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虽仍持保留态度,但经济学家们指出技术进步会造就一批新的亿万富翁,而与此同时,也会使许多工人失业。然而,另一方面,新技术(例如AI)往往会催生许多人们意想不到的新职业。在电脑发明之前,有谁能想到会有程序员这种工作?
“技术剥夺成千上万就业机会”,人们这样的担忧由来已久,而新兴的ChatGPT又一次点燃了这种担忧。人们在思索ChatGPT是否会取代广告文案写手、华尔街交易员、销售员、编写基础代码的程序员和产出简单内容的记者等从业人员。
但许多人力资源专家认为,ChatGPT和其他人工智能将导致失业的严重程度被过分夸大。他们指出,人工智能发展带来的更深刻的危机在于,美国本就悬殊的收入和财富不平等将雪上加霜,因为人工智能在造就一大批亿万身家的科技巨鳄的同时,还将许多工人从待遇优渥的岗位驱逐。
正如诸多在先的革命性、颠覆性的技术,AI的出现很有可能会取缔一些工作类型。但是根据先前的例子,专家仍主张AI会创造许多新的工作并和部分现有的工作接轨。关键是,这些工作是什么?
“AI会取代现有的一些工作类型,正如以往所有的科技都是这样,”哈佛大学的劳动经济学家劳伦斯·卡茨(Lawrence Katz)表示。“但我认为AI带来的更重要的一个变化是改变工作组合。问题是,工作组合的改变是否会扩大已有的不平等?是否存在这样的可能:AI使生产力极大飞跃,其创造的新就业能抵消失业,甚至还能在总体上提高人们的生活水平?”
阿努·马德加夫卡尔(Anu Madgavkar)在麦肯锡全球研究院领衔人力资源市场研究项目,她估计四分之一的美国工人即将在工作中接入AI等技术。她提到50-60%的公司都宣布正在推进AI相关项目,“因此人们一定要学会在工作中使用AI。”
之前自动化技术的普及最主要影响蓝领工人,但此次的技术发展有所不同,马德加夫卡尔判断AI对白领工作影响最大。“AI逐渐渗透到办公工作、客户服务和销售领域,”她说,“这些类型的工作会最大化采用新技术,或者说最有可能被新技术取代。相关工作人员得学会利用新技术开展工作,或者培养自己适应其他职业要求的工作技能以转行。”
换而言之,许多白领可能要向下兼容。
人力资源专家正在研究AI带来的诸多谜题:AI是会完全取代某些从业人员,还是与之共存并提升其工作效率?前者,例如像记者一样书面报道棒球比赛或者华尔街的商海沉浮?而后者,例如为应答中心的工作人员快速提供客户需要的信息、为放射科职员提供扫描件的一般解读而使专业人员能更专注于复杂的细枝末节?
专家强调AI和其他新的科技主要会对中产阶级白领职员形成威胁,该影响相比于对收入较低的体力工作者的影响更加显著。马德加夫卡尔研究员举例称,AI或者机器人难以胜任看门人一职。她指出在饮食行业,新的技术或许可以提供点单服务,但“我们不会看到许多小机器人在餐厅端盘子的场面”。
在法律行业,AI能代行部分律师的职能,例如起草商事合同。但是AI也能辅助律师助理审查合同,这样一来律师助理能担任的工作增多,可能对应更高的薪资。
霍华德大学经济学教授、美国劳工联合会-产业工会联合会(AFL-CIO)首席经济学专家威廉·斯普里格斯(William Spriggs)认为,职工效率提升会使其收入提高。“公司所有者并不愿意分享技术发展的红利,而更倾向于恐吓人们远离这些技术,不去了解、学习。他们希望人们安于现有的工作和微薄薪资。”斯普里格斯溯及上世纪50到70年代自动化浪潮席卷工业生产之时,“联合汽车工会对福特和通用两大汽车巨头宣称‘生产力提高意味着你们这些公司赚取更多利润,工人会因此提高收入’。”
麻省理工大学经济学教授戴维·奥瑟(David Autor)对ChatGPT和AI对就业的影响持悲观态度。“有太多不确定了,”他说道。戴维并不担忧美国就业机会太少。“无论如何,眼下我们是没有足够的劳动力,”他说。“我担心工作结构的变化。”AI通过减少白领职位和降低一些工作技术门槛,这会导致许多职工向获酬低的岗位例如饮食服务业转移。戴维的核心关切是,AI有可能压低一些工作技巧的对价,使原先的脑力劳动变成无差别的机械劳动。
新技术(例如AI)往往会催生许多人们意想不到的新职业。在电脑发明之前,有谁能想到会有程序员这种工作?人力资源专家认为AI会为工程师和某些类型的经理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任何AI造成的失业都会被其创造的新岗位抵消,例如老龄化趋势则带来了更多的护理工作。AI的出现可能促进再就业培训系统的发展,例如培训一位下岗的销售员胜任一份在医院的工作。
波士顿大学经济学家朱丽叶·肖尔(Juliet Schor)认为利用AI减少职工的工作时间是比完全替代工人更好的选择,譬如从一周五天工作日减少到三天或四天。“减少工作时间相比于辞退工人是对技术变革更好的回应,”肖尔说。她担心使用AI会导致美国汹涌的失业浪潮,甚至动摇基本收入保障体系,“这会使保有工作和失去工作的人们之间的地位失衡,产生严重后果。”
麻省理工大学教授裘莉·莎(Julie Shah)是计算机科学和人工智能实验室交互机器人项目组的领头人,她表示自己和雇主们的合作是为了使雇主可以使用AI和机器人“武装职工,而不是取代职工”。她点明雇主们的确有两种不同倾向,有些雇主试图用机器人完全取代人类职员,以便于实现全天无休的生产,其他雇主则希望AI辅助职员们更高效地工作,保留能面向未来提供创新方案的人类职员。
莎列举了一些实证研究成果来说明雇主们的不同倾向。法国一些大型公司在引入机器人的同时也增加了雇员数量,即便它们的竞争对手正在裁员。对加拿大公司的研究显示,这些公司使用机器人之后,减少了中层管理人员的数量,但一线负责生产的职工反而增多。她还指出,美国一些公司使用机器人的同时也给员工涨薪,但总体上看,就业机会的确在减少。
“科技进步产生的后果并不单一,未来的图景仍然是多种多样的,”她说。
哈佛大学的劳动经济学家劳伦斯·卡茨(Lawrence Katz)也担心AI会扩大收入不平等。“引入AI会持续性地降低员工所得份额,因为很多工作任务不再需要人类就可以完成了,”他说。
卡茨指出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是,如果AI带来生产力的极大飞跃,是谁会享有这些红利、以及这些红利如何分配。他发出这样的疑问:有多少新的财富会通过再分配政策进行调整?“生产力的极大提升无疑是件好事,即使工人们得到的分配占总体可分配财富的比例在下降,如果总体可分配财富有足够的增长,他们实际上也可以获得更多。”
但从目前的局势来看,新技术的红利不太可能分配给美国工人。卡茨指出,“在科技发展的过程中,工人阶级拥有强有力的代表和发声者,对于工人参与这一进程的再分配来说至关重要。相比于有强大工会的国家,美国在这方面显然是落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