,总人口3222万人。而且,跟那些只有石油的阿拉伯土豪们不同,委国的耕地面积达4,000万平方公顷,盛产咖啡与顶级可可。照理说这种人口不多的石油土豪,应该都过着美滋滋的日子,例如汶莱与科威特这两个迷你石油国,不仅不用缴税,甚至从幼稚园到大学学费,都由政府一手包办。何况委国还可以发展农业,而事实上,委内瑞拉曾经也是这样的国家,过着土豪般的生活。结果近年委国政局动荡政治败坏,通货膨胀更是严重,光是2016年物价涨幅达800%,光买一只鸡就算花费高达1,400万元,钱比鸡还要重,商店里的所有物品都是时价,结账时才知道价钱,因为价格可能一个小时涨5倍。一位生活在首都卡拉卡斯的教师,一个月收入仅有7美元,而这些钱在当地,只能买到一公斤的乳酪,和一盒鸡蛋,连一天都活不了,目前全国有80%的人生活在贫困之中,而且有钱也没有用,因为这里物质缺乏,超市永远是空的。伴随着国家债务危机,委国的谋杀率是美国的18倍。到底委内瑞拉是怎么从石油土豪,混到这步田地的呢?
那么我们得简单的交代一下委内瑞拉的历史,委内瑞拉国名源自意大利文,意思是小威尼斯。当年是意大利的探险家亚美利哥,见到当地的美洲原住民,居住的水上高脚屋村落,联想到故乡水都威尼斯而如此命名,为了吸引欧洲的投资客,便以小威尼斯来做广告。之后是长时间的西班牙殖民统治,直到1830年建国独立,刚独立的委内瑞拉嘴巴说要学习美国,走美国的制宪会议制。但从历史来看,是学习了法国大革命的暴力路线,不过又没有像拿破仑,这样一言九鼎的人物,导致国内的军头林立。从独立后到1950年代,委内瑞拉都是军人或是独裁统治,直到1958年独裁的军政府被推翻,委内瑞拉才迎来真正的民主。
水上高脚屋村落
委内瑞拉在发现石油前,一直都是农业国家,占GDP的总额一半以上。不过在1920年发现石油后,就变成了一个超级有钱的暴发户。即使在1952年到1958年的独裁时期,每年GDP仍持续成长,人均与西德不分轩轾,这时的生活水准,比欧洲多数的国家还要好。1950年代委内瑞拉是世界上人均第四有钱的国家,前景一片大好。民主政府上台后,
根据美国能源署调查,委内瑞拉石油蕴藏量高达3,000亿桶,比阿拉伯的石油土豪们都还要多,甚至是美国的7倍。委瑞内拉除了是全世界石油产量最多的国家外,其他的天然气、金、银、铜、铁储量,都在世界名列前茅,建立一个完整的工业体系没有问题,十足是一个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二代,要种田、要开矿还是要发展重工业,不管随便点哪棵科技树,都可以让维瑞拉继续过着爽日子。但新政府在众多的家业中,选择最简单的发财捷径,继续出口石油。这一个选择在一开始也尝到了甜头,1960到1970年代,是石油工业极速成长的黄金时期,历经了两次的石油危机,石油价格飙涨,委内瑞拉靠着出口石油赚取大量外汇,与同时期的拉美穷兄弟相比,根本不是同一个水准。当时的委内瑞拉是一个充满活力,且基本稳定的民主国家,也是委内瑞拉人最快乐的时光,普通的中产阶级吃着牛排,开着凯迪拉克,而挥霍的天龙人,则把迈阿密当成自己家厨房,协和号客机每周都有飞往巴黎的航班。
世界石油储量排名
但在1980年中期,因为中东的石油土豪增产,石油价格暴跌,这让委内瑞拉脆弱的石油经济随之崩盘,经济危机引起了社会动乱,石油带来的权贵阶级贪污腐败,扩大了贫富差距,这一场混乱持续了十多年。这时一位出生底层的年轻军官,举起了起义大旗,誓言要推翻贪腐和政府。1999年查维兹以反贪腐、均贫富为口号,赢得了总统大选,上台后马上承诺选前的竞选支票,要给穷人过好日子,宣布全民医疗免费、教育免费、住房免费,甚至连汽油都不用钱,以及进口大量物资,压低物价,全国有三分之一的人,接受政府的补助,高福利让底层民众幸福感爆棚。2013年,委内瑞拉被评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国家,这让委内瑞拉人含着眼泪,把查维兹当成神一样崇拜。
委内瑞拉前总统:查维兹
不过这些福利都要钱,那钱从哪里来呢?原来查维兹把石油产业国有化,本来外国人赚走的钱,现在都进到了国家的口袋,这样就有钱发福利了。而且不止如此,之后也把通讯、水泥、钢铁等行业,通通国有化。委内瑞拉政府成为了拉美最有钱的政府,而却也埋下一个隐患。不过说来也幸运,查维兹任期的1999年到2013年,刚好遇到油价复苏,油价急速上涨,一度高涨10年,到了2008年,油价甚至攀升到了每桶150美元,委内瑞拉因此过上了十几年的好日子。
1999年-2013年国际油价
查维兹在2013年因癌症过世前,由于石油国有化后,导致生产力大幅下降、经济问题开始浮现,不过因为高油价,暂时没有让经济崩溃。之后查维兹钦点的学生马杜罗接班后,承诺会继续他老师的高福利政策。但隔年的2014年,早就不爽委内瑞拉很久的美国,来了一记重拳,美国页岩油开采技术突破,成为了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出口国,中东的石油土豪们为了跟美国抗衡,联合OPEC增产,导致国际友价啪的一声腰斩。这就让只靠石油吃饭的委内瑞拉,瞬间崩溃。在1980年代,油价就曾暴跌过一次,那时的委内瑞拉差点崩盘,还好家底丰厚以及油价复苏,让其躲过一劫。
因此在油价高歌猛进的年代,许多和委内瑞拉一样靠石油致富的国家,纷纷实行多元化经营,如迪拜搞观光、搞金融,沙乌地阿拉伯也大刀阔斧的改革,以免日后遭遇风险时走投无路。不过查维兹在任期间,除了挖石油外什么都不做,重工业、轻工业、农业都不发展,反正国家有钱缺什么就买什么,就连卫生纸都要进口,收入的95%都来自石油,90%商品都依赖别的国家,因此油价一崩跌,委内瑞拉马上从帝王时代,回到了黑暗时代。
委内瑞拉总统:马杜雷
另一方面,前面说的委内瑞拉将石油收归国有,这导致许多外资撤离,连带带走了关键技术。委内瑞拉虽然石油储量世界第一,不过多是深藏地底的重油,开采需要较高技术与成本,需要仰赖西方的石油公司帮忙,但查维兹的强制国有化,抢劫了各国石油公司的设备,让外资不敢再进来。而光有设备也没有用,没有人才又没有技术,根本无力维护营运。加上委内瑞拉,后来遇到经济危机,严重时连电都发不起,就不可能挖油。
因此即使后来油价回稳,委内瑞拉石油产量还是起不来,储量高也没有用。而且查维兹与马杜雷都是反美大将军,处处与美国唱反调,与同样反美的古巴、伊朗、伊拉克结交,因此导致委内瑞拉长期被美国经济制裁,拿不到西方石油公司的技术。而有石油技术也不怕美国的俄罗斯与中国,却也同样不敢投资。因为委内瑞拉对外资的限制很多,如在这边开采了100美元的石油,却只能拿到10美元,剩下的全用本国货币支付,但委内瑞拉的货币,在国际上买不到任何东西,等于强制要在本地投资,如此恶劣的投资环境,导致没有人想要去那边开采石油,当然挖不出来。
石油国有化的另一个缺点,就是权力导致腐败,绝对的权力导致绝对的腐败。委内瑞拉的国有石油,像是查维兹的私人企业,因为他把亲信,都安插在油水的最足的位置。国有企业死气沉沉,冗员一堆,导致生产效率低下。委内瑞拉,一直是全世界贪污最严重的国家之一,钱都进了官员的口袋,国库没有了主要收入,但马杜雷仍要发福利,怎么办呢?当然就是印钱,这就让委内瑞拉,掉入了恶性通胀的巨大黑洞中,官方货币玻利瓦暴跌了99.999%,像是一般民众月薪79万玻利瓦,不过这一笔钱在黑市只值5块美金,玻利瓦币已经失去了货币价值。委国只好转头跟中国与俄国借钱,外债超过1,500亿美元,其中中国占了650亿,不过现在连印钞票纸张都短缺,很有可能对中国赖债不还。
英国BBC报道截图
综上所述:委内瑞拉之所以混成今天这样,首先,委内瑞拉对石油的高度依赖将使其陷入贫穷。国家收完全依赖石油及其衍生物的开采和出口,石油是国家最大的外汇来源,是财政部门最大的贡献者,也是国家最主要的经济活动。2016 年石油出口收入占全国 GDP 50% 以上,占出口总额近 96%。对石油收入的持续依赖,以牺牲其它行业为代价,并且使风险集中于一项不稳定的商品。在石油繁荣时期,石油租金还可能导致对国外进口的依赖性增加,从而牺牲国内产业。
如此高度依赖石油导致“资源诅咒”,意指一个拥有大量自然资源的国家并未推动发展,反而削弱了经济与社会的建设性发展。查韦斯彻底改变了国家的政治和经济,却没有解决任何根本的政治或经济问题。此外,他花钱大手大脚,对自由民主态度矛盾,而且他与软弱的马杜罗经济管理不善,导致该国陷入如今的危机。
委内瑞拉买一斤肉的钱
在 70 年代的石油繁荣期间,委内瑞拉外交官、石油输出国组织(OPEC)创始成员胡安·巴勃罗·佩雷斯·阿方索,他曾预言,“十年后,二十年后,你等着瞧;石油会带给我们毁灭……这是恶魔的排泄物。”他的话应验了。
如果查维兹当年有远见,少发点福利,建立委内瑞拉的外汇储备,创造多样化的投资组合,从而减少经济长期对于石油的依赖,而不是在国内大肆花销,甚至以优惠的价格向国外出口石油以培育区域盟友。那么今天委内瑞拉的情况会好很多
现在要拯救委内瑞拉的糟糕经济,首先石油工业要先私有化,引入外资与技术,接着接受世界银行,国际组织与资本市场的贷款援助,进行经济改革,当然最重要的是,腐败不堪的马杜雷政府,应该立即下台,凭借着世界第一的石油蕴藏量,相信委内瑞拉应该可以,很快的重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