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罕见病的第三年,我的竹马向我表白了。
他悉心照顾我。
不断为我研发新药。
动情时,他红着眼安慰我:「如果治不好你,我也不想活了。」
他去寻找有相同病征的志愿者,跟我一起进行药物试验。
直到。
我发现,他把志愿者梁露堵在墙角。
红着眼说:「露露,四代药的副作用太大,你受不了的。」
「姜琦不一样,她的身体比你耐受,以后她试验后安全的药你再试。」
哦,原来试着试着。
只有我成了小白鼠。
1
陆源匆匆开门,他从口袋里拿出新研发的药。
小心翼翼地展示在我面前:「琦琦,实验室又发明了一款药,还没来得及临床试验。」
「但我看在小白鼠身上的实验效果良好。」
他穿着白大褂,头发乱糟糟的。
却难掩他眼角的兴奋:「琦琦,为了防止出现不耐受的情况,我们晚上先吃半颗。」
五年前,我被医院宣判了死刑。
基因缺陷的胃癌,活不过五年。
「都试了这么多药了,不会好了。」
我冷冷地扫过他手里的药,垂下眸子。
小时候我的胃就不怎么好,吃点生冷的食物就拉肚子,长大后胃溃疡时常疼得直不起身。
陆源在大一那年放弃了金融专业,固执地转到了医学院。
选择待在我身边照顾我。
他说:「你就是饮食不规律才会导致胃不好,得重新养一养胃。」
大学期间我搬出来跟陆源一起住,他给我熬粥做养生餐。
要求我养成一日三餐的习惯。
只可惜,我胃的情况仍然不好,又开始经常吃不下东西,一闻到油腻的东西就想吐。
一度瘦到了七十斤。
我至今还记得他坚定的眼神,「琦琦,我必须要让你胖起来,能吃上好吃的。」
陆源是天才。
从小学起就是老师眼里的神童,初中就进了少年班,连大学都是保送。
大一结束转了医学专业后。
原本八年的医学,他三年学完后又破格去了国外进修。
就在他回国后的那一年。
我去机场接他,晕倒在他面前。
陆源带着我去了市中院的消化内科,确诊了我的病。
基因缺陷的病。
无药可医。
我的人生仿佛一瞬间进入了倒计时,只剩下五年。
是陆源劝我不要放弃。
他时刻提醒我按时吃药。
在我每一次痛苦到想放弃治疗时。
也是他在黑暗中拉了我一把,他说:「姜琦,你都敢死,为什么没有勇气活下去?」
他不停地进出实验室。
不停地出国进修,去各大医院做交流,每次一研发出新药就用在我身上。
我的病情的发展减缓了许多。
「琦琦?」
陆源轻声喊我的名字拉回了我的思绪。
他拧着眉,额头上溢着细珠:「怎么又说这种丧气话了?」
「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琦琦,我们再试试好吗?我知道这五年来你试过这么多药,很累了。」
陆源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背,语气是安抚:「但效果也是看得到的,不是吗?」
从生存期只有五年,到现在仍然维持着我的生命。
是有效果的。
「只有你好了,我才能好,我才能娶你。」
他诚恳地凝视着我的眼睛,就像那天他向我表白。
那天,我被胃癌折磨到彻夜难眠,无数个负面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
我做了极端的事。
我不想跟我爸一样在病情最严重的时候痛苦求生。
是陆源发现及时送我去了医院。
他饱含泪水,单膝下跪在我面前求爱。
他畅想着我们美好的未来,他说他要娶我。
哭着喊我绝对不能放弃。
他手里拿着研发出来的二代药,含着泪说:「姜琦,我研究出新一代药了,一定会有突破的,我想照顾你一辈子。」
「姜琦,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求求你别再有那些消极的想法。」
「你可以去当试药员,有收入还能给有同样病症的人做实验,求求你活下去。」
当年轰动他们全医疗科室的求爱,被推送到了网上,全网都在鼓励我好好活下去。
陆源的爱。
也不停地激励着我。
让我闯过一次次的试药难关。
试了这么多种药,我也一次都没拒绝过他。
即便身体不适应,即便身体很痛苦,我都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这次。
「我不想试了。」
我拒绝了他,冲着他笑起来,「第五代的药,不是效果挺好很稳定吗?」
陆源似乎没想到我会拒绝。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下意识发了脾气:「稳定有什么用?我要的是临床治愈!」
治愈谁?
是我,还是他找来的那个志愿者?
2
陆源找来的志愿者叫梁露。
她很不幸,跟我得的是一样的基因病。
当年陆源的表白引发全网热议,他也趁着热度提出找一批试药的基因病患者。
来报名的有五个。
但因为药效实在太磨人,加上本就不受控的病情发展。
最后只有梁露坚持住了。
我跟梁露成为了陆源试药的对照组。
为了抓紧时间跟病魔赛跑,我们三个人合租了一间房子。
同时试药,同时出结果。
直到一个月前。
我去实验室试了药后忘记把外套拿回家,匆匆赶去实验室。
却听到了陆源跟同事们的攀谈。
他的同事我都见过。
老斌跟大头。
他们站在梁露面前,亲切地喊她:「嫂子。」
「源哥,你看你把嫂子照顾得多好,唇红齿白,看上去完全像是康复了一样。」
梁露站在陆源身边,娇俏可爱,手里提着很多杯咖啡:「陆源哥不让我喝,说我的胃不好,我就只能看看。我请大家喝,大家辛苦了。」
「谢谢大家没日没夜地研究药。」
「我听陆源哥说他研究了五种药,虽然我只试了第三种跟第五种,但都特别好用。」
我的心一下就跌落谷底。
从第一代到第五代的药,我都试过,其中还不缺那些半成品。
药物在我体内更新换代得很快。
每一次试药,我都会有各种各样的副作用反应。
第一代是发烧,第二代是起皮疹,第三代反应微小只是拉肚子两天。
第四代的药让我浑身发疼,深入骨髓。
第五代的药反应不大,吐了两三天,药效已经很不错了。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梁露跟陆源的关系。
原来。
梁露只试了药效稳定的两种。
我才是试药的小白鼠。
我颤抖着手想去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发了疯地得想要上前质问陆源,想问问他难道以前的深情都是假的!
可才往前走两步。
手腕就被人握住了。
傅御是跟陆源一起从国外回来的。
他基本上跟所有人都没有交集。
除了做实验就是走人。
见到任何人也不打招呼。
我连话都没跟他说过一句,陆源提过他,说他:「是个怪人,人品很差。」
那是傅御第一次跟我说话,他说:「质问没用,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又递给我一张名片。
「我跟陆源的研究方向很相似,但我跟他不合。我也在找试药组,如果你想提分手且有兴趣来找我,或许我能治好你的病。」
可那晚我夜不能寐。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跟陆源那样深刻的感情会不堪一击。
我不停地翻着从前他求爱的视频,看了一遍又一遍。
始终不明白,如此深爱我的他,为什么会偏离轨道。
直到。
我翻到了评论区的一条信息:【我以前就是他同学,他转专业是真的,为了心爱的人也是真的,但我不记得是他的青梅啊。】
我点进他的头像,忍不住发了私信过去:【请问,你是陆源的同学吗?】
我想刨根问底,想弄清事情的真相。
但私信已读,没有回复。
我在情绪的深渊中来回挣扎。
最后才想明白。
傅御说得没错。
我是个病人。
对我来说身体最重要。
「琦琦,你今天这是怎么了?」陆源的声音再次拉回我的思绪。
我抬起头对上陆源的眼睛,冲着他笑起来:「这个药梁露试了吗?」
「还没,你先试试看。」陆源眼神闪躲。
我把药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下来:「既然如此,那就等梁露来了,我们一起试。」
话音刚落。
门把转动。
梁露来了。
3
「琦姐,你还没睡啊?」
梁露卸掉了精致的妆容,脸色比我看上去好太多。
「没睡,等着你一起试药呢。」
我从药瓶里倒出两颗药递到了梁露面前,「你一颗,我一颗,我们试试看药效会不会比第五代更好。」
以前出于对他们的信任。
我从没见过梁露试药。
每次问陆源关于梁露试药后的症状,他都说:「跟你一样。」
这次。
我倒是想看看,梁露肯不肯试药呢。
她抬眼看向陆源,语气中带着一丝撒娇:「琦姐,我不想试,我害怕……」
「有什么害怕的,前几次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嘛?」
或许是我的目光灼灼,步步紧逼。
客厅里的气氛变得微妙。
「那我一会儿再试吧,我先去房间放个东西。」
她怯生生地低下头,拿起桌子上的药丸,「马上就出来。」
「早试晚试都是试,那就在这里把药当场试好。」
我拦住她,「我们现场对比一下症状。」
梁露咬着唇,眼神闪烁,她背对着陆源,挑衅地跟我挑了挑眉。
下一秒。
她朝着后面倒去,瘦弱的身体倒在了地上,她疼得收紧了身体:「啊——好痛。」
几乎是同时。
陆源迈开双腿朝她跑去,紧张又匆忙地把她搂在怀里:「没事吧,露露?」
我曾经在陆源的脸上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的慌张跟急切。
可原来这样的情绪,也可以属于别人,或许一直都是属于别人的。
「姜琦,你到底怎么回事?」
陆源抬头恶狠狠地看向我,「露露跟你一样,都是病人,为什么要推她!」
「陆医生,没事,是我,是我没有站稳……」梁露红着眼眶,任由着身体倒在陆源身上。
而我。
像极了小丑。
「她今天晚上咄咄逼人,你还要为她说话?姜琦,你吃错药了?」
陆源把梁露扶起来,愤怒的情绪仍在他脸上蹿动着,「我拿到实验成果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在你身上!」
「你就这么对我?好心当成驴肝肺,姜琦,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们分手。」
我冷静地打断他的话。
陆源的话我一句都听不下去。
客厅里显得前所未有的安静。
陆源还把梁露抱在怀里,他僵直着,尾音都提高了几分:「分手?」
下一秒。
他又笑了:「姜琦,你敢跟我提分手?你的命是谁救的,你不知道吗?」
「要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我每天尽心尽力地为你研制药物,就换来你的一句分手?」
瞧瞧他。
把自己说得多么深情。
他骗了我,还想要继续骗我。
「我也给你当小白鼠了,不是吗?」
我撕破这层窗户纸,把手机丢在他面前,「你自己看看吧。」
那天我把陆源跟梁露的视频录下来了。
现在正好用上。
陆源看着视频里的内容,脸色越来越深沉。
半天才憋出一句:「老斌跟大头,是开玩笑的。梁露的身子比你更弱,也没有你坚强,所以才只试了少部分的药。」
「是啊琦姐,你别误会。」
梁露垂眸,泪珠像断了线似的往下落,「我们之间只是单纯的病患关系,没有越界的。」
我不想再浪费力气跟他们辩解。
反正不承认的人有一大堆的理由在等着你。
我走到房间里收拾好行李就往外走。
陆源阴沉着一张脸站在门口:「要分手可以,把药还给我。」
4
他打开我的行李箱,在里面找了足足十分钟。
也没有找到第五代的药品。
抬起头。
陆源用猩红的眼睛看向我:「为什么没带药?」
「药全在房间里。」
我把衣服一件件收拾好,合上行李箱。
「离开我,你会死的。不吃药,你也会死的,姜琦,难道你宁愿死也要跟我分手吗?」
陆源气急败坏地堵在我面前,「我跟梁露没有发生过实质性的行为。」
他饱含泪水。
仿佛犯错的人是我。
「分手。」
我勾着唇朝他笑了笑,坚决转身。
陆源在身后大声咆哮着:「姜琦,你一定会后悔!不出三天,你只要停药就会死!」
我拖着行李在街上走了好几圈。
拿出手机给傅御打了电话过去:「傅医生,我参加试药组的话,能不能提供一下住宿?」
「在哪里?我去接你。」
傅御五分钟就到了。
他接上我带我去了他的大别墅。
傅御的别墅有好几层。
房间很多。
但冷清清的,似乎整栋别墅只有他住。
「你住我隔壁,方便我观察你的病情。」
傅御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三楼到五楼就别上去了,都是无菌实验室。」
「好,谢谢你。」
我把行李箱放在房间里后。
傅御领着我去了书房。
一整间书房分成了两半。
一边是书。
一边是药柜。
里面从第一代的药物到第十代的药物都放在上面。
傅御从左边的架子上拿到一罐子药。
塞到了我手里。
「我跟陆源的研究方向相似,但药性是不一样的,你服用他的药物的时间比较长,可能需要适应。」
傅御脸上一片冰冷,像毫无感情的机器人,「我怕药物相斥,你撑得住吗?」
「当然!」
我打开药,正准备吃药,被傅御拦住了。
「先跟我去三楼,把基本的体检做了。」
傅御把我带到三楼,给我抽血,录入我的基本信息。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深。
我弱弱地开口:「是很严重吗?」
「最近有没有觉得双眼模糊?」
他微微抬起下颚,收起血压计。
「嗯,陆源说是药物的副作用。」我揉了揉眼睛。
「副作用?」
傅御难得抬眉,冷笑:「是你严重营养不良,缺乏叶黄素,导致视力模糊。」
「面黄肌瘦,陆源没有让你好好吃饭?」
「他怎么照顾你的?」
他语气不善。
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了。
看着傅御的背影走入厨房,他很快给我做了小米粥,里面有很多泥状的东西。
「保证你每天的营养,除了试药以外,你一日三餐正常,我给你做。」
「你给我做?」
「嗯。」
傅御掷地有声地开口,「我不喜欢不听话的试药者,我需要写论文出成果,所以希望你配合。」
我特别配合。
傅御做的一日三餐好吃又好看。
色彩丰富。
我虽然吃不多。
但看到也心情舒畅。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吃饭,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
「姜琦,我是妈妈,你跟陆源闹矛盾了吗?」
5
我听到声音的那刹那,胃里翻涌,把食物都吐了出来。
糊状的东西,染着血色。
这是十年来我第一次接到我妈的电话,可她竟然是为了陆源打来的。
十年前。
我爸因基因缺陷的胃癌去世。
我妈几乎无缝衔接地嫁了人。
她把我交给了陆源:「这孩子的胃也不好,小源啊,你替阿姨多照顾她,阿姨也是没办法。」
我妈有了新家庭,又有了新孩子。
她再也没给我打过一个电话。
「你这孩子总是令人操心,小源跟我说你向他发脾气,从他那里搬出来了?」
「姜琦,小源这样的男人不好找。」
「他明知道你有病还不离不弃,为了你拼命学医,早就对你仁至义尽了。」
「你也看到你爸后期有多痛苦,要不是小源,你能活到现在吗?」
我妈的话说得头头是道。
一字一句,字字诛心。
我扯了扯嘴角,用尽力气喘气平复情绪:「你给别人当妈妈,现在又要给陆源当妈了嘛?」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妈在电话那头气急败坏,「你别不识好歹,身体不好还有什么资本跟小源闹?到时候连个给你收尸的人都没有!」
当年我还小养不活自己,我去找过我妈。
求她给我一点生活费。
她表面说会按时打给我,扭头跟她的新老公吐槽:「这孩子像她爸,也活不久了,给钱就是浪费了。」
从那天开始,我早就没妈了。
「姜琦,你在听吗?小源至少救了你的命!」
「我在听。」
胃部的绞痛越发厉害,我弓着身体,汗珠在我的额头上溢出,「你不也给了我命吗?说丢也就丢了。」
「以后我不用你,也不用他给我收尸。」
我挂断电话。
我用这些年试药换来的钱,早早给自己买了块墓地,等我死了,就花钱找人帮我火化后埋起来。
我虚弱地趴在餐桌前,抬起头对上了傅御的双眼:「抱歉啊,弄脏了你的地板。」
傅御呼吸微颤,撇开目光才开口:「家里设备有限,今天跟我去医院做个更全面的检查,你的情况比我想象中严重。」
「好。」
我乖巧地点头。
可刚走到傅御的车边,我就压制不住地反胃,呕吐。
脑袋也跟着嗡嗡作响。
天旋地转。
连往前走一步都困难。
我又吐出了一口血。
鲜艳的血色,逐渐在我眼前模糊。
迎面而来的,是傅御那张焦急的脸。
好难受。
我好像真的……快死了。
6
再醒来的时候,傅御穿着白大褂正阴沉着脸给我检查身体。
他脸色严肃,双唇紧抿给我量了体温跟血压。
诊疗室的门被推开。
陆源慌张地从门口走进来,满脸斥责:「生病了还要乱跑,姜琦,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他的额头上还有汗。
脸色因为着急显得通红。
气势汹汹地质问我,好像我们没分手一样。
他娴熟地摸了下我的额头:「体温都控制不住了,必须吃药。」
陆源从口袋里把药塞到了我手里,被我用力甩开,药物散落满地。
陆源是天之骄子。
他从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脸色涨红:「姜琦,你不要命了?」
我淡定自若地看向陆源,从口袋里拿出了傅御给我的药。
拿出两颗吞了下去。
「陆医生,我现在是傅医生的病人,只能吃他给我的药。」
陆源不自然地吞咽了口口水,下一秒就换了脸色。
他冷笑:「怎么快就找好下家了?你比我想象中有点本事。」
「但你该不会以为傅御能无条件对你好吧?他只是利用你跟我竞争。」
「他想快我一步出论文。」
「姜琦,从小要不是我时不时给你点吃的,你早就饿死了。长大后,你靠着我的药才能撑到现在。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可你宁可胳膊肘往外拐,也不愿意给我做贡献?」
陆源气得不轻。
我听到他的话竟然觉得无比平静:「拿我给你的白月光试药,怎么还一副正义凛然为我好的样子?」
「陆源,别让我觉得恶心。」
我原本不想戳穿他。
以前不想活是因为世界上没什么值得留恋,后来想活下去是因为陆源。
可现在想活下去只为了我自己。
陆源垂下眸子。
捡起地上的药,扭头往外走,头也没回地留下一句:「你们,都别后悔。」
「没有我的药,先会内出血,再然后是绞痛跟胀气,再之后就是癌细胞扩散,神仙都救不回来。」
诊疗室的门被关上。
我的腹部一阵绞痛。
我打开社交软件,那条没有被回复的消息,在一周前给了我回复。
【请问,你是陆源的同学吗?】
以下是他的回复。
【是,他挺人面兽心的,骗了那个叫姜琦的这么久。】
【他当年转学退学完全是因为我们学校的一个女的,她得了罕见疾病,陆源为了她转了专业。】
【甚至发誓说会治好她。】
【那个女的她不喜欢陆源,但吊着陆源,后来去国外治疗了,据说失联了一段时间。】
【现在这些说辞怎么都套在了他这个青梅身上了?】
【反正热度这么大,我说了也不会有人信哈哈。】
【哦,那个女的叫梁露,我们高中校花,是陆源的学妹。】
我想不明白陆源的转变。
原来是他从一开始就没变过。
他为了让我活下去对我表白。
再拿我给梁露试药。
「别想太多,身体要紧。」
傅御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吃了药,要多注意休息,身体好了,要什么样的没有?」
我没再说话看向窗外。
向死而生吧。
搏一搏,没准还能活。
傅御的药竟然没什么副作用。
顶多头疼,胃有点绞痛感。
按时服用傅御给我做的一日三餐,人看上去也没这么蜡黄了。
一个月后。
我收到了梁露给我私发的信息:【姜琦,可以见一面吗?】
7
她约在了医院附近的西餐厅。
她点了很多菜。
一个月没见。
她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差了不少,双眼疲惫又肿胀,「这些菜,我好想吃啊,但我吃不了。」
「我想你也是感同身受吧?」她凝着我。
「你约我来就是想说这个?」我抬了抬眸,准备起身。
被她拉住了手。
「姜琦,求你回来好不好?我们三个人在一起不是一直很好嘛?」
她当然觉得好。
梁露跟我的遭遇相似,得病后只有我跟她感同身受。
为了消磨这些痛苦,我把食欲转化为物欲,看到喜欢的东西也都会给她买一份。
可转过头来,却是她跟陆源瞒着我,把我当傻子一样骗。
「陆源最近跟疯了一样,把家里的东西都给砸了。」
梁露红着眼看我,「他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我,他以为是我把我跟他的关系告诉你的。」
「可我那么想活着,我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呢?姜琦,求你……」
「我也想活着。」
我打断梁露的话,「高质量地活着,我不会再回去了。」
人生短短几十年,我甚至连明天都是奢望。
剩下的时间,只想属于我自己。
我没再跟她多说什么,出门左拐坐上公交回了一趟老家。
春天来了,田野间青葱肆意。
有那么一瞬间。
我好像看到了我爸爸。
他牵着我的手去往乡田,我坐在田边看着我爸干农活。
我妈说过他是最没用的男人,不会赚钱,只会种田。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她绝对不会嫁给他,也绝对不会生下我。
我又走到了河边。
坐在台阶上看着游来游去的小鱼。
又想起我爸为了哄我总会捉小鱼来给我养着。
我鼻头一酸。
有那么一刻想回到过去。
村子早就拆迁了,我妈拿走了一半的拆迁款。
另外一半,我投给了陆源做药物研究。
一切早已物是人非。
我张开双臂,站在台阶上,闭上眼睛感受着春天的气息,还有小时候的味道。
「姜琦!你不准跳!」
忽然,远处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扭过头看过去,看到了傅御高大的身体朝着我用力冲过来。
他满脸通红,不是慌张。
然后抱着我冲进了河里……
巨大的水花溅起。
还好河浅,我又学过游泳,一下子就站稳了。
可傅御却在河里不停地挣扎:「姜琦,救救我……我不会游泳!」
我:「……」
我拉住他的手,试图稳住他的情绪:「河水挺浅的,我能站住,你也能站住。」
傅御又挣扎了十秒,终于站稳了。
他满脸怒意地看向我,斥责道:「谁让你从医院逃出去的?答应给我做试药组,又打算在这里寻死吗?」
「你的病症正在减缓,即便不能痊愈,也能极大改善你的生活质量。」
「为了陆源去死,值得吗?」
我很少见到傅御有情绪。
此时他又气又恼。
「可是……」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我没寻死啊,我就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不是你把我推下去的吗?」
傅御:「?」
我冲着他笑了笑:「而且,你这么大的人,怎么不会游泳啊?」
傅御:「!」
他脸色通红地闭了闭眼,恢复了生冷的表情,摆出一副懒得理我的姿态。
小心翼翼地朝着岸边走去。
又像是不放心我,扭过头:「快点跟上,跟我回医院检查身体。」
「要是冻感冒了,你这样的身体,根本扛不住。」
他给我打了暖空调,回到医院给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
从头到脚给我检查了身体。
连旁边的护士都忍不住打趣:「姜小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傅医生这么着急,他刚刚都快急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