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丨毛主席与两名小八路亲切谈话

这是毛主席最喜欢的两张照片之一，也是广为流传的经典历史照片。照片上毛主席表情和蔼可亲，弯腰在手心上比划着什么，两名脚穿草鞋的小八路，则认真地盯着毛主席的手心。

这两名小战士叫什么名字？毛主席当时都跟他们说了些什么？一切都在近半个世纪后才水落石出……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张照片的作者都不为人所知，一直到1962年，红色革命摄影家石少华，才被证明为这张照片的作者，而且是毛主席亲自为他证明。

在中国革命摄影的历史上，石少华是一位绕不开的人物。他是中国红色革命摄影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同时也是新中国重要的摄影领导者，是中国革命摄影的一面旗帜。

1918年，石少华在香港一户商人家庭呱呱坠地，5岁时随家人迁至广州定居。由于父亲早逝，年幼的石少华就跟随二哥生活，喜欢摄影的二哥自此成为石少华摄影道路上的启蒙老师。

上了中学之后，石少华受到进步思想的影响，对革命心驰神往。1938年，20岁的石少华正式踏上了奔赴革命的道路。在目睹了大批热血爱国青年奔赴抗日战场后，石少华也悄悄离开了家人，奔赴革命圣地延安。

图丨石少华在前线留影

初到延安，石少华就在采访国际学联代表团的过程中，展露出了不凡的摄影身手；半年之后，为了庆祝抗日军政大学建校三周年，学校决定举办大型影展，石少华被专门调来拍摄展览照片。

半年多的时间中，石少华记录下抗大学员的学习生活，以及中央领导人的各类活动。这张照片就是石少华的代表作之一，也是延安时期毛主席的经典影像之一。

那为何这张照片在后来的一段时期里，没有署上石少华的名字呢？

1962年，石少华在北京举办个人影展。毛主席得知此事后，立刻派人将他请到中南海家中，设宴招待一同叙旧。饭后，石少华问起毛主席关于他和两名小八路聊天的照片时，毛主席表示当然记得，自己非常喜欢那张照片，一直珍藏在相册中：

“这张照片为什么没署名？”

图丨石少华摄影作品

原来，在1939年，石少华在离开延安，前往晋察冀工作前，将大约500多张延安拍摄的底片，全部留在了延安抗大。在一次轰炸中，这些底片全部丢失，石少华得知以后，便不指望能够找回来。

在新中国成立后，一些报刊虽然发表了这张照片，但石少华为了避免误认，没有去认领这张照片，所以导致这张照片很长时间都没有署名，没有人知道这张照片的拍摄者就是石少华。

“我记得很清楚，这张照片是你拍的。”毛主席爽快地说道：“还有一张在延安与农民亲切谈话的照片，这两张照片是我最喜欢的两张。”

石少华接着追问毛主席，还记不记得那两名小八路的名字，以及当时和他们说了什么。毛主席摇了摇头，表示记不清了，自己其实也很想找到他们，看看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还记不记得当年照相的事情。

没有从毛主席的口中得到答案，石少华心中不免有些遗憾，同时他也下定决心，帮助毛主席找到当年的两名小八路，满足毛主席再见他们的心愿。

图丨毛主席最喜欢的另一张照片

自此，石少华逢人就问，只要有机会就打听，可惜只找到了两名小八路的名字，安定保和刘长贵。但二人后来发展的情况，却始终没有消息。1964年，毛主席在接见文艺界同志时，再次向石少华提到两名小八路。当得知只打听到名字后，毛主席点了点头：

“知道了名字，就是很大的突破了，不急，慢慢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后来，石少华了解到，安定保当年曾经是张学思的通讯员，而张学思是张学良的弟弟，新中国成立之后，被任命为海军参谋长。石少华遂决定找张学思，了解安定保的情况。

1966年，石少华找到张学思，却得到了一个令人失望的答案：安定保早已经在19年前牺牲在战场之上。

当年朱老总下令让张学思挺进东北，为了争取时间，张学思决定先带一个警卫连走。当他们走到古北口时，发现只能乘坐苏联红军的军车前往东北。经过协商，苏联红军答应带两个人上车，张学思决定带着吕正操的弟弟吕东先走。

张学思出发之后，安定保和警卫连、抗大东北干部队一起，坐罐子车前往东北。在途经承德时，与日军发生遭遇战，60多人在战斗中牺牲，其中就包括安定保。

图丨张学良的弟弟张学思

听说安定保已经牺牲，石少华心里十分痛惜。当年他拍摄照片的时候，安定保不过只有十几岁，如果他还活着，就能够带他去见毛主席了。

有了安定保的下落，石少华却一直没有找到刘长贵的线索，直至1976年毛主席病逝，都没能够实现再见小八路的心愿。

1986年，石少华在辽宁工作的战友给他写信，说他们单位有一位刚刚退休的老头，就是那张照片里的刘长贵。石少华对此将信将疑，这么多年来，已经有许多“小八路”来认他的照片，谁知道这次是真是假呢？

趁着去沈阳讲学的机会，石少华决定亲自见一见这位“刘长贵”。

图丨毛主席接见石少华

4月28日，在鸭绿江畔的丹东宾馆，石少华见到了刘长贵和他的妻子王秀芝。一见面，刘长贵就认出了石少华，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但石少华的五官特征却没怎么变。

话虽如此，但石少华却不敢将眼前的老者，与照片上的少年对上号。结果刘长贵接下来的一句话，让石少华彻底打消了疑虑：“你那天帮我们照相时，身旁还站了好几个扛摄影机的苏联人呢。”

这样一个小细节，让石少华立刻确定，眼前的“刘长贵”就是照片上的小八路。因为当年他和几名苏联记者同去延安的事情，他从未对其他人说过，一般人根本不可能知道。

“找你找得我好苦啊！”石少华紧紧握着刘长贵的手，激动万分地说道。紧接着，在石少华的请求下，刘长贵详细讲述了自己参加革命的经历。

图丨石少华（右）

刘长贵出生在山西寿阳一户佃农家庭，7岁便跟着父亲上山耕地。由于天性顽皮，性格倔强，父亲给他取了一个“黑牛”的昵称。

1937年春节前一天，红军队伍来到寿阳，在刘长贵家中整整住了两个多月。虽然那个时候刘长贵还不懂得什么革命道理，但却对行军打仗充满了向往。队伍开拔时，还没有枪高的刘长贵也要跟着去，考虑到他年纪太小，队伍上让他过几年再参军。

刘长贵一听就急了，队伍不带着他，他就跟着队伍一起走。队伍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就这样，队伍上没有办法，将他收了下来。不久，这支队伍被整编到120师，师长便是贺龙。由于年纪小，刘长贵被分配给游好扬担任通讯员。百团大战前夕，为了提高部队的作战能力，500多名老弱小被“精简”下来，其中就包括刘长贵。

经过一个多月的长途跋涉，刘长贵终于在1938年初抵达了延安。

图丨东北战场上的解放军

抗战胜利之后，刘长贵随部队开赴东北，先在杨靖宇支队工作，后来成为了四野的战士，参加过解放本溪、抚顺、沈阳等战斗。新中国成立之后，刘长贵还参加过抗美援朝。

1955年，在战场上多次负伤的刘长贵选择离开了部队，转业到沈阳市体委工作。当时他的未婚妻在海城市，组织上得知这一情况后，派人与他谈话，明确表示他的未婚妻是地主出身，为了前途，请刘长贵三思。

面对如此重大的抉择，刘长贵毅然选择和妻子在一起。他偷偷开了介绍信，填写了结婚登记表。就这样，在沈阳工作了仅仅7天，刘长贵被调到了海城丝绸厂，来到了妻子王秀芝的身边。

到了海城之后，刘长贵当过厂纪委委员、设备动力科科长以及武装部部长。后来在指导民兵训练的时候，还不慎被炸药包震聋了右耳、震伤了右臂、震坏了左眼。

图丨解放后民兵训练场景

刘长贵是功臣，却从不居功自傲，也从不对别人讲起自己的身世。那些年人们议论他和毛主席的那张合影时，都说照片里的小八路如果还健在，一定是个大官。刘长贵听到之后，总会不以为然地接过话茬：“我看呀，他和我差不多，没什么了不起的。”

到了60年代，刘长贵无意中发现自己和毛主席的那张合影，被刊登在《人民画报》上，便通过战友找新华社社长弄来一张，自己制作了相框，精心收藏起来。

当那一场政治风暴席卷全国的时候，刘长贵因为妻子的地主出身，受到了更多的牵连。为了自保，刘长贵不得不亮明自己小红军的身份，以及同毛主席的那一张合影，才勉强躲过了一劫。

说到照片，石少华关切地询问刘长贵，是否还记得当年毛主席和他们聊天的内容。刘长贵干脆地回答说：“一辈子都忘不了！”然后兴奋地讲起了当年与毛主席偶遇的经过：

1939年，当时给张学思担任通讯员的安定保，听说毛主席要来参加抗大成立三周年的纪念大会，便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刘长贵，二人决心要趁此机会，实现与毛主席见面的心愿。

与毛主席偶遇的那天早上，安定保和刘长贵刚刚送完文件往回走，恰好一辆吉普车从身边驶过。二人之前从未见过汽车，好奇心一下子便上来了，跟在吉普车后面追着跑，想要和汽车比赛谁更快一些。

图丨毛主席乘坐美军观察组的吉普车

跑着跑着汽车突然停了下来，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下车，安定保和刘长贵定睛一看，这不就是他们日夜渴望见到的毛主席吗？二人既紧张又兴奋，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望着毛主席。

毛主席看到两个小八路的模样，顿时笑了，在确定二人没什么事之后，毛主席开始询问其他们的年纪、姓名，之后又问他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安定保和刘长贵抢着回答说：

“知道，你叫毛主席！”

“不对，毛主席不是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毛泽东。”毛主席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摊开自己的左手，一边说顺序笔画，一边用右手食指在手掌上写他的名字。写完之后，毛主席又问他们上过学没有。

图丨延安人民向毛主席献匾

安定保和刘长贵都是穷人家的孩子，哪里有钱上学。毛主席听到他们“没有”的回答后，轻轻叹了口气，说革命胜利了，还要参加文化建设，没有文化可不行。说罢，毛主席就用刚才的方式，教二人学写自己的名字。

就在此时，不远处的石少华拿起相机，记录下这难忘的瞬间，给毛主席和两位小八路留下了永恒的思念。

在分别前，毛主席叮嘱安定保和刘长贵，一定要好好学习，等全国解放之后，很多工作还等着他们去干。

讲到这里，刘长贵已经眼泛泪花，说那张照片已经成了他的传家宝，一看见它，自己就想起了延安，想起了火热的革命斗争生活。

在场的工作人员拿出《毛主席和小八路在一起》的照片，请二人签字留念。石少华望着照片，欣然写下“此照片是1939年春在抗大摄”，而刘长贵则写下“1986年4月28日在丹东与石少华同志会见留存”。

图丨晚年石少华

两位阔别了47年的老人，欢声笑语，喜庆相逢。石少华总算完成了毛主席的嘱托，补齐了毛主席与小八路照片的完整故事。

退休之后的刘长贵闲居在家，自费购买了几千册图书，在家里办起了家庭图书室，召集青年儿童一起读书。平时他还经常亲自下厨，给自己做几道拿手好菜。闲暇时，刘长贵也会走上街头，打打台球，跳跳老年迪斯科，或者带着妻子去旅游。

在妻子眼中，刘长贵是一位好丈夫。对邻居来说，刘长贵是一个好老头儿。遗憾的是，1993年，一辆装载超高的东风牌大卡车，不慎刮断了一根临时架设的电缆，将在一旁逗留的刘长贵击倒在地。

刘长贵再也没有站起来，也没有留下最后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