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剃发令”一经颁布,旋即遭遇汉族民众的激烈抵制。为捍卫民族尊严,他们纷纷举兵反抗。伊始,多尔衮针对反剃发斗争,施行强硬的镇压举措。但鉴于彼时局势严峻,权衡利弊之下,“剃发令”不得不暂行废止。由此,汉族人民得以延续自身的风俗习惯,清朝于北方地区的统治亦渐趋稳固。
若剃发自愿这一政策能持续推行,从历史发展态势推断,多尔衮极有可能迅速达成全国统一之局面。但时隔未久,形势逆转,剃发令转而成为强制手段,朝廷严令“留头则不可留发,留发便不得留头”。
顺治二年六月,豫亲王多铎统领军队攻克南京,生擒弘光帝朱由崧。至此,清廷自恃大局初定,遂罔顾汉族民众的尊严与传统风俗习惯,旋即以顺治帝之名向天下颁行剃发令。该令主要涵盖三项内容:
其一,着重阐释于全国范围内全面推行剃发举措的重要性与必然性。
据谕旨所示,往昔关于剃发制度,并无严苛规范,多依个人之便行事。直至天下太平、局势稳固之时,方推行统一之制。现今,四海归一,君民关系恰似父子,一体相连,紧密无间。在此情形下,若不遵循统一之规,难免心生异志,仿若置身异国。此理不言而喻,无需赘述,料想天下臣民亦当明晰。
其二,明确提出剃发令关乎对清朝的政治忠诚问题。
谕旨严令昭告天下:自布告发布起,京城内外需于十日之内;直隶各省地区自接获礼部通知之日计,亦限十日,务必全民剃发。凡遵从旨意剃发者,皆视为国之顺民;若有迟疑未决者,则以抗拒论处,必予重惩。若存规避之心、吝惜毛发而不剃,绝难宽宥。
清廷明确昭告,针对拒不剃发之人,将施以严厉惩处。
谕旨明确昭告:各地负责文物相关事务之官员,务必严谨核查民众剃发情况。凡有胆敢就此事上奏谏阻者,若其意图使朕已平定之地的民众依旧保留明朝旧制,而不遵循本朝规制,一律严惩不贷。至于民众之衣帽服饰,可酌情逐步变更,务必全然依照本朝制度,不得悖逆。礼部即刻传谕京城内外以及直隶各省区域,令文武衙门、官吏、师生及一应军民人等,均须一体遵照执行。
透过上述三条剃发令可见,清政府限定全国范围仅十日之期,同时以“杀无赦、决不轻贷”这般严苛表述,彰显出其在推行此项法令时坚定不移、绝无妥协余地的意志。
满清入关之际,满族人口仅百万之数,却强制数量以亿计的汉族民众剃发易服。此行为于理相悖,从文化融合及社会发展的视角而言,满族借鉴吸收汉族之风俗文化,方为更为适宜且顺乎常理之举。
多尔衮的态度缘何出现这般显著转变?究其根源,乃是孙之獬这一关键人物所致。孙之獬本为前明官员,却为谄媚清廷,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充当汉奸的歧途。
孙之獬,于明熹宗天启二年登进士第,旋即改任庶吉士,获授翰林院检讨之职。其为人行事,热衷钻营,全无廉耻之念。彼时,为攀附魏忠贤及其所率阉党,孙之獬不遗余力地谄媚逢迎。然世事无常,崇祯帝登基后,大力整肃阉党势力,孙之獬受此牵连,遭罢黜官职,遂归乡蛰居,长达十数年之久。
顺治元年,清廷着手实施对山东地区的招抚举措。彼时,孙之獬旋即向清廷归降。为获取新主青睐,他不惜倾其资财,组建地主武装力量,对当地的抗清武装予以镇压。凭借此举,孙之獬获得山东巡抚的举荐。此后,他应召入京,获授礼部右侍郎之职。
孙之獬抵达京师后,目睹同为阉党成员的冯铨在归降清廷后,即行剃发并竭诚效力,由此深得多尔衮青睐,进而获任内院大学士。有鉴于此,孙之獬非但以冯铨为效仿对象,在剃发令尚未颁布之际,便率先自行剃发;且责令其家中无论男女,皆改着满族服饰,以此彰显对清廷的赤诚忠心。
未曾料到,孙之獬的这一行为,竟使其陷入极为窘迫之境。彼时于北京,清朝大臣上朝时,依民族分为满、汉两班列队,汉族官员皆束发。孙之獬身着满族服饰,欲归入满班,然而满族大臣鉴于其汉人身份,拒绝接纳;若其试图回归汉班,汉族官员又以其身着满族衣饰为由,对他加以排斥。
此事件对孙之獬造成了颇为严重的负面影响。翌日,孙之獬即向多尔衮呈递一份奏疏,奏疏中提及:
圣上一统华夏,万象焕新。然于衣冠束发规制方面,仍留存汉家旧制。此举彰显圣上顺应华夏传统之举,而非华夏万民屈从圣上之意。
在这之前,清廷于剃发事宜秉持审慎态度。以多铎为例,其率军进驻南京城后,旋即发布告示宣称:剃发之举,乃本朝世代相袭之习俗。现今大军所至之处,规定仅对武人及兵士实行剃发,文人与普通民众则无需剃发。众人务必遵循此项规定,自行妥善处置。
孙之獬于奏疏之中,将民族习俗的差异,蓄意上升至“非中国从陛下”这般关乎统治服从性的重大议题。此奏疏影响深远,促使多尔衮在全国范围内雷厉风行地推行剃发令,以强化统治秩序。
多尔衮获此奏疏,内心大喜。盖因彼时汉族官员主动提出剃发之请求,实属凤毛麟角,极为难得。旋即,多尔衮果断颁令,晓谕全国,限定于十日之内全面推行剃发之制。
据当时人载:“中原民众,皆怀螳臂当车、以蛙斗拒之势,群情激愤,纷纷响应而起。江南一带,百万民众生灵涂炭,曝尸荒野,此皆因孙之獬一言所激。”此论虽将责任全然归咎于孙之獬,略显夸张,然而不可否认,其在该事件中确实扮演了推波助澜的负面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