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在接受知识之时,正逢十年动乱,书是没看几本的,知识的贫乏让人痛不欲生,连考几年大学都名落孙山,惭愧。
幸而等到动乱结束,还是读了一些书,此时已到情窦初开的时候了,所读的一些有关爱情的诗歌,真叫如天籁之音,歌之咏之,向往之,其中的最爱,当然是徐志摩的作品了。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这是抒情长诗《沙扬娜拉》中的最后一段,也是徐志摩抒情诗的绝唱,是他在日本感受日本女郎独特风情后,带着不舍,带着眷恋的别情,长歌当哭,令人感伤,也是他扶桑之行真挚的酬唱。
在中国民国文人中,有所谓“四大渣男”之说,徐志摩是名列榜首之人,随着近年来林徽因的关注度持续升温,徐大才子的声名亦随之响亮了起来,不过,他总是处于一个很尴尬的境地,是属于陪衬般地存在,似乎也更加坐实了他渣男的地位。
于我来说,评价徐志摩其实是件很困难之事,当然,如果闭着眼睛跟着网上的潮流,将徐大诗人痛骂一阵倒也简单,不过,我实在是不忍心的。
我们在评价一个人时,应该结合当时的社会环境,以及个人的生活经历,怀着同情和理解之心来看待,便会得到不一样的新视觉,要知道,他所处的时代,在很多地区还是一夫一妻多妾制的社会。
他出生在浙江海宁一个富裕的家庭中,从小受到很好的教育,加上天资聪颖,妥妥的是“别人家的孩子”一枚,家学渊源深厚,学风甚浓,文化天才一堆。
他的表叔是沈钧儒,著名的救国会七君子之一;表弟叫查良镛,就是大名鼎鼎的金庸金大侠,他还有个外甥女儿更是了得,那便是风靡全国的小说名家琼瑶,可见家族文脉基因之强大。
徐志摩毕业于杭州一中,中学期间功课门门优异,并结识了如郁达夫等一众文艺朋友,18岁时在家庭的操办下结婚,新娘是他的第一位夫人,也是出身豪门大族的张幼仪,结婚没几天便外出读书,先后就读于天津北洋大学和北京大学。
他可以说是一位具有极为浪漫气质的诗人,虽家庭富裕,却不能以纨绔子弟视之,他极有才华,又特别会做人,是任何一个女性都会心仪的诗意男子。
虽然很多人将徐志摩看作是“渣男”,我并不是很认同的,只能说,他是一个位多情之人,这多情绝对不等同于滥情,他一生其实只同三位女性有交集,除了夫人张幼仪外,另外两人是民国四大美女中的两人,即林徽因和陆小曼。
林徽因和陆小曼
张幼仪是原配夫人,要知道,张幼仪的两个哥哥可也是民国的头面人物,特别是二哥张君劢,是中国民主同盟的创始人,号称“第三方势力领袖”,连蒋介石也要给三分面子,可是,高傲的徐志摩并没有借着这种关系来为自己搭建上升的平台。
二人是包办婚姻,从一开始徐志摩便没喜欢过她,说她是没文化的乡下人, 她好似一把被遗弃的扇子,被无情地丢在秋天的凉夜里,谁之过?现在的人们当然是将责任归罪于徐志摩的。
张幼仪和徐志摩
不过,要我看,对徐志摩也不必太过责难,再怎么说,二人至少还有过肌肤之亲,比起鲁迅先生对他的原配夫人朱安来,还是要好很多了。
对张幼仪情感的变故,主要还是因为徐志摩结识了林徽因后,性情大变,尽管徐志摩对张幼仪原本也没有什么感情,但可以肯定地说,林大小姐的出现,是主要诱因,虽然我不敢说徐志摩日后会如同胡适一样,外面彩旗飘飘,家中红旗不倒,至少不会做得如此绝情。
“我将在茫茫人海中,寻找我唯一之灵魂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这是徐志摩信中所言,一位能写出这样美妙文字的人,看似应该是很豁达之人,但其实未必,对徐志摩而言,拿是拿得起,放却是放不下。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这是他写的《偶然》,珠润玉圆,朗朗上口,韵味无穷,尽管随着林徽因的退出,二人的成为无果的结局,但徐志摩的心却被林大小姐带走了,这可不是渣男所为,而是一往深情的体现,徐志摩心中是满满的不甘。
后来,徐志摩是找了陆小曼,但是,这位上海的交际花,让徐志摩尝尽了生活的重压,从本质上来说,陆小曼是支花瓶,根本是不适合徐志摩这样一位诗人的,何况,在徐志摩的心中,还有一方圣地,心中永远也忘不掉的林徽因,一个不愿醒的梦。
于是,他为了给林徽因捧场,专门从上海去北京听林徽因的讲座,他为了省钱,去搭乘邮政飞机,挤在狭窄的过道中,不幸的是,飞机失事,从此,人间少了一位大诗人,徐志摩时年仅34岁。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地来;
我轻轻地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徐志摩是个很纯粹的诗人,他于政治并不关心,心中只有爱情和诗歌,是一位甘愿为爱献身的翩翩君子。
于他来说,张幼仪恰如诗中“小玲玲的野花”, 林徽因则是倾国倾城的白莲花,而陆小曼是春光占尽的国色天香,他的短促的一生,陷在这三个女人的故事中被大肆消费,以至于很多人都忘了,他真正的角色是诗人了,可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