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初夏，68岁的毛远志走到了生命的尽头。丈夫曹全夫在整理她的遗物时，发现了两封残缺不全的信。一封是毛主席在1945年写给毛远志夫妇的，另一封则是1949年毛岸英写给毛远志的。

当家里人看过这两封信的内容之后，纷纷感动落泪。曹全夫捧着已经泛黄的信纸，不禁想起了四十多年前，第一次见到毛主席时候的情形……

1939年，曹全夫从抗大毕业之后，参加了校部干部训练队，奉命前往晋察冀军区，从事军事教育工作。由于当时太行地区生活条件恶劣，曹全夫患上了多种疾病，无奈被送回了延安进行救治。

在延安养病期间，曹全夫认识了同在医院疗养的毛远志。刚开始两人只是随便聊聊，后来发现他们都是1938年来到延安的，共同话题从此多了起来。

曹全夫相比毛远志来说，读的书要多一些，像这样的“知识分子”在当年那个环境中也是少有。毛远志对于曹全夫的学识十分敬佩，有事没事就去找曹全夫请教，为人忠厚的曹全夫总会耐心讲解，利用空闲时间还教会了毛远志打太极拳。

在频繁的交往中，曹全夫和毛远志两颗年轻的心终于走到了一起。

图丨青年时期的毛远志和曹全夫

1945年，毛主席等人结束重庆谈判回到了延安，毛远志听说之后，立刻带着曹全夫和父亲的战友余建新前去看望。一方面是担心伯伯毛主席的安危，另一方面则是请伯伯见一见自己的男朋友，给自己把把关。

毛主席见侄女在延安谈了恋爱，心中很是高兴，当即留他们吃饭，还特意叮嘱炊事员做一碗扣肉，给他们解馋。席间，毛主席询问起曹全夫的情况，当得知曹全夫是山东的穷学生，到延安之后上过抗大，当过军事参谋后，毛主席微笑着将一大片扣肉夹到了曹全夫的碗里。

一个小小的动作，就代表了毛主席对于曹全夫这个年轻人的认可。

在众人谈笑间，余建新拿出一张毛泽民的照片，向毛主席询问毛泽民的下落。原本满脸笑意的毛主席，见到照片后脸色骤变，眉头紧蹙沉默了许久，长叹了一口气：“他被反动派杀掉了……”

图丨毛泽民旧照

原来在抗日战争爆发后，毛泽民就化名进入新疆做统战工作。1942年毛泽民被反动军阀盛世才逮捕，尽管敌人对他软硬兼施，逼他脱离共产党，说出党的秘密，但毛泽民坚决不屈服。

被捕一年之后，毛泽民等共产党人被敌人秘密杀害。

听到毛主席的话，毛远志顿时惊呆了。对于父亲唯一的印象，还停留在毛远志5岁那年。8年前她长途跋涉来到延安，就是为了能和父亲早日团聚，没想到却等来了父亲牺牲的噩耗。

毛远志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要哭出声来，但希望的破灭让毛远志再也控制不住，捂着脸躲进了里间窑洞，放声痛哭。毛主席见此情形，从餐桌旁站起身，走进了他办公的窑洞。

不知道过了多久，毛远志擦干眼泪，将自己整理好后走到伯伯的办公桌前，向伯伯保证自己会坚强起来。同时毛远志还告诉毛主席，自己和曹全夫响应中央的号召，准备去东北继续为革命做贡献。

图丨毛远志在延安留影

毛主席对于毛远志的决定表示支持，但一想到毛远志的身体不好，此次去东北路途又很遥远，便打电话给叶子龙，让他把自己那匹老马牵来，送给毛远志。临别前，毛主席拉着毛远志的手，一边送他们一边做着最后的嘱咐，一直送到窑洞外才停下脚步。

看着毛远志夫妇牵着马渐行渐远，毛主席仍在不停地挥手，不愿转身回去。

回到住地后，毛远志一想到父亲已经牺牲，就翻来覆去难以入睡，泪水再一次打湿了枕巾。又想到伯伯毛主席这些年来对自己的关心，不知道何时再能见到伯伯，第二天天还没亮，毛远志就爬起来，来到曹全夫的窑洞，一起写一封信向伯伯表示决心。

其实，毛远志和曹全夫还有一个小心思，就是他们的婚事。父亲不在了，伯伯就是家长，结婚这样的大事一定得伯伯点头才行。虽然毛主席用行动表示了对曹全夫的认可，但并没有明确表示同意他们结婚。

但这件事不方便写在信里，于是毛远志找到堂嫂胡觉民，请她将这封信给伯伯送去，顺便询问一下伯伯对自己婚事的他态度。毛主席听完胡觉民的讲述后笑了笑，当即提笔给毛远志写了回信。

图丨毛远志保留的半封残信

有了伯伯的点头同意，两个年轻人高兴极了，立刻打报告办理了结婚手续。在出发前，上级对随身携带的物品有严格的保密要求，为了将毛主席的这封亲笔信保存起来，曹全夫想了一个办法，只留下左上角有毛远志名字的部分。

尽管毛远志万般不舍，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好勉强同意。

部队出发之后，行程虽然数千里路，但却没有发生任何的意外。几十年后，每当毛远志夫妇拿出这封珍藏的残缺信件时，心中都充满了遗憾。

因为战争的原因，毛远志夫妇最终没有去成东北，中途就返回了张家口，留在晋察冀军区工作。期间，毛主席托人给毛远志夫妇捎去一张照片，是毛岸英抱着妹妹李讷，站在父亲身边的一张合影。

虽然没有写信，但毛远志立刻明白，弟弟毛岸英已经从莫斯科回来了。

图丨毛主席与两个孩子在延安合影

1948年，毛主席率领中央领导机关来到河北阜平城南庄，听说毛远志夫妇也在此地，便派人把他们叫来叙谈。那天毛主席早早坐在门外，等候毛远志的到来，一见面毛主席就笑着问：

“部队不是发了新衣服吗？你怎么穿得这么破？”

原来，毛远志将好一点的军装都给孩子改成了小衣服，自己就穿着打满补丁的旧军装。毛主席听说侄女生了孩子，显得有些兴奋，忙询问起孩子的情况，高兴地说自己已经当上了外公。

几个月之后，毛远志听说儿子得了重病，急急忙忙向一百多里外的老乡家里赶。一路上她骑马飞奔，顾不上和熟人打招呼，康克清见到毛远志的身影，急忙让身边的毛岸英去追赶。

这次意外的相遇，让姐弟俩说不出的高兴，这也是他们成年之后第一次见面。听说外甥得了重病，毛岸英连忙催促姐姐快走，并叮嘱说需要帮忙就捎个信来。

图丨毛远志旧照

当毛远志匆匆赶到老乡家中，发现儿子已经奄奄一息。村里没有医生也没有药品，毛远志赶忙托人给毛岸英捎信。没过多久，毛岸英骑马赶到，将毛远志的儿子送到了西柏坡中央医院，救回了一命。

1949年中央机关进驻北平之后，考虑到毛主席的工作更加繁忙，毛远志和曹全夫商定，尽量不去打搅伯伯。毛主席住在香山的时候，毛远志曾经一个人匆匆看望过一次，毛主席见曹全夫没有同来，就问侄女婿去了哪里。

此时的曹全夫已经随着部队南下，在江西军区工作。夫妻二人两地分居，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得到毛主席的赞扬。在毛主席的鼓励下，毛远志也主动申请前往江西工作。

毛远志和丈夫会合不久，就意外收到一封家信。原来毛岸英听说姐姐和姐夫都随四野南下了，但不知道他们在哪个部队，就托林彪帮忙，给姐姐带一封信。

图丨正在指挥战斗的林彪

在苏联时期，毛岸英就认识了林彪，这封信也很快从司令部转到了南昌。后来毛远志回到北京治病，和毛岸青同住一所医院，毛岸英曾几次到医院来看望。

朝鲜战争爆发以后，在毛主席的支持下，毛岸英加入了志愿军行列，担任翻译和参谋工作。可惜没过多长时间，毛岸英就牺牲在了朝鲜战场上。当得知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后，毛远志拿出当年毛主席寄来的那张照片，轻轻抚摸：

“岸英是我们毛家最有出息、最有希望的一个。岸英的牺牲，伯伯是多么痛心，而伯伯只能疼在心里啊！”

毛岸英牺牲之后，毛远志就将当年的那封信珍藏起来，从不轻易示人，只将对弟弟岸英的怀念放在心底。

1963年毛主席七十寿辰之际，按捺不住对伯伯思念的毛远志，和李敏商议去中南海陪伯伯过生日。毛主席听说毛远志要来，非常高兴，亲自派车去接她。那天毛远志夫妇带着小女儿来到中南海，一见面毛主席就询问毛远志的头痛病好了没有。

毛远志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伯伯还惦记着自己的身体情况，顿时鼻子一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图丨毛主席与毛远志夫妇（左一、二）等人合影

晚餐过后，为了不打扰毛主席工作和休息，毛远志夫妇准备悄悄离去。没想到正在客厅的毛主席连声招呼毛远志不要走，和自己再说说话。

谈话间，毛远志留意到伯伯似乎有些感冒的症状，就轻轻摸了摸毛主席的腿，发现只穿了薄薄的两条裤子，就关心地问伯伯穿这么少冷不冷。毛主席吸了吸鼻子，不在乎地说只要不发烧就不要紧，还让毛远志摸摸自己的手。

握着伯伯温暖的大手，一股父爱般的暖流传遍了毛远志的全身。

聊了一会之后，毛远志拿出给伯伯带的小礼物——一小包艾绒和艾卷，点燃在毛主席手上治疗感冒的穴位上灸着。毛主席不禁有些惊奇，想不到侄女还学会了中医。

当时毛远志根本不会想到，这是她和伯伯的最后一次见面。之后由于国内特殊的政治原因，毛远志再也没有看望过伯伯毛主席。

图丨李敏结婚留影，毛主席身前是毛远志的两个孩子

上世纪70年代，曹全夫开始担任五七干校的校长兼党委书记，毛主席为了让李讷接受锻炼，让她去了江西。当时李讷已经快三十岁，仍旧单身，毛远志和曹全夫很着急，接连给她介绍了好几个对象，但李讷都不满意。

后来，李讷自己认识了服务员小徐，一来二往两人熟络起来，不久就相爱了。

李讷向组织上打报告后，组织上将小徐的情况报告给了毛主席。毛主席对于李讷的这段婚事表示同意，并委托毛远志和曹全夫就地操办婚礼。

婚礼当天，毛远志和曹全夫准备了一些水果，茶水，让食堂做了两桌便饭，请干校的几个领导总共十几个人，一起出席了这场简单又热闹的婚礼。食堂正面墙上挂着毛主席像，曹全夫简单致辞后，新郎、新娘向毛主席像三鞠躬，婚礼仪式就结束了。

1976年毛主席病逝后，每年的诞辰纪念日和忌日，毛远志夫妇都会去毛主席纪念堂瞻仰遗容。他们总是和普通群众一样，悄悄来悄悄走，不惊动任何人，也不在签字簿上留下名字。

图丨晚年毛远志

对于自己是毛主席侄女的身份，毛远志从不轻易显露，对外交往总是自称“阮志”。在儿女面前，毛远志也很少谈论毛家的事情，甚至为数不多的几张和毛主席的合影，也被毛远志常年锁在柜子里，她怕孩子们因此而产生优越感。

1982年离休之后，毛远志开始编写关于父亲和母亲的传记。虽然毛远志只见过父亲两次，但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父亲。所以离休之后，毛远志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搜集整理和父亲有关的资料。

当年没有复印机，毛远志就一页一页亲手去抄，她走遍了父亲当年战斗过的地方，整理出近30个卷宗。

遗憾的是，毛远志的晚年被查出身患癌症。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从来不谈论自己和伯伯一家亲情的毛远志，决定趁着自己还清醒的时候，将心里话都说出来，留下一些东西教育后人。

图丨毛远志一家在父亲毛泽民墓前

毛远志让二儿子做录音记录，用了几天的时间，系统讲述了自己的家事，以及伯伯毛主席对自己的关爱和教导。

1990年7月6日，68岁的毛远志永远离开了人世。她留下的珍贵回忆，经过二儿子整理，曹全夫补充矫正，形成了一篇万余字的纪念文章，被收录在毛主席百年诞辰的纪念文集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