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仲禹回忆5:苏军撤走,使我们看到四平将要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

玫瑰有溢 2024-08-12 21:36:41

血色夕阳下的记忆

有人说,人的记忆是属于软件,这话是真实的。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说明他的记忆中的内容不深刻。在我的脑子里,牢牢镶嵌许多记忆的板块,像石刻,金镂般地牢牢锁定着一个又一个时空,伴随着余年的春夏秋冬,寒来暑往。也许这就是半个多世纪那一场又一场的战争给予我们这代人的"遗产"吧,让我们惠存了一份永不磨灭的拥有。而这拥有中最为沉重的"板块"之一,就是有关四平之战的记忆。

四平之战贯穿了三年之久,共进行了4次战斗,我在二打四平中再次负伤,疤痕凸起着如结绳记事般强化了记忆,响在四平街头的喊杀声,至今仍没在耳际消逝。

这种没有逝去的喊杀声有时化做某种遐想,把和平年代的某些时空发生的事情和产生的感怀又交错到战时去相互切割,思索着今天的生活是否有悖于献身者的初衷和理想,这时人感情上的潮汐起伏就更大了。

记得我在苏联时,在异国那条河岸上看到了一次日落,平静的地平线上,硕大的太阳刹那间由金黄变为血红色,在他接触地面时,把天地都渗红了。那轮火红夕阳一下子燃起我的记忆之火,蓦然间,苍穹上透析着的是在四平街上敌方我方陈尸累累的场面,还有天上挂着那个不忍目睹惨烈场景而迅速坠落的夕阳。血色的云却愈加浓烈地染着天际,浸泡着我的心。那个晚上我一直静静坐在石凳上没有说话,我在思索着怎样生活才能让此生更有意义,才能够直面倒在夕阳下我的战友们。

或许,世人的价值取向在不断更新中忘却了和平的环境是怎样来的。

或许岁月用时光掩盖了人间的恩怨,可血色的夕阳只要面对着黄昏下的大地,人类就永远不该忘记和珍视为了和平而付出代价的昨天。

其实昨天离今天并不遥远。

响在东北大地的炮声也并没有远逝。

1945年12月中旬,部队在桦甸进行了整编。将挺进纵队改为第七纵队,把一支队改为第十九旅,我们二十六团改成了五十六团。编制序列也由两个营增加到三个营。每个营由三个步兵连和一个机枪连组成,团里还配属一个山炮连。人数也由原来全团1000来人增加到2000余人。整编后,团的领导班子也重新做了调整。我伤愈归队仍任团长,新编入五十六团的原辉南地方武装司令王安治任政委,延安的马哲武任副团长,参谋长是纵队来的李明海,原一支队二十七团来的张致善任政治处主任,后勤处长是丁静生。这次整编,领导班子健全了,兵力充实了,装备改善了,为迎接新的任务做了准备。

我们刚整编不久,国民党就开始了向东北的大举进攻。驻四平地区的党、政、军机关撤离了,随即国民党接收大员刘翰东到四平就任国民党辽北省主席,并搜罗日伪残余势力"铁石部队"、伪警察、土匪等三四千人组成了辽北省地方武装,实行暴动,形势极为严峻。

急剧变化的形势,使我们清楚地看到在四平将要进行一场激烈的战斗。因为这里是东北地区的交通枢纽,是连接东西南北的主要关节,蒋介石要占领东北,必须控制四平。

果然,1946年2月中旬的一天,纵队副政委周赤萍来到东丰,对我们团的领导干部说:苏军很快就要从四平撤走了,我们要在国民党正规部队抢夺胜利果实之前占领四平,这是党中央交给我们的任务。你们五十六团配属保安一旅,接受马仁兴旅长指挥,苏军一撤出,马上攻占。并且命令我团立即开赴四平周围,进行攻城准备。接受任务后,我五十六团一营即由辽源开进哈福;三营的一部由东丰进驻半拉山门,另一部随团部驻到火石岭;二营仍驻开原未动。各营进入新的位置后,一面积极开展群众工作,一面打击四平小股骚扰之敌,为攻占四平创造条件。团里则请原在四平地方工作的同志详细地介绍了市内敌人兵力部署和街道房屋建筑等情况,并在保一旅马旅长的率领下组织各营营长看了地形,同时明确了攻打四平的兵力部署和作战任务:以市区铁路为界,由保一团攻击铁路西边之敌,我五十六团攻击铁路东边之敌。

根据地方同志介绍和侦察得知,市内驻有以张凯为司令的伪满军"铁石部队",还有以外号"天下嚎"为头子的土匪部队及伪警察部队等共3000余人;城东的敌人主要分布在车站、油坊、油化工厂、康德火磨厂等几个点上。根据这些情况,我们多次召开营干部会,研究确定:由一营担任主攻,三营助攻,二营为预备队,各营机枪连配属本营各连参加战斗。并分工团的领导下到各营(我和政治处主任张致善到一营,副团长马哲武到二营,政委王安治到三营)检查战前准备工作的落实情况,进一步做好动员工作。为把团领导的作战意图交给部队,我在哈福的一所学校里还给担任主攻任务的一营全体干部战士讲了一次攻打四平的进攻战术课。为加强作战领导,十九旅副旅长杨尚儒随团参加指挥。

大约经过十余天的准备,于3月15日接保一旅马旅长命令说,苏军13日已撤离四平,同日国民党军占领了沈阳,为迟滞敌人北进,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部命令我们务于17日前攻占四平,并规定我团与保一团于17日凌晨同时发起进攻。

一打四平即将开始了。当时,我们还没有意识到,我们正处于一个焦点位置上,将走向共和国军事史之中,任后人评说。

16日夜,我五十六团一、三两个营运动到攻击出发位置等待命令,二营由开原乘火车赶到。

"铁石部队"覆灭记

17日凌晨4时,我军发起进攻。我团的突破口选在城东南角的油化工厂处。防守这里的敌人在工外围架设了铁丝网和电网。担任主攻任务的我一营一、二连分别从左右两侧,用灭火钩、机枪、爆破筒把铁丝网和电网捣毁,迅速向油化工厂冲去。战斗力不强的守敌,被歼灭一部,其余在枪声中慌忙后撒,没有来得及跑掉的敌人,投降械,成了我军的俘虏。油化工厂很快被突破了。一连、二连仍分左右两路向纵深发展,担任营预备队的三连,紧跟二连之后,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当一、二连进攻到油坊附近时,遭到敌人阻击。一座有二层楼高的建筑物上,敌人的重机枪封锁住我左右两侧的进路。机枪声中,一连冲在前面的一个战士负伤倒下了,副指导员朱光友喊了声"散开",战士们立即利用有利地形隐蔽起来并向敌人还击。一个轻机枪手在端起机枪向敌机枪点扫射时,又中弹负伤。当时随连队冲击的团政治处主任张致善也负伤了。朱副指导员命令架起重机枪。但敌人居高临下,火力很猛,我重机枪在坑里无法展开火力,一排子弹还没射完,我们的机枪手就负伤了。一连被压在这里不得前进。

由右侧进攻的二连也同时受阻。副连长孙家隆从身旁一个机枪手手里夺过一挺轻机枪,向敌人机枪点猛烈还击,突然飞来一颗子弹打中了他,当时就牺牲了。孙家隆是个老战斗英雄,作战非常勇敢,牺牲时,手指还抠着机枪的扳机。

这时,我与一营营长杨印青研究,调整作战部署,把营预备队三连调了上来,命他们把敌人机枪打掉。

三连长沈继林派出一个班,从右侧迂回过去,不一会儿,敌人的机枪就哑巴了。一连的战士们从隐蔽物后冲了出来,向油坊发起冲锋。敌人不支,溃退下去。

油坊也是敌人防守的一个重点,在被我一连占领后,敌组织几次反扑,均未得逞,扔下十多具尸体,便向康德火磨厂方向逃去了。

油坊右侧的二连,当敌人的重机枪一哑,便由杨营长带领,直奔康德火磨厂,抢占了这里的一座楼房,随即架起重机抢。因为这里是通向城外的口子,出去就是开阔地了,控制住这座楼房,就可以堵住企图从这里突围的敌人。

从油坊向康德火磨厂方向溃退的敌人,半路遭到从东边插入的我担任助攻任务的三营的侧击,转头向西溃退。

不一会儿,车站方向枪声大作,就像鞭炮库被点着一样,密集而激烈。杨营长把康德火磨楼房的这个制高点交给刚上来的三连,叫副营长赵勇带领二连向枪声方向冲去。

二连刚一上去,赵副营长就派了战士回来,要求把三连也马上拉上去。为既不放弃这个制高点,又能支援二连,营长命令指导员孙永章带着二排留在这里,让一、三两个排跑步上去。

约摸半小时工夫,只听从西边传来喊叫声。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杨营长让孙指导员带二排过去看看。他们刚穿过铁路,就模模糊糊地看见一群人从西南边压过来。战士们一看是穿灰军衣的。认定是敌"铁石部队",立即举枪猛烈射击,一些人应声倒下。战斗英雄、副排长庞金荣端起轻机枪,一边扫射,一边高喊"缴枪不杀!"

突然,一个穿灰军衣的人从对面人群中拼命地跑了过来。他一边跑,一边喊:"别打,别打!是自己人,是自己人!"战士们一看,跑来的人胸前钉有一块三角红布,原来是保一团的同志(因为保一团和敌"铁石部队"都穿灰军衣,为区别敌我,事先规定保一团的人在上衣二、三颗纽扣之间钉一块三角红布作为标记),便停止射击。那人跑到跟前时,孙指导员高声问道:"你们是哪部分的?"那人忙答:"后面是敌人,我被他们俘虏了。"就在这个空当儿,敌人退到后边的一条小沟里,向我二排射击。孙指导员立即指挥战士们退到左右两侧的机车隐蔽墙后进行还击。

三连素以军事技术过硬著称。三连二排的战士面对大约两个连的敌人,用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榴弹展开了拼杀。敌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眼看已不是二排战土的对手,便扔下一些尸体顺着小沟窜回去了。

但是,开始时顺着小沟向东北方向绕到铁路转盘处的敌人,又用机枪向二排扫射起来,我伤亡了几个战士。孙指导员急中生智,喊了一声"五班!准备冲上去,炸掉敌人的机枪,其余的跟我一起往右滚!"话音刚落,他向敌阵扔去两颗手榴弹,接着往右一滚。两个班的战土跟着他也向右边滚去。敌人的火力被吸引过来了,五班带着全班趁机冲了上去,手榴弹像雨点似的甩向敌阵地。敌人的机枪不响了,向右滚去的战士又翻身跳了起来,和五班的同志一起冲入敌群,展开了白刃战。经过一阵激烈厮杀,敌人又扔下了100多具尸体溃逃了。一营赵营长见二排陷入敌阵,忙命三连长沈继林带一、三排立即赶去救援。可就在一、三排赶到时,二排已经打退了敌人,夺回了转盘。

夺回转盘约是上午10点多钟了。这时,西北方向上的敌人正向东边溃退过来。沈连长留下一、三排坚守在这里,由孙指导员带领二排返回康德火磨厂,以加强那里的火力。

大约半小时的工夫,敌"铁石部队"数百名骑兵突然向康德火磨厂方向袭来,企图从这里突围。就在他们刚接近康德火磨厂时,即被我军击溃。

又过了一会儿,敌骑兵部队又冲了过来。可他们所得到的,仍然是与上次同样的下场。虽然有几十名骑兵侥幸冲了出去,但由于暴露在开阔地上,大都在我三连神枪手们的枪口下"栽了葱",没有冲出去的敌骑兵,急忙拨转马头向回跑去。这时,黑压压一大片人群,有步兵、有骑兵、有家属,还有四五十辆大车,像赶鸭子似的,从四面涌了过来。折回的骑兵冲人人群,被我击毁的大车又堵塞了他们的退路。敌人进退不得,人、马、车辆挤在一起,乱得像滚开的粥锅。

我三营和一营的一、二连及保一团的部队从几个方向压过来。这时,团预备队﹣二营(因为途中火车停开,全体跑步赶来)投入了战斗。他们把敌人团团围住,机枪、冲锋枪、步枪、手榴弹,迅猛的火力从四面一齐向敌群倾泻过去,敌人一片一片地倒下,剩下的敌人缴械投降。

战斗至此胜利结束,这时大约是正午12点多钟。到下午2时左右,城内枪声平息,四平宣告解放。

这次战斗,我五十六团伤亡20余人,但毙、伤、俘敌千余人,整个四平战斗共毙、伤、俘敌3000余人,国民党辽北省主席刘翰东、保安司令张凯,以及匪首王大化、王耀东等均被生擒,车上的大烟、人参、钞票也全部成了我们的战利品。

战斗胜利后,我五十六团即奉命开赴抚顺以东南杂木一带,构筑工事,准备迎接新的战斗。

这就是一打四平。

一打四平,虽然只是四战四平的序幕,可胜与败却是关键所在,战争发展如链条环之相扣,难说哪一环节是不重要的。

打出来一个孙永章

发生在公元一千九百四十六年中国东北部的战斗,处于冷兵器退却,热兵器被战争指挥者运用得正值纯熟期的时代。

对峙双方运筹帷幄,斗智斗勇,淋漓尽致地发挥着各种火器的作用。

战斗打响时,大炮等重火器首先发言,以其面积杀伤力削弱对方战斗力。但是,落实统帅部战斗意图,最终解决战斗的,还是步兵之间面对面的厮杀,靠近战与搏杀来决定胜负。

为此,连、排、班的战斗是关键。

最关键的还是连一级的战斗力强弱,通过战斗来表明实力。

因此,有一个好素质的连级指挥员是关键的关键。在﹣﹣四师的历史上,有一个模范指导员,叫孙永章,他就是在首战四平时打出来的。

孙永章,山东莒南县孙家怪草村人。1926年生。1943年7月参加八路军,1944年1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班长、副指导员、指导员。1947年被东北民主联军总政治部命名为模范指导员。

孙永章同志有许多特点,主要表现在他个人的品质和对工作的态度上,同时他的教育工作,改造落后分子的工作以及支部工作,也代表着我们一种正确的作风和方向,并从而创造出许多生动活泼具体深入的办法,把各种工作做得很好,把部队也团结得很好。

这是1947年11月1日东北民主联军总政治部号召全军所有的指导员,各级政治工作人员,向孙永章同志学习的指示中的一段话,并专门介绍了"模范指导员孙永章"的优秀品质和工作方法。

孙永章同志入伍刚满两年,就来到三连当指导员了。三连是东北军起义沿革而来的,旧军队的习气严重,连队民主空气不高,政策观念不强,逃跑开小差现象严重,部队情绪不稳。孙永章把党的作风和人民军队的光荣传统带进了三连。经过一年多的时间,这个连队变成了一个团结严肃,朝气勃勃的英雄集体。

然而,孙永章的从军路上并不平坦,是饱尝旧军队的辛酸后,走进人民军队行列的。

夜深了,乌云遮没了星星,山风、呜呜地刮个不停,山林发出呼呼的怪叫。

16岁的孙永章在深山里奔走着。树刺挂破了裤子,鞋子早张了口,腿走酸了,脚划破了,可他咬牙忍痛,一心要走进南山去当兵。

他穿过了山林,爬上了山顶,回头往山下眺望,村子里还炽烈地燃烧着。

他的家就在村子中间。傍晚,鬼子来扫荡,进村抢劫一光,抓走了不少青年和妇女,烧毁了房屋。家乡被蹂躏,亲人被摧残,他望着望着:"呸!日本鬼子,等着瞧吧!中国人不会向你们低头的。"一股复仇的怒火涌上心头,又坚定地向山里走去。

到了郑家沟,孙永章碰到了国民党的军队,就在一个机枪连的通信班里当了个二等兵,听到弟兄们常谈论着要抗日,他也愿意在这里干下去。哪知这个军队根本不和日本人作战,还专门骚扰老百姓,他天天得给班长端水盛饭,洗筷洗碗,操场上一个动作不好,就得挨一顿揍。这天,忍无可忍的孙永章痛打了虐待新兵的班长,满腔怒火逃出了虎口,又奔走在深山野谷里。他一想到这个光陷害百姓而不抗日的部队,心里又埋下了一颗仇恨的火种。他想,历史上中国人就有骨气,现在也一定会有真正抗日的军队,于是,抱定了坚强的信念,走遍天涯,也要找到中国人民自己的武装。一年多以来,他不分昼夜,奔走在南山里。1943年7月的一天,孙永章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他来到了新生后的一一一师。

时光又把孙永章推到血火交融的四平战场上。

一夜激战,盘集在四平东北角的伪匪"铁石部队",丢盔卸甲,没命地向西北角撤退,我五十六团顺利拿下了油化工厂,占领了康德火磨大楼。

担任尖兵的三连二排趁着朦胧的晨曦,神速的穿过机车库、机车隐蔽墙,追到铁路转盘以南的平地上。大家越追越猛,那知己钻进了敌人的心窝,三面受围,前进受阻,与连队失掉了联络,排长又牺牲了。

这时,天已大亮,敌人看二排的人不多,从三面向二排开了火。副排长庞金荣这个有名的"愣头青",只好带着全排东打一阵,西杀一阵。但敌众我寡,继续下去,部队伤亡更大了。他便毅然决定:从原路后撤,找到连队再说。战士们刚转移到路东两道机车隐蔽墙内,发现退路上的机车库里也堵满了敌人。庞金荣一时不知所措,忽听得机车库里也响起了激烈的机枪声和一阵阵"抓活的,活的"的声。大家定神看去,只见一个身背十多颗手榴弹,手提匣子枪的青年人,在敌群中冲了出来,忽儿地上滚,忽儿空腾跃,直奔这边跑来。

"自己人!"庞金荣老远就发现来人前怀佩带着一块红三角布,便命令机枪掩护。来人满头大汗,浑身衣服撕的稀烂,气呼呼地跑到围墙内,连气也没顾得喘就问:

"你们是二排吧,谁是排长?"

庞金荣抢上几步说:"我是副排长,排长牺牲,你是二连六班......"

"几个月以前我在二连六班当战士,我叫孙永章。"

"你是给我们送信来的吧?"

孙永章从兜里掏出党员介绍信给他看了看说:"我是来同大家一起战斗的。连长还要我在这指挥。"

庞金荣听了一愣,心里说不上是对来人不放心还是不服气。两手一甩说:"算了吧!跟着我们打回机车库,找到连长再说。"

"不行,我们的任务是往前打,要拿下铁道转盘,守在那里,截住向北撤退的敌人。"

庞金荣一听说打下铁道转盘能截住敌人,浑身又来劲了,象炸雷一样喊着:"那你说吧,该怎么打?只要能消灭敌人,我庞金荣可以服从指挥。"

孙永章简短地向大家交待了敌情,便命令把背包全部卸下来,垒在两道隐蔽墙的北口,一则作为机枪掩体,再则轻装。又向各班交待了任务。

这时,四面敌人的机枪子弹一齐向隐蔽墙疯狂地射击,厚实的砖墙被穿透了无数的窟窿,战士们卧伏在隐蔽墙埂下,等待着冲击命令。

两挺机枪向转盘街上的敌人怒吼着。"跟我来!"孙永章把匣子枪举向空中,第一个从机车隐蔽墙的南口跃出,战士们紧紧跟随向转盘街冲去。

守在转盘一带的敌人,见进攻的人数不多,便调集了几挺机枪,架在转盘上,子弹象狂风似的卷向二排。孙永章立即命令卧倒,战士们趴在地上被子弹压得抬不起头来。

孙永章卧伏在一片小石子上,就像卧伏在一个大火堆上。敌人密集的火力像泼水一样倾泻而来,打得他前后左右火星四溅。他知道:从铁道以西和火厂一带向敌人袭击的部队,正在向这边打来,两边的敌人也在仓促地向转盘方向撤退着。这一切要求二排的战士迅速拿下转盘,堵住敌人的退路。他回过头向卧伏在周围的战士扫视了一眼,好像所有的战士都在看着他,都在问他:"你负责指挥,该叫我们怎么打呀!"时间不允许再迟缓,他霍地站起来大喊一声:

"共产党员们,上啊!"

这声音唤醒了共产党员庞金荣。他仿佛忘记了左胳膊已经被子弹穿了两个洞,右手举起揭了盖的手榴弹喊道:

"同志们,上啊!"庞金荣一个箭步向前窜了一丈多远,扬手向敌人扔去两枚手榴弹。这时,敌人也投来了一排手榴弹,有三枚手榴弹滚在庞金荣脚下旋转打转儿。孙永章眼尖手快,一步跃过去,两脚左右开弓,把三枚正在吱吱冒烟的手榴弹,踢出十几米远。接着他就地翻身一滚,护在庞金荣的身上。紧接着三声巨响,几个战士急忙爬过来,只见孙永章左手两处冒血,被炸飞起来的碎石、泥块压在他身上,正要设法抢救,孙永章从昏迷中醒来,霍地站起,来不及抖掉身上的泥土,高喊:"同志们!挺在这就是挨打,冲上去就是胜利!"喊声未落,战士的一个个端着明闪闪的刺刀冲向敌阵。庞金荣最先冲上去,飞起一脚踢开了敌人的机枪,劈手夺过另一个敌人手中的冲锋枪,向哭嚎的敌人扫射起来。一阵激烈地厮杀,敌人横尸百余具,剩下几十名残敌立刻抱头鼠窜。庞金荣端枪还想跟踪追击,被孙永章拦了回来,立即组织全排调转头在"转盘"上进行防御。就这样,截住了六百多敌人的退路。

下午的太阳光迎面射来,连长朱兆文带着一、三排冲上了转盘,紧紧握住孙永章的手:"指导员,你第一天到三连就职,就带来了这么大的胜利。"

庞金荣一听连长喊指导员,顿时两眼里闪出了几颗晶莹的泪珠,放声喊道:"指导员,你……"声音里充满着尊敬和感激。

"指导员!"

"指导员",战士们也跟着欢呼起来。全连80多双敬慕的目光落到孙永章的身上,八十多股热乎乎的暖流传到孙永章心里。

【翟仲禹(1919年11月—2002年3月),原名翟家乐,曾用名翟友乐,山东济阳人。1936年参加革命,学生时期参加过"一二·九"学生运动。曾去前苏联伏罗希洛夫高等军事学院留学。1955年被授予大校军衔。抗战时期曾在一一四师的前身东北军当过兵,当时是中共地下党员,历任指导员、团长、副师长、师长、第三兵团副参谋长、参谋长、旅大警备区参谋长、二十三军副军长、吉林省军区政委、沈阳军区司令部副参谋长,离休前的最后一个职务是沈阳军区后勤部部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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