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末杨尚昆批示,要组织一些同志为李克农写点东西。次年7月,杨尚昆又指示给李克农写点纪念东西是应该的,也是他本人的希望。不久,杨尚昆带头在《人民日报》发表了纪念李克农的文章。
自此,李克农惊天动地的传奇经历才受到大家的关注,而此时距离李克农病逝,已经过去了26年……
奉命潜入国民党的“心脏”1929年,李克农从芜湖潜入上海,与潘汉年一起开展革命活动。当时李克农受邀到一家电影公司看拍电影,期间胡底告诉李克农,有一个人想要见他。得到李克农的应允后,胡底便带来了一个高个子男子,此人就是潜伏在徐恩曾身边的中共党员钱壮飞。
自此,李克农与胡底、钱壮飞相识,在周恩来的谋划下,他们三人成立了打入敌人内部的“特别党小组”,受周恩来统一指挥,直属于顾顺章领导,陈毅负责与他们联系。
后来,李克农和胡底、钱壮飞被周恩来誉为“龙潭三杰”。
图丨“龙潭三杰”画像
在李克农、胡底相继打入敌人心脏之后,他们的才智很快得到了徐恩曾的赏识。当时徐恩曾在上海领导国民党的无线电管理局,李克农打入敌人内部之后,先担任广播新闻的编辑,不久又被提拔为电务股长,掌管国民党全国的无线电报务员。
这个受徐恩曾领导的重要部门,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成为中共安插干部、护送人员、截取情报和惩办恶棍的地方。
那个时候李克农在外人看来可谓是风生水起,经常出入喧闹的场所,整日西装革履,挥金如土,出门必有洋车接送。但只有李克农自己知道,外表光鲜亮丽的同时,口袋里却连吃饭的钱都没有,最严重的时候,甚至还得把衣服送到当铺换钱。
搞情报工作的艰苦和复杂程度,是一般人难以想象的。
图丨李克农在上海
当时钱壮飞在南京办了一个通讯社,胡底在天津搞了一个通讯社,再加上李克农在上海的无线电管理局,这个三人小组将国民党的通讯线路牢牢把持,但要搞到国民党的核心机密,最关键的还是徐恩曾手里的密码本。
徐恩曾每次到上海外出,都会将什么都交给李克农,唯独密码本不交。李克农三人小组便设了一个计,趁着徐恩曾到上海的机会,极力向他宣传哪里有漂亮姑娘,徐恩曾一听就动了心,立刻就要去。这时钱壮飞对他说:
“你不能去,带这东西是去不成的。”
于是,徐恩曾立刻将贴身携带的密码本交给李克农保管,这本密码本几乎影响了中国共产党的早期革命。
图丨徐恩曾旧照
顾顺章叛变的那个晚上,武汉一连发了六封电报到南京,让徐恩曾转交陈立夫。当时徐恩曾外出未归,恰逢钱壮飞值班,在译出这些电报之后,顿时流下了一身冷汗。
但好在当时值班室只有钱壮飞一人,他沉住气,将事情压了下来,并派女婿连夜赶往上海,将顾顺章被捕叛变的消息告诉李克农。由于那天交通员不来取情报,李克农就想尽办法联络到陈赓,将顾顺章叛变的情况报告给中央。
然后李克农又马不停蹄地将情报用暗号发给胡底,并传达给在上海的中央机关的同志们。
当时李克农的妻儿都在上海,李克农顾不上亲自将家人送走,便安排交通员通知妻子,让她带着孩子快走。李克农的妻子赵瑛接到消息后顿时慌了神,没见到李克农,快走,走去哪儿?她一概不知。
图丨叛徒顾顺章
但李克农已经顾不上家人的安危,钱壮飞先跑了,但不知道能否逃出南京;胡底是否脱身也是个未知数;最关键的还是中央机关的同志,万一人们存在侥幸心理,认为顾顺章不会交代,将会遭遇一场大的劫难。
李克农一面发出危险信号,一面分析利弊。所幸周恩来和陈赓化装及时逃了出去,中央机关和江苏省委机关也及时撤离。当特务冲进周恩来的住所时,发现文件燃烧的纸灰还没有烧尽。
这场劫难最终被降低到最小的程度,恼羞成怒的国民党特务机关下达了对李克农三人的通缉令,最后李克农撤离到了杭州。就在李克农紧急撤离的时候,赵瑛还带着两个孩子等待李克农归来。接到中央特别二科的最后通知时,赵瑛才带着孩子们匆忙离开了家。
图丨李克农夫妇
一个多月的时间中,赵瑛带着两个孩子四处流浪,为了节省钱,他们只能吃烧饼充饥。所幸遇到了李克农在芜湖参加革命时的战友,才将母子三人安排妥当,并将情况报告给中央。
当周恩来告诉李克农“母子三人平安”时,这位生平很少流泪的硬汉顿时红了眼眶。后来在组织的安排下,李克农和妻儿在黄浦江有了一个简短的会面,当时李克农准备前往苏区,只能安排赵瑛母子回安徽老家。
情报战线上屡立战功李克农到达江西苏区后,开始担任红一方面军政治保卫局长,在锄奸、侦察、警卫等方面做出了许多贡献。长征时期,李克农负责侦察和前卫工作,带着鸦片负责筹款筹粮,是开路的先锋。
红军到达陕北之后,李克农开始担任中共联络局局长,第一个壮举就是通过教育说服,联合东北军团长高福源共同抗日,并冒着生命危险到东北军与张学良见面。
当时高福源经过教育返回东北军,向党中央提议派一名代表同去,中央几经衡量,决定派李克农去。李克农带了两名马夫和一名警卫员,与高福源一起混入国民党地区。
图丨东北军将领高福源
李克农到达洛川的第二天,张学良就秘密到达,一见面张学良就问了李克农三个问题:“你是干什么工作的?组织部长是对敌人的么?你来这里毛先生知道么?”李克农回答完三个问题,也打消了张学良的疑虑。
这一次谈话并不顺利,张学良盛气凌人,李克农见状也拿起了架子。张学良不抽烟,本不太抽烟的李克农,就当着张学良的面抽起了烟,破了张学良的规矩。后来见不顺利,李克农几次准备离开,终于让对方接受了条件,开始了高层的谈判。
1937年4月,李克农奉命前往上海与国民党接洽,顺道回安徽老家。当李克农的大女儿远远见到父亲一袭黑衣时,以为逼债的人来了,赶忙通知祖父躲避。正当李克农的父亲上楼要藏起来时,李克农脱口喊出:
“爸爸,我是克农啊!”
李克农的一句话,让全家人顿时热烈盈眶,欢天喜地。
图丨李克农全家福
同年年底上海陷落,南京危急,国共两党的机关纷纷向武汉撤离,时任八路军办事处处长的李克农,带着叶剑英、廖承志等人途经安徽时,回到了芜湖家中。李克农的父亲立刻安排餐饭,招待儿子的朋友和同事们吃饭。
席间,李克农的儿子李伦放学归来,大家一见到他,问李克农:“这就是那个写信的小鬼吧?”
早在几年前,李克农还在苏区的时候,曾经给家里写过一封信。当时年仅6岁的李伦特别想念父亲,便给父亲写了一封歪歪扭扭的短信,述说自己对父亲的思念,同时告诉父亲,自己没有钱买纸买笔,只能用废纸和笔头学习,但自己不淘气,读书用功,学习成绩很好。
李克农在读到儿子给自己的信后,激动得热泪盈眶,后来这封信还被一些红军高层领导看过,很多人看后也很心酸,对李伦也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图丨李克农与儿子李伦
吃过饭之后,李克农将全家人召集起来安排转移,除了李克农的女儿李冰留在芜湖继续上学外,其他人全部离开前往武汉。安排完,李克农一行就出发了,几个月后全家人在武汉再度团聚。
在李克农的家人抵达武汉没几天,张国焘借祭黄陵逃到西安,又乘车前往武汉。周恩来交代李克农到车站接张国焘,并嘱咐“不能空手而归”。李克农一听立刻会意,带着几个人在车站等了三天,赶在特务下手前抓住了张国焘。
因为李克农的精心安排,让党中央做了最后的挽救,避免了不必要的损失。
抗战胜利之后,蒋介石多次电邀毛主席到重庆共商国是。李克农想办法破译了国民党驻延安联络处与重庆的一封封密电,得出一个结论:蒋介石的邀请是演戏,他认为毛主席不会应邀,也不敢应邀。
图丨重庆谈判
后来毛主席坚决主张亲自赴重庆,出发前,李克农亲自检查机舱,他知道毛主席这次去重庆,和自己的情报有直接关系。当毛主席在机舱门口与李克农握手时,李克农顿时哽咽了,毛主席看透了他的心思:
“克农啊!男儿有泪不轻弹哟,这回去重庆刚好与蒋先生见见面嘛,我们20年没见面了,有啥子不好嘛!”
无数次的历史证明,共产党革命斗争中总是比国民党棋高一筹,而这些重大事件的背后,都有李克农在幕后的默默付出。
谈判桌上创造历史新中国成立之后,毛主席第一次访问苏联,李克农一直护送到满洲里。一路上除了和毛主席谈工作,李克农就陪着毛主席聊天。李克农除了精通情报工作外,对文史哲也非常精通,因此和毛主席聊得十分投机。
在聊天中,李克农告诉毛主席,美国总统每天上班第一件事,就是看情报要点,否则这一天就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了。毛主席猜透了李克农的话外之音,笑着说:
“你这个李克农啊!还要给我上课?好!这次去莫斯科,还要同斯大林唠唠你们那摊子事呢!”
图丨毛主席为李克农授衔
不久,李克农奉召前往苏联,与苏联方面研究情报合作事宜。中苏情报战线合作之后,毛主席对李克农的情报工作做了八字指示:“诚恳、完全、毫无保留”。对毛主席的指示,李克农完全执行,但执行中也是有思考的。
在工作中,李克农看到了苏联情报方面的特点和不足,认为还是要保持特色的东西:“浑身脱得光光,暴露无遗,但心里秘密只要不吐口,你就看不到,也就不知道!”
后来,苏联情报专家撤走之后,本以为自己是满载而退,但实际上我国情报工作并没有受到多大的损失。
1951年中朝要与“联合国军”举行停战谈判,毛主席亲自点将李克农。当时李克农正犯哮喘,靠药物控制病情,为了不耽误大事,李克农如实向毛主席作了汇报。毛主席反复权衡,还是认为李克农无人能够取代。
就这样,李克农抱病出征,整整在朝鲜待了两年之久。
图丨李克农旧照
到了朝鲜之后,李克农和彭德怀相互配合,一个打得不手软,一个谈得不退让。在一次谈判过程中,双方出现了沉默的对峙,李克农写了三个字“坐下去”,派人交给中朝代表。
这一坐就坐了132分钟,一直坐到美国人坚持不住,先喊了休会。
之后又有一次轮到中朝方主持,中方代表在谈判开始25秒后,当即宣布休会。
李克农一手操作的最长记录的沉默和最短记录的谈判,在谈判史上绝无仅有,直逼美国人在谈判桌上签字。
进入签字阶段后,李克农为了防止敌人再耍花招,想出一个绝无仅有的签字仪式:双方首席谈判代表签字后立即生效,然后各自向自己的司令官送签互换文本。这一方案被美国人所接受,李克农在谈判桌上战胜了美国人。
图丨朝鲜谈判现场
1957年12月的一个中午,李克农招待客人时喝了几杯酒。饭后他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咳嗽,由于多年的哮喘病,李克农走到办公室的台阶上时,已经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他试图扶住一旁的柱子,结果不慎扶空,摔倒在地。
这一摔,李克农刚好头朝下砸在台阶上,头部开裂。周总理得知此事后,立刻指示全国脑外科专家赶往北京,对李克农进行抢救。经过两个月的生死搏斗,李克农终于苏醒过来。
苏醒后的最初一段时间,李克农大部分记忆消失,说话逻辑也不行了。根据周总理的安排,李克农开始了几年的休养,并按照“两副两高”领导人的待遇,每月保证10斤鸡蛋、5斤肉、两条烟和一瓶酒。
尽管当时国家还很困难,但李克农的生活待遇丝毫未减。也就是到了那个时候,李克农才得到了一生中短暂的休息。
图丨李克农与邓颖超
在家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下,李克农的身体情况逐渐恢复,并向中央提出了工作要求。经中央批准,李克农在上海组织整理8万余字的情报史材料,并组织有关部门落实“无名英雄”的政策和待遇。
作为中共情报系统的创始人之一,李克农还关注着一批长期潜伏敌营的情报人员。这些人的命运各不相同,李克农为他们一一出具证明,让他们重新取得组织的信任。
1962年李克农病情加重,在邓颖超的劝说下,李克农才住进了医院。两天之后,李克农突然离世。李克农的离世令国内外震动,虽然由于特殊原因,报纸上只能发简短的消息,但为李克农送行却是高规格的。
刘少奇夫妇亲自到医院向遗体告别,周总理亲自担任公祭的主祭人,杨尚昆亲自安排了李克农的后事,许多中央领导和同志为他送别,还有友好国家和共产党的领导发来唁电。
几乎所有人都感叹李克农走得太早,这位隐蔽战线上的传奇将军,给后人留下了说不尽的罕世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