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10月,经毛泽东提名,开国大将粟裕出任解放军总参谋长。在担任总参谋长的4年里,粟裕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对现代战争面临的许多新课题进行了艰苦的、有价值的探索研究,及时提出了许多意见和建议。时任副总参谋长的张爱萍后来回忆:“粟裕同志任总长的时期,是总参最好的时期,也是我心情最愉快的时期,也可以说,是军队建设最好的时期。”
粟裕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段日子里,粟裕的工作非常艰难。有一次,总参作战部部长张震给粟裕送文件,发现他正在低头垂泪。张震是粟裕的老部下,他跟随粟裕多年,从没见过粟裕流泪,他马上关切地问:“粟总,您怎么了?”
粟裕对张震道出了自己的苦衷,原来在1954年9月,彭德怀出任国防部长,并主持军委常务工作,彭德怀为了体现国防部的作用,有些过去以中央军委或总参谋部的名义颁发的文件,他要求改由国防部的名义发,但他并没有明确规定是哪些文件。正因为不明确,总参谋部起草的文件,常常因署名问题受到彭德怀的批评,如有的文件,总参没有用国防部的名义,他批评说:“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用国防部名义?”有的文件,总参建议用国防部名义发出,他又批评说:“屁大的事,还用国防部名义!”
随着时间的推移,彭德怀和粟裕的矛盾越来越大,《人民日报》高级记者金凤曾这么分析两人之间的矛盾:
彭帅在担任国防部长期间,和总参谋长粟裕大将有矛盾。起因是当时毛主席很欣赏粟裕同志的军事才能,常召见粟裕同志,直接布置一些重要任务。彭总认为不应越过他这位国防部长。粟裕同志其实很无辜,他为人一向谦逊,对老帅们包括彭帅都很尊重,但毛主席要召见他,他难道能推托不去?毛主席布置的任务,他难道能不执行?彭帅却因此心存芥蒂……
彭德怀
1958年5月,军委召开扩大会议,主要内容本来是讨论整风和整编两大问题。但在会议开始后不久,有人就提出了所谓的“总参与国防部关系”问题,指责粟裕“一贯反对领导”、“向国防部要权”等,随后会议便转向了对粟裕的批判。
粟裕的夫人楚青起初并不知道会议的内容,有一天早上,她正准备去上班,粟裕突然从房间里开门出来,神情忧郁地低声对她说:“我出了事,你今天可不可以请个假帮我个忙?”
楚青这才知道,粟裕已经挨了批,他为了写一份能过关的检讨,已经把自己关在房间里7天了。粟裕把一堆会议简报交给楚青,无可奈何地说:“你看看这些,帮我写个检讨吧!我自己下不了手,只要能够通过,怎么写都可以。”
楚青为了能让粟裕过关,只能违心地在检讨里承认了许多罪名。后来这份检讨果然顺利过关了,但粟裕却为此感到痛苦不已,他经常责问楚青:“你为什么把我写成这样?简直不成样子!”
粟裕和楚青
楚青也只好痛苦地回答说:“不是你说怎么写都可以,只要能过关就行吗?”
1958年8月31日,粟裕被解除了总参谋长的职务,他被调到军事科学院任副院长,从此以后,他在军事科学院一待就是20年。
1959年庐山会议期间,有位老战友建议粟裕把自己受错误批判的事乘机提一提,粟裕却坦荡地表示,不愿在彭德怀受批判的时候提自己的问题,他掷地有声地说:“我绝不利用党内政治风浪的起伏……我相信我几十年的革命实践足够说明自己!”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中央开始着手处理历史上遗留下来的冤假错案,这也给了粟裕希望。1979年夏天,粟裕向叶剑英报告说:“我1958年受到错误的批判,20多年来一直背着沉重的包袱。由于长期以来党内民主生活不正常,自己一直克制,现在才提出来,要求组织上能对这个问题作个公正的结论。”
晚年的粟裕
叶剑英听后说:“关于你1958年的问题,已经20多年了,也该解决一下了。这件事我向小平同志说过,他也点了头,你给中央写个报告吧!”
粟裕听后非常兴奋,回去马上写好了报告,但他的报告上交以后,平反一事依然迟迟没有下文。1981年2月1日,粟裕突发脑溢血,此后他的身体状况不断恶化,他被病魔折磨得无力再去争取平反了,只能在郁闷中沉默。1984年2月5日,粟裕不幸病逝,享年77岁。
粟裕正式得到平反是在1994年,这年12月25日,《人民日报》和《解放军报》同时发表了军委副主席刘华清、张震署名的文章《追忆粟裕同志》。文章除了对粟裕的一生作了公正全面的评价外,还有这么一段话:
1958年,粟裕同志在军委扩大会议上受到错误的批判,并因此长期受到不公正的对待。这是历史上的一个失误。这个看法,也是中央军事委员会的意见。
这个代表中央军委为粟裕正式、公开的平反,虽然来得太迟,但终于还历史以本来面目,还粟裕以清白高洁,既告慰了九泉之下先烈的英灵,也实现了广大干部群众久久盼望的心愿。这一长达36年的公案,总算得到了公正的了结。
粟裕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