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收拾完厨房的碗筷,婆婆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那是去年深秋,阳台上的茉莉花还剩最后一朵在风中摇曳。我伸手要扶她,她却用力推开我,眼神凌厉如刀。
“你说什么?AA制取消就算了,现在连房子都不肯卖?”婆婆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窗外飘进一阵桂花香,那是楼下老王家的桂花树,年年这时候都准时开放。
1我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疼我如亲生女儿的女人,回想起三年前她笑眯眯地喊我“小芸”的样子。老式座钟在墙上滴答作响,提醒着时间的流逝。厨房里咖啡机还在工作, 散发出的香气却让我想起那些曾经其乐融融的早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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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那是我爸妈给我的陪嫁房,我不能…”话还没说完,茶几上的杯子就被她推倒了。温热的茶水浸湿了离婚协议书的一角,留下淡淡的污渍。
结婚时婆婆说AA制分担家用,我欣然接受。可随着丈夫生意失败,这个承诺像阳台上的花朵一样,悄无声息地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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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有脸叫我妈?老刘家的媳妇早就把房子卖了给婆婆治病,你呢?”她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2008年那种诺基亚手机的短信提示音突然响起,像是某种讽刺的背景音。
我深吸一口气,闻到客厅里消毒水的气味。 这个家,从充满温暖变成了冰冷的战场,只用了短短三个月 。门口鞋架上,他们母子的拖鞋还整齐地摆在那里,而我的位置,早就空了。
“妈,我已经跟小军离婚了,您现在说这些…”我的声音有些发抖,看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那张脸上曾经盛满了对我的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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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飘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油烟味,那是楼下刘婶又在炒她拿手的回锅肉。我抬头看了看钟,下午三点十七分,阳光透过窗帘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离婚?好啊,那正好,把房子卖了分我一半!”婆婆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就像她当年坚持要我们AA制一样。
我望向阳台,两年前种下的绿萝已经爬满了整面墙。 那些枝叶见证了这个家庭是如何从和睦变得支离破碎 。墙上的结婚照还在,照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灿烂,仿佛能经得起所有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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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妈。房子是我的陪嫁,您没有权利…”话音未落,她就站了起来,踉跄着朝我扑来。我躲开的瞬间,看见她眼中闪过的恨意。
楼下传来小孩放学的嬉闹声,和三年前我们商量买房时的场景重叠。那时婆婆说:“ 你们小两口买不起房,我们一起凑钱,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现在想来,那话里藏着多少算计?
我拿起包,转身时看见门后的全身镜里倒映着自己疲惫的脸。婚姻像一场豪赌,赌注是真心,可惜我输得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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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离婚了,你也得管,我的病就是伺候你累的。”婆婆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像一把生锈的刀,划破了最后一丝温情 。
我没有回头,轻轻带上门。电梯停在七楼,叮的一声打开。走进去的那一刻,我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但这次,我没有回头。
因为我知道,有些转身,就是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