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衰有一天拿了一个乌龟壳，跑到家庙里，要进行一些迷信占卜。

他们都很虔诚地迷信祖宗，认为从前死去的列祖列宗是更加睿智的，他们的意见会从宇宙的某个角落，通过乌龟壳和蓍草表达给自己的后继缺乏经验的子孙。

而赵衰的远祖名叫造父。造父给从前周穆王开车，当司机。当时一般的马车都是四匹马，周穆王的跑车是八匹马，排气量增加一倍，马儿分别是：一名绝地，足不践土；二名翻羽，行越飞禽；三名奔宵，夜行万里；四名超影，逐日而行；五名逾辉，毛色炳耀；六名超光，一形十影；七名腾雾，乘云而奔；八名挟翼，身有内翅。”

造父能开着“八匹马力”的车在梅花桩之间乱转，让三十二个马蹄步调一致。

造父载着周穆王去了昆仑山那里，拜访了西王母。西王母的模样很是奇特，并不怎么老，但是很难看，是个“豹尾虎齿，蓬发善啸”的怪模样，长着豹子尾巴老虎牙，面貌非常丑陋和惊险，极具考古价值。

周穆王坐着造父的车到了昆仑山，看见西王母，瞅着她，说道：“我的天呐，你的模样真是大自然的瑰宝啊。”

西王母一高兴，就发出雷鸣虎啸般的嘎嘎大笑，然后留周穆王住了三天。周穆王还送给了西王母一对玄璧。

周穆王高高兴兴坐着造父的马车离开西王母这里。不料，东方的徐国造反，周穆王还坐着马车在大西边逛呢。闻听消息，造父赶紧快马加鞭，八匹马力开到极致，载着穆王迅速跑到东方，一举战败徐国，平息叛乱。周穆王当即封开车有功的造父以一个城邑，名叫赵城，于是造父得到氏，即为赵氏。

赵衰跪在自己的家庙里，把一只上好的乌龟壳拿了出来。赵衰和自己的仪式助理，一起使劲，拿着钻子，在乌龟壳（肚子上的那块，这块更好）的硬甲上，一溜钻出了六七个小眼。然后赵衰拿着毛笔，在每个小眼旁边，写下了这样的字：

“我去追随太子申生，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吉的。”

“我去追随太子申生，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凶的。”

“我去追随二公子重耳，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吉的。”

“我去追随二公子重耳，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凶的。”

“我去追随三公子夷吾，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吉的。”

“我去追随三公子夷吾，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凶的。”

这其实是一道道的双向选择题。没有好处，列祖列宗和造父们，不会搭理自己的子孙了。旁边的助理，赶紧把摆好了的猪羊肉，下面架火点着了。香味就咕嘟咕嘟地散发出去了。

这种没吃过激素饲料和瘦肉精的猪肉的美味，很快向天国和宇宙四周散发出去了。死去的先人们，变得和小孩子一样，每天在天上最关心的，就是吃东西了。造父正在天上牵着狗遛狗呢，他和狗一起闻见了香味，连忙把灵神往下界眺望，看见后代子孙中有个年轻人赵衰，长得英俊白皙，正在自己的祭庙里给自己烧肉和求卜呢。关于该选什么答案，造父心里也没底，他都不知道现任的晋国的晋侯是哪一位，至于申生、重耳什么的，他对他们的了解还不如对猪肉的了解多。不过造父是个很有人脉的人，他赶紧穿越时空隧道，很快来到昆仑山，见到了西王母，把子孙的问题报告给了这个专家大夫。西王母嘎嘎大笑，说：“等一下，我给你查一下啊。”

西王母下面养着三只青鸟，每只只有一个眼睛，其中一只瞎呼呼的青鸟，赶紧给她衔来了一本黄黄的册子，西王母打开看了，一翻，翻到其中一页，写着：“公元1962年11月22日中午，肯尼迪被下述哪个人刺杀而死了呢？甲，副总统约翰逊，乙，奥斯瓦尔德，丙，汤姆克鲁斯 丁···”

丁和正确答案，都在下一页，西王母一看不是这个，又往前翻，终于找到了公元前600多年的中国时代的晋国的题目了。她看了看，嘎嘎叫着告诉造父说：“告诉你的嫡孙儿们吧，保着公子重耳是吉的，其他都是大凶。哈哈哈。”

造父回到自己的住处，运气，发出内力或者什么东西，于是就作用在了地球上的黄河中游以北山西大地的西南角的绛城里的自己的家庙里了。赵衰正拿着火，烤这个乌龟壳呢，就见乌龟壳上的六七个小钻孔上，都嗑吃嗑吃爆发出轻微的裂响，立刻散发出裂纹，那裂纹就延伸触及到旁边赵衰写上去的文字上了，在“我去追随太子申生，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吉的”上边，一个裂痕清晰地形成了“X”的形状，“我去追随太子申生，列祖列宗，特别是讳造父的最高祖宗认为，这是凶的”上边，裂痕画出了个对钩“√”。赵衰赶紧紧张地观瞧，接下里，裂纹在下一个孔上开始发作，二公子重耳是吉的，却是“√”，二公子重耳是凶的，叉子。赵衰的嘴巴鼓成了圆形，“喔”了一声，使劲点点头。再往下看，三公子夷吾这个，保着他是吉的，答案是叉子。

赵衰放下乌龟壳，对助理说：“祖宗已经表达了，二公子重耳是吉的啊。”

于是，赵衰跪在地上，冲着祠堂里造父等人的灵牌，又拜了两拜，命跟班好生在这里继续烧牛肉羊肉，不要偷吃，然后急冲冲跑出去，到先轸的家里去了。

先轸这时候二十出头，眉毛中间有一小撮白毛，江湖号称“白凤”，他长得不是很孔武，但是刚硬有力，内分泌特别发达，新陈代谢比较快，所以喜欢吐口水，刚吐出一口唾沫，不一会，嘴里又分泌了一大汪。于是他的缺点就是爱随地吐痰。

先轸已经做了二公子重耳的跟班，于是赵衰一再央求，先轸答应，给介绍。

就这样，赵衰走上了追随重耳的道理。数年之后，他终于帮助重耳成为晋国霸主，赵衰也成了晋国的一家卿。他的儿子就是著名的赵盾。

文/潇水：知名历史小说作家，历史战争特约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