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半，我从客户公司出来，随便找了间小饭馆，点了份腊味煲仔饭，准备填饱饥肠辘辘的肚子。
吃完饭，我还要继续去刘总公司蹲守，也不知道今天能不能见到刘总，把单子顺利谈下来。
再谈不成单子，估计下个月公司撑不下去了。
现在大环境不好，像我这样二十来个员工的小公司，更是进入经济寒冬……
我心里正盘算着是继续熬下去，还是干脆关闭公司算了。
这两年身边有不少相熟的老板，支撑不住，跑去送外卖送快递跑滴滴了。
或许很快我也将是其中一员……
就在我胡思乱想时，手机铃声突然猛地响了起来。
我看到来电显示是我妈的电话，知道她没有紧急事情，不会联系我，赶忙按下接听键。
“喂，妈。”
“阿诚，小杰发高烧了，你快回来。”
老板娘正好把煲仔饭端上来，“小心烫，慢慢吃。”
我看着香气四溢的饭，明明肚子很饿，却因为担心小杰的情况，而失去了胃口。
“妈，我在等着见客户呢……阿影人呢？又不在家吗？”
“她哪个周末能在家里呆着？我打了她好几个电话，都没接。”
我妈的语气里充满了对我老婆黎月影的不满。
黎月影人没在家又没接电话，那肯定是去打麻将了。
我轻叹一口气，“妈，你先给小杰多喂水，多用温水擦拭他身体……我现在回去。”
我让老板娘把煲仔饭打包。
在等红绿灯时，我给黎月影打了几个电话，也是没接。
我回到家，给小杰一测体温，39.6度。
两个小时前，我妈喂小杰吃了美林，还不到4个小时，体温又飙升得这么厉害。
所以我一刻也不敢耽搁，立马带他去医院。
挂号，问诊，缴费，抽血，打针……
等小杰退烧后，已经接近五点。
我抱着熟睡的小杰，妈妈跟在身后提着东西。
到了停车场，妈妈先坐进后座，我把小杰交给她抱着。
此时，我已经饿到头晕眼花，胡乱塞几口早就凉掉的煲仔饭。
“唉，你看看你娶的是啥媳妇……一整天了，不见人影，连个电话也不回。”
我把嘴里的饭强行咽下去，含糊地说:“妈，我会找时间跟她谈谈的。”
“谈谈有用吗？你说的话，她会听进去？她就不是一个能过日子的女人。”
我深呼吸一口气，饭也不想吃了，把饭盒装进袋子里。
就在我正要启动车子时，妈妈又开口，“我现在是越来越想念阿芳了，她在的时候，不管家里有啥事，都处理得妥妥贴贴。”
“你有空要多去探探她和妮妮，总归是我们家对不住她们娘俩。”
我伸手搓了一把脸，“妈，你可千万别在阿影面前提起她俩……不然，阿影又和我闹。”
妈妈沉默了一会，小声冒出一句:“若不是心疼小杰，我都宁可你俩散了。”
散了？
我已经离过一次婚，让一个孩子在单亲家庭成长了，哪还敢再离一次……
黎月影并不是我和前妻林芳的第三者。
但我会离婚，多少又与她有些关系。
四年前，黎月影刚毕业，被招聘进我公司做前台文员。
相处时，黎月影总是睁着一双大眼睛，诚哥前诚哥后地称呼我。
她的眼睛如水，似乎在诉说着情话。
而我对她的好感越来越大，目光总是控制不住投向她。
而那段时间，林芳因为二胎流产导致性情大变，总是没事找事与我冷战吵架。
有一天晚上，黎月影给我发信息，说她住的房子水龙头坏了，问我能不能帮忙修换一下。
本着道义，我去了。
弄好后，黎月影请我吃宵夜。
我俩在路边吃烧烤，林芳给我打电话，我不想多生事端，下意识撒谎是和兄弟在一块。
吃完宵夜，我把黎月影送回出租屋再回家。
当我在洗澡时，黎月影发信息问我顺利到家了吗？今晚和你聊天很开心……
林芳听到手机提示音，便点开看了。
这一看，事情难以收场了。
林芳咬定我和黎月影有染，又哭又闹。
不管我怎么解释怎么发誓，她都不听，非要离婚，离开我这个渣男。
来来去去闹了两个月，我心凉了，懒得再哄她求她，同意离婚。
离婚时，她要了妮妮的抚养权，还有大房子和一大半存款。
我也通通答应了。
我重回单身汉，开始追求黎月影。
一个月后，黎月影成了我的女朋友，半年后，我们举办婚礼。
因为我年纪比黎月影大14岁，所以黎家父母要求14万彩礼。
另外，我还要全款20万买一辆车，再以娘家陪嫁车的名义，把车子给黎月影开。
由于我们是联姻，所有婚礼酒席的开销都是我一个人承担。
婚礼结束后，我的存款花个精光。
没过多久，黎月影怀孕，孕吐反应强烈，便不再工作。
随着小杰的到来，我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
黎月影花钱大手大脚，啥都挑贵的买，像婴儿车三五百的看不上，非要买两三千的。
她还以担心婆媳矛盾为由，拒绝我妈来照顾她坐月子，坚持让请月嫂。
等她出了月子，又说一个人带不了娃，要找育儿嫂。
她还花了一万多做产后修复。
从她怀孕到出月子，就用了小十万。
而我记得当年林芳怀孕生娃，只花了六七千。
每个月，我要给1500块林芳，作为女儿的抚养费。
就这1500块，黎月影都有意见，认为给多了，让我按当地最低抚养费的水平来。
小杰是我的孩子，他每个月开销过万。
而妮妮也是我的孩子，以前被我捧在手心里千宠万宠，我总不能因为她没有养在身边，就对她不管不顾吧？
可黎月影一点也不理解，不准我偶尔接妮妮回来住，只允许一个月见她一次，陪她吃顿饭。
我心里对于妮妮很愧疚。
近两年，生意越来越难做，想开单难，出货后想资金回笼也难。
我的公司已经半年没有进账了。
迫于经济压力，从年初开始，我辞掉育儿嫂，让黎月影自己带小杰。
她照顾了几天，便喊苦喊累，称自己带不了孩子，要求我妈来带娃，她去上班。
行，我妈过来带小杰和操持家务。
黎月影找了份文员工作，双休，4200块工资。
她的工资还不够她开销，时不时问我要一千两千。
我好奇她一个人怎么花那么多钱，她说给小杰买衣服尿包，家里买水果牛奶，交际应酬……
“你连老婆都养不起，还来干涉我的开支！”
黎月影的话讲得很伤人。
结婚三年，我给了她四五十万。
目前，我确实经济困难了些，她就如此看不起我。
她天天说没钱，说上班累，却有精力有钱去逛街唱歌打麻将。
我妈为此很不满，觉得她不顾家，只贪图自己享乐。
黎月影看到婆婆对她有意见，她没有收敛，反而更加放纵自己，周末甚至通宵打牌。
我本来就因为公司的事焦头烂额了，见她不如此行为，更是烦心苦恼。
我说也说了，劝也劝了，骂也骂她，可她就是不听，还反过来责怪我没能力不会赚钱……
晚上，我在客厅等黎月影，等到将近十一点，她才回来。
她刚进门，我就闻到她身上的烧烤味和烟味。
“你今天去哪了？打了几十个电话都不接。”
黎月影一边换鞋子，一边不以为然地应道:“打麻将，手机调静音了。”
我被她这语气这态度，气到无语，“小杰发高烧……你作为妈妈，不关心孩子，只顾着打麻将，像话吗？”
“我是孩子妈妈，你是孩子爸爸，怎么就非要我照顾孩子，不能你照顾吗？”
“你……你……怎么会有你这么自私自利的人？”
“我不用去外面工作赚钱，不用找客户的吗？”
黎月影冷嗤一声，“赚钱赚钱，你天天嚷嚷这两个字，钱呢？赚了多少？”
她那语气里是满满的讽刺。
“我没赚钱吗？你看看现在大环境多差，赚钱多难。”
“你想我赚大钱，就应该好好打理这个家，好好照顾小杰，让我没有后顾之忧。”
黎月影翻了一个白眼，“别扯犊子，你每个月有两万块给我，我便一心一意在家里。”
“既然要我去自己上班养活自己，就别想我整天守在家里。”
黎月影说完去洗澡了，留下我独自哀声叹气。
这样的日子将来怎么过得下去？
我好不容易拿下一个客户，开了一张单。
公司有进账，让我松了一口气。
这次以为公司能起死回生了，不料我订货的工厂破产倒闭，交不出货。
反过来，我因为无法按时交货，还要赔客户违约金。
就在我到处筹集资金时，黎月影还打电话问我要10万块。
“你说阿光想换新车，问借10万块？”
“他的车不是才买两年吗？现在又换什么车？”
黎月影不耐烦的口吻从电话那头传来，“那车性能不好，开了两年，各种毛病。”
“你别啰嗦，快点把钱转过来。”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叹了一口气，“现在公司周转不开，还有20多万块缺口……不然就要关门大吉了……哪有钱借给阿光。”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我以为信号不好，正想挂掉电话。
黎月影悠悠的声音传来:真没鬼用。
然后没等我回应，黎月影就把电话挂了。
我听着手机嘟嘟嘟的声音，心情无比低落。
她这样的行为和态度，哪是一个妻子该有的样子？
都说贤妻旺夫，我是没那福气了。
因为我没有钱给黎月影，她开始变得更加过分，早出晚归，不见人影，打电话她也不接。
即使她在家里，也总是黑着张脸，跟她说话，她都爱理不理。
有时候小杰缠着她，想她抱抱，想她陪玩，她只顾自己聊天追剧，对孩子一点耐心也没有。
我妈看不过她的行为，念叨了几次，她直接和我妈吵起来。
黎月影在我面前说我妈是老太婆，卫生习惯不好，又多嘴又多舌。
我妈抱怨黎月影懒，说她不顾家，不是好女人……
两人在我耳边扒拉来扒拉去，搞得我烦死了，一个脑袋两个大。
公司在我硬撑了一个月后，实在没办法再撑下去了，只能关闭了。
开了十几年的公司，就这么没了，我的心情很复杂。
心底更是觉得空落落的，像缺了一角。
我茶饭不思，精神焦虑，不知道将来该怎么走下去。
吃晚饭时，女儿妮妮打电话过来:爸爸，下周六我过生日，你能过来吗？
我想都没想答应道:“好，爸爸一定过去陪你过生日，给你买蛋糕。”
“外婆已经说了我买蛋糕……爸爸，我想去参加夏令营，你能让我去吗？”
若是之前，妮妮向我提出这个请求，我一定毫不犹豫就点头同意。
但现在……
“爸爸，你还在吗？”
“在在在……妮妮，去夏令营要多少钱？”
“5000块，妈妈觉得太贵，不肯给我报名……可我真的真的很想去。”
“爸爸爸爸，你能给钱我去夏令营吗？”
5000块，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不是小数目。
我手上仅有一万多块。
但这也是三年来，妮妮第一次跟我提要求。
我本来就对她有所愧疚，此时哪忍心开口拒绝。
我咬咬牙，说:“好，爸爸等会把钱转给你妈妈，让她给你报名。”
“谢谢爸爸，谢谢爸爸，我爱你爸爸。”
我享受着父女俩的亲密时光，冷不丁，黎月影阴郁的嗓音响起:“转什么钱？不是月初刚给了抚养费吗？”
我怕女儿听到，匆匆挂断电话。
“没什么，妮妮快过生日了，我给她送份小礼物。”
黎月影双手环胸，“呵，天天在我面前哭穷，倒是有钱给女儿庆祝生日。”
我趁黎月影出去客厅后，快速转账5000块给林芳。
正当我以为这事能瞒过黎月影时，她竟然偷看我手机。
不仅如此，她还把我微信里剩下的钱都转走了。
“阿影，你也太过份了吧……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把钱转走？”
“我过份？那你呢？你偷偷把钱转给前妻就讲得过去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最后还是我妈听到声音跑过来劝，才暂时停战。
我开始忙着到处找工作。
可四十来岁的年纪，哪来的公司愿意收留。
逼于无奈，我只有开滴滴赚钱。
就这么简单的工作我都做的不好，体力根本拼不过年轻人。
一天赚一百几十块，完全满足不了生活支出。
看着信用卡的账单越欠越多，我的心也越来越慌。
我刚送完一单客人，尿急得厉害，准备找个地方上厕所。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陌生号码来电。
我以为是哪位客人，便想也没想，按下接听键。
“喂，你好。”
“我一点也不好……你老婆勾引我老公，你不管管吗？”
我的脑袋有点懵，随即便冷静下来，“这位太太，你找错人了吧？”
“你老婆是不是黎月影那贱人？是的话，就没错。”
听到黎月影这三个字，我的心一颤，呼吸一紧。
“你认识我老婆？”
“呵呵，你老婆天天打麻将打到凌晨，你也不管管……还因为欠了10万赌债还不上，赖上我老公，主动送上门成了他的小三……”
那女人劈哩叭啦地讲了一大堆，我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什么也听不情。
黎月影年龄比我少那么多，这一年，她又天天不见人影，在家也是拿着手机聊个没完没了。
特别是公司关闭后，她拒绝我再碰她，两人没有夫妻生活。
有几次，我从她的言行举止中，猜测她外面可能有人了……但又因为心里抗拒抵触，既而不敢深思。
现在，黎月影情人的老婆直接找上门了，使我不得不去面对这个事。
我匆匆开车回家。
当我回到家时，发现黎月影正躺在床上讲视频。
她一看到我，立马挂断视频，脸色阴郁。
也不知道她是因为看到我，心情不好，还是和视频的人闹不愉快了。
我双眼微眯，紧盯着她。
“你看什么？中邪了吗？”
“黎月影，你是不是做了已婚男人的情人？”
黎月影瞪大眼睛怔愣了一会，接着大声否认:“你瞎说什么……是你在外面鬼混，然后给我泼脏水吧。”
我从她眼里看到她极力想要隐藏的慌乱和紧张。
“那个男人名叫骆进……你赌输了10多万，他帮你还了赌债，你就以身相许了，你……”
“够了。”黎月影大喝一声，然后嗤笑，最后无所无畏地开口:“我就是找男人了，又如何？谁让你人又老，还没能力没钱，能怪我吗？”
我双手紧握住拳头，质问道:“上次，你撒谎骗我，说你弟想借10万块换车，其实是欠了10万块赌债？”
“对啊，事到如今，我也没必要再骗你……要不是为了钱，你以为我会嫁给你？图你年纪大，还是图你肚腩大？”
“哪知道你这么没用……跟着你，我还没享受两天好日子，你就已经成破落户了。”
“也不用你给我摆脸色，觉得自己戴绿帽子委屈巴巴……只要你同意，我随时可以和你去领离婚证。”
我妈知道黎月影偷人，很生气很愤怒，让我和她离婚。
但她冷静过后，又反对我离婚，怕我以后再也娶不到老婆。
可哪个女人被老公发现出轨后，会是黎月影那般破罐子破摔的态度？
黎月影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没有一句后悔，没有一句道歉。
若是我就此原谅她，当没事发生，那将来她又会做出各种事？
以后，大不了，做个孤家寡人。
黎月影干脆利索地搬走了。
岳父岳母也知道我们在分居，正准备离婚。
岳母打电话过来，便是一通指责:你比小影大了十几岁，现在公司又败了，怎么还那么不懂事？竟然为了一点小事，把小影赶走，还闹离婚……
我被岳母的话气到涨红了脸。
黎月影婚内出轨，却成了她口中一点小事。
她身为母亲，难道不应该教育好自己的女儿，让她向我道歉认错？让她发誓改过自新，再好言好语劝我接纳她吗？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有她这样的母亲，难怪会教育出黎月影那样不知廉耻的女儿。
“现在不是我不和她好好过日子，把她赶走……而是她背叛婚姻，又没有改过自新的态度……”
岳母听了，不仅不觉得愧疚，反而闹扭成怒，“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个小娘们一样吱吱歪歪？行，你不把小影哄回去，那就等着离婚吧。”
“我家小影年轻又漂亮，离了你，还能嫁个真正有钱男人，将来过得更好。”
岳母讲完，就啪地把电话给挂了。
行，一个二个都是大神，我惹不起，还不能躲得远远的吗？
黎月影离家10天，没有回来，也没有主动联系我，对小杰，都没一句关心问候。
我习惯了没有她的生活，对她彻底死心。
“黎月影，你想好了吗？”
“我没什么好想的，随时可以去民政局。”
黎月影比我想象的还要绝情。
“那周一吧……我要小杰的抚养权，你可以随时探望小杰。”
黎月影干脆利索说:“可以，带着孩子我也不方便再嫁。”
“我不和你争房子，但你也别要求我付抚养费。”
房子是我早就买下来的，与黎月影没有一点关系，即使她想争，也争不到。
给她买的车，让她开走了。
我们做了离婚申请，冷静期过后，又第一时间正式签下离婚协议，拿到离婚证。
短短三年时间，我就二度离婚。
若问我是什么心情，真的是一言难尽，都找不到合适的词语来表达。
很想借酒消愁，很想去旅游散心，很想大哭来发泄一场……
但身为离异的中年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哪有时间矫情。
恨不得自己能有三头六臂，把家庭和事业都安置妥帖。
原本，我和林芳离婚时，签订协议写着每个月一号给妮妮付抚养费。
现在，没钱周转过来，我拖到月底，也只能给林芳转800块。
林芳没收钱，让我找到工作后，再一次性把抚养费给她。
林芳还说她朋友老公的公司招人，待遇还不错，可以介绍我去上班……
想不到，离婚后，林芳还能不计前嫌，给我提供帮助。
她的行为，让我有些感动和感慨。
“儿子，看来阿芳对你旧情不忘，你要不再追回她，两人复婚？”
“一个家庭没个女人始终不行的。”
我苦笑了两下，“我有了小杰，又经历了一段婚姻，哪还有复合的可能。”
最重要的是以我现在的情况，没有脸再去找林芳。
若是我和她依然适合在一起的话，当初也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
对于未来，我只希望自己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能维持得了家庭开支，可以给母亲养老，把小杰养大。
还有妮妮的抚养费，每个月能按时给予，再也不用拖欠。
至于东山再起，至少再组建家庭，于我而言，是可望不可及的美好梦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