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春月楼的头牌。
救了个会念诗的白脸秧子。
后来,京里来了贵人。
宫灯高挂,要迎他回皇城。
贵人问我,想要什么犒赏。
惨死床笫的梦在我眼前浮现。
我垂首低声回。
「奴家什么都不要,奴家想入宫。」
1
春月楼近日很不太平。
四周商铺被清散,楼里的姐妹们被尽数遣走。
老鸨走之前,敲了我的门。
「阿宁,你养的小白脸,家世竟这般豪横!此番定是你赏钱最多!拿了钱,别忘去钱塘口寻我,也好赎了自个儿,安稳找个人家。」
她腕子上多了一支足金镯子,笑得满脸油褶,扬了扬手中紧捏的契纸。
那是我的身契。
小时候,我被我爹卖入春月楼。
此后十年搓磨,不论我替青姨赚了多少银子,都赎不回那纸卖女书。
青姨见我沉默,怕我不懂,尖着嗓子戏谑。
「你别妄想!我打听了,贵人此番银两备足,只为替陆贞抹掉在青楼的日子。你一个娼女,功劳再高,也脏皮子脏肉,别想踏入高门半步。」
我无视掉她的耻笑,指了指房门:「不留你了。」
她朝我唾了一口。
「你不会是梦着飞上枝头当凤凰吧?醒醒,别做梦了!」
烛光有些弱了。
我拎起烛剪,搅动着烛芯,笑意在脸上晕开。
「夜那么长,怎能不梦?青姨一路走好。」
她扭着身子走了,身上的游鱼织锦褂子有些扎眼。
房门重重摔死,我坐在妆台前。
昏黄的烛光下,镜中映出我的容颜。
绝美。
几年前,陆贞被追杀,我将他带入春月楼,冒险保住了他。
舍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身份,做了皮肉生意。
靠着这张脸,我占着春月楼花魁多年。
到手的银子流水一样买补药,为他养病。
昨夜,我做了一个奇特的梦。
梦里,青姨穿着一样的游鱼褂子。
耻笑我的话,一字一句、别无二致。
连摔门离开的姿势都没有两样。
如今,梦中一切都在上演。
这意味着,她前脚走出乌镇,后脚就会被暗卫枭首。
可恨透了她的我,知道她要死了,却无法高兴。
因为梦里,我死得更惨。
被迷药迷晕在床后,我被一堆乞丐轮流欺凌。
而后,一个身穿芙蓉天水蓝衣裙的女子,手持尖头金簪,一道道划烂我的脸。
最后,她拿着匕首,一刀刀捅向我的身体。
鲜血满地。
2
我不敢睡。
怕睡去后,梦里拿金簪的女子来索命。
天亮后,我打开房门,一间间屋子逛去。
往日,笙歌缭绕、轻歌曼舞。
如今,人去楼空,只剩我一人了。
我像游走在梦与现实间的困兽,疯狂捶着落锁的院门。
门外终于有了响动。
打开后,重重帷幔漫过去。
贵人一身明黄,金线密织,晃得我眼花。
衣着华丽的公公,上前踹倒我,尖着嗓子。
「贱人,见了皇后娘娘,还不快拜!」
我浑身颤栗着,大着胆子抬头看。
好一张贵气的牡丹面。
一双带着纯金护甲的手朝我伸来。
「姑娘受惊了,你救了太子,是本宫的恩人,快快请起。」
太子……是了,陆贞是太子。
皇后执着我的手进楼,宽慰道:「姑娘莫怕,我不会怎么样你。」
她不知道,我不是怕她。
我在找人。
可惜人太多,我没有寻到那一抹芙蓉天水蓝。
再次回到房间,皇后摒退了人,房间里唯余那个踹我的公公。
皇后眼角细微的皱纹随着笑意泛开:「花魁娘子,你在找太子吗?」
我抬头看去,皇后皮笑肉不笑。
我猛然打了个冷颤。
或许,不只带尖头金簪的女子想让我死。
皇后也是。
3
皇后说,她想给我讲讲陆贞的故事。
她说得甚是动情。
从集千万尊贵于一身的太子,到被诬成血统糟污的私生子。
皇后含泪哽咽,说陆贞蒙受了天大的冤屈。
她从高处俯身牵起我的手,哑着嗓子劝。
「宁姑娘,我知太子与你相爱至深,可他皇天贵胄,如骄阳容不得一丝不洁。」
「否则,便是令天下人心寒。」
她不知道。
我在梦中已经听过一遍她这些话了。
一字不差。
如今昏昏沉沉间,我修养着紧绷的神经。
直到最后这句,意识再次清明。
因为这里,该我回应了。
梦中的我,斗胆问皇后,陆贞可有念着我。
皇后摇了摇头,说陆贞已有平阳郡主陪伴,准备动身回京。
她不忍我难过,才决定来我面前说清楚。
皇后给的出路是赐我黄金千两,同春月楼其他姐妹汇合后,余生过一番安生日子。
梦中,我同意了。
离开时,我其实看到陆贞来了春月楼。
他躲在暗处观察。
但我牢记皇后的话,假装没有看到他,拿了钱匆匆离开。
陆贞便也信了皇后的挑拨——
她跟陆贞说我是贪图钱财的小人,不念和他多年感情,彻底断了陆贞的念头。
而后,等待我的,便是被凌辱,被毁容,被绞杀。
这是个血淋淋的骗局。
如今,皇后又给出了同样的提议。
我答应了。
面对她,我根本没得选。
如果现在拒绝,我怕立马暴毙,只能假意答应。
待再见陆贞,才是我唯一活下去的机会。
4
皇后的黄金千两,折算的是一箱银票。
陈公公将银票搬来我房里时,从头到脚打量了我一遍。
「确实生得好看,也不怪太子一直惦记你。可惜是个骚媚妓种,怎比得过平阳郡主气质出尘?」
他的话阴阳怪气,很是难听。
但我却捕捉到两个信息。
其一,太子还惦记着我。
其二,平阳郡主。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号了。
待送东西的宫人都走后,我穿上了陆贞最喜欢的衣裙。
是一袭淡紫色的纱裙。
这是陆贞用攒了一年的写字钱给我买的。
我磨磨唧唧了很久,慢慢打包着物品。
子时过后,陈公公终于没了耐心,捏着我的手,在我耳边刻薄。
「贱人!赶紧的,待久了碍眼!」
他声音故意压得很低。
他着急了。
我突然挣脱了陈公公的手,拎着银票跑到楼台。
环顾四周,努力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果然,角落里,一抹白色的衣角浮现。
长身玉立,骨节分明的手一闪而过。
是陆贞。
我迅速拿出了藏在袖口的火折子。
在公公的惊呼中,点燃了银票箱子。
火苗舔上青姨前几日刚置的绸丝纱帘。
我哭诉着。
「我只想跟着贞郎,离了他,不如我便死在这里。」
众人手忙脚乱之际,我看到陆贞朝我奔来。
如今,他穿的已不是我亲手为他裁制的布衣了。
一身明黄,下摆纹着几条金龙。
步履急促间,身后女子紧紧拽住他的衣袖。
「太子哥哥,危险!一风尘女子,你何必这般执迷?」
陆贞吼了她一嗓子。
「平阳,你是敢忤逆我了?」
女子住了嘴。
跑来的一瞬,陆贞眼神焦急,眼里都是我。
而他背后的女子,也终于出现在我面前。
高傲地像个孔雀,一袭衣裙翩然。
我终于找到这一抹芙蓉天水蓝了,果然是平阳郡主。
5
见到平阳。
那份被捅死的痛苦又涌上身体。
我恨平阳,恨皇后,却也恨陆贞。
梦中,平阳捅死我前,在我面前冷嗤过。
「你以为太子哥哥真爱你?要说喜欢,或许有几分吧。但真看你拿了钱财走人,是他嘱咐皇后娘娘,叫人抹干净你所有痕迹呢……」
我知道她不是好人,可不得不承认,她说了实话。
如果陆贞真的惦记着我对他的真心,怎么会任由皇后拿钱试探我?
梦里我曾怕,怕因我妓女身份,让天下人心寒。
也怕跟着陆贞回宫,落入更可怕的股掌。
如今,平阳郡主头上的尖头金簪刺痛了我的眼。
我悟了。
宁教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
妓女又如何?太子又如何?
太子陆贞,终究是欠我妓女宁春儿救命之恩。
既然没有退路。
我便要拼命挣扎着活下去。
就算要死,也要拉着害我的人陪葬。
6
一群看守我的太监手忙脚乱地灭了火。
我点燃银票箱子的举动也算证明了自己。
陆贞紧紧抱着我瘫软下去的身体,心疼地抚摸着我的脸颊。
「阿宁,我来了,你莫要犯傻。」
我在他怀里抽泣着,躲避着他的手:「贞郎,阿宁以为再也不能同你相见了。您是太子,阿宁……贱奴莫要污了您的玉手。」
一旁的平阳,见我这般卑微,一改刚才阻拦陆贞的跋扈模样,竟上前握住我,怜惜道。
「这般看,宁姑娘不是爱财之人,如此良人从娼,着实可怜。」
梦里,她带着面纱。
如今,我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出乎我意料。
她长相平平,全靠首饰衬托。
看向我的眼里烧着浓浓的妒意。
或许,这也是她划烂我脸的理由。
如今,她一句话出来。
看似同情我,实则是提醒我娼女的身份。
混乱中,一群人突然跪了下去。
皇后来了,看着烧成灰烬的银票问。
「看来银子打发不了宁姑娘,姑娘到底想要什么赏赐?」
陆贞握紧了我的手。
有了陆贞这个靠山,我有了些许底气。
这次,我终于直视她的双眼。
「奴家什么都不要,奴家想入宫。」
陆贞也低头跪求着:「母后,阿宁进宫后儿臣会多加约束,不会让母亲不快。」
皇后干笑了一声,到底是给了陆贞面子。
终于点头。
7
入宫后,陆贞顶着皇帝的斥责,将我养在太子殿中。
他夜夜流连我房中,同我鱼水欢好。
但真待朝野非议,说太子要娶娼女之际。
陆贞却逆风上书,求娶平阳郡主为妻。
所有非议立刻平息。
太子大婚的喜讯传遍京城。
是日,他见完皇上后归来。
没脱外衣,急切扒光我,将我摁倒在床榻旁。
一夜起起伏伏。
呼吸滞重之际。
我在他身下颤栗着。
「贞郎,你会不会嫌阿宁脏?」
陆贞红了眼,动作更加用力。
「我的阿宁是最干净的。阿宁,是我对不住你。」
我无言亲吻着他肩膀上的伤疤,那是他被寻仇时候,留下的箭伤。
箭上被淬了毒药。
当时,解药加后续调养要十两黄金。
我本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拿不出那么多钱。
为了救他,终是挂了牌。
此后连着一个月承欢在各色男人身下。
而陆贞就在我屋里隔间听着。
听着我为了救他,怎么被折辱。
他养好了身子后,执着我的手承诺,说会娶我为妻。
那时候,他大概以为自己一辈子也就是宫外人了。
没想到,权势弄人。
一朝一夕,可以让人从山巅坠落谷底。
也可以将人从泥淖拉到云端。
如今的陆贞,全然没了在春月楼时的寒酸样。
他眼里烧着火,全是对权力的欲望,下定决心要搏出一条前途光明的路。
他如此筹谋,我也禁不住心潮澎湃。
他越好,我的前程也越指望得上。
我有些不放心,轻声问。
「贞郎,你要娶妻了,会不会不要阿宁了?」
情乱意迷间,陆贞在我耳畔低语。
「阿宁,我的好阿宁,帮我杀了平阳可好?杀了她,我娶你。」
我心里咯噔一下。
身上的血,顿时凉了一半。
8
陆贞一定想不到,我不仅攀牢了他,我还攀牢了皇后身边的陈公公,得知了不少信息。
在春月楼,陈公公就在给我各种提示。
回宫前,我哀求他放了那群被遣散的姐妹。
若非如此,她们会尽数被枭首。
这些低贱女子的命,是皇后「弥补」陆贞所做的安排,以表示为母的一片苦心。
陈公公告诉了我很多事。
他说,陆贞生母是后宫一介宫女。
生下陆贞后,被皇后一杯毒酒赐死后夺子。
但后来皇后生下二皇子,二皇子成为皇后心尖宠。
陆贞前番出宫并非被陷害,是皇后为二皇子筹谋。
但二皇子不好读书,不堪重用,惹皇上大怒。
皇后这才想起陆贞,想再启用这张旧牌。
可皇上可一共三个儿子,除去皇后那边的两个皇子,还有三皇子陆胤。
陆胤是死去贵妃生的儿子。
陈公公是陆胤安插在皇后身边的眼线。
如今,三皇子陆胤想要我变成蛰伏在陆贞身旁的匕首。
他会保我活命,但一旦我不听差遣,也会要了我的命。
浸在春月楼那样的场子,见识各色人后,我心眼子变得比莲蓬眼还多。
拼接着手头有的各色信息,迅速理清了脉络。
——陆贞虽依仗皇后,前番被踹出宫的事也提醒他,不能变成皇后的傀儡。
平阳是皇后的亲侄女,是皇后安插在他身边的耳目。
所以陆贞叫我杀了平阳。
……
陆贞风光迎娶平阳郡主那日。
鸽子从窗外飞来,是陈公公的信。
我拆下字条:「平阳落坠,鸟尽弓藏。」
是警告。
陆贞离宫久,没有亲信,可用之人不多。
他觉得我炽热地爱着他,愚蠢而任他操纵。
等到我真手染平阳鲜血那刻。
他便能将我推到皇后面前顶罪。
女子相妒,相互绞杀,与他无关。
多好的算盘。
其实,这才是他对我的「惦记」。
也是他愿意带我进宫的真正理由。
9
平阳嫁入太子府后,陆贞日日陪在她身边,开始冷落我。
平阳对我颇为「照顾」。
我房里原没有丫鬟陪侍。
她来了后,指了丫鬟秋月来。
秋月嘴上长刺一般。
「太子如此喜爱太子妃,你怕不怕他哪天把你送回妓院啊?」
她话说的难听,可却戳中了我的痛处。
我是怕。
但我怕的不是再回去,怕的是丢命。
平阳梦里置我于死地,如今也一定不会放过我。
而陆贞对我的冷落,则是在故意加深我对平阳的恨。
其实在杀平阳这一步上,我和他目标一致。
但「鸟尽弓藏」的道理,让我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我怕,却又期待着。
我要等平阳先对我动手。
终于,半月后,我等来了机会。
平阳起事了,捆着一个侍卫闯入我房中。
那侍卫我根本不认识。
平阳却一口咬定我同侍卫私通。
她抬手将东西扔到了我脸上。
我捡起东西展开看,红底绢绸上绣着粉色鸳鸯戏水图。
是陆贞送我的肚兜。
秋月突然跪了下去。
「太子、太子妃饶命,宁姑娘同这侍卫暗夜苟且、半夜啼春,秋月不是故意隐瞒不报,是她威胁说若透露半点,便寻个由头把我送到妓馆,同她以前那般做妓子!」
她说得栩栩如生。
平阳捏着帕子捂住了鼻子,看我的眼神里都是厌恶与恶心。
「妹妹,自我入府,待你周到,没想到你不知足,竟做出这种腌臜事来!」
一旁的陆贞,脸色铁青。
他寒声问我:「这才离了春月楼几日,你就这般按捺不住本性了?」
10
陆贞话一出,平阳脸上挂起得意的笑。
她扇着扇子,抚着陆贞的背,一口一个夫君,劝他消气。
我沙哑着嗓子,浑身颤抖,满面泪珠。
「我绝没对不起太子。这件肚兜,前些日子我发现不见后,秋月说抽了丝拿去补了,没想到是被人做了此等用处!」
「我本性如何,或许太子不知,但贞郎是知道的。当年若不是为了救贞郎,我怎会挣那样的皮肉钱?」
「但阿宁始终不后悔,想着阿宁这贱皮子,能救贞郎这样的人,自是值了。可即便是死,也要死个清白,决不能受人诬陷!」
我一番话落,陆贞脸色有所松动。
平阳却冷着脸阴阳怪气:「宁姑娘说笑了,妓子谈何清白……」
「住嘴!」陆贞怒了。
就在这时,一旁被捆在地上的侍卫大力挣扎起来。
陆贞上前踢了他一脚,解了他口里的堵巾。
「你来说!」
11
侍卫解了禁言后,在地上拼命磕头。
平阳上前朝他唾了一口:「从实招来!」
那侍卫得以开口,说的却是。
「这肚兜是太子妃亲手交予我的,胁迫说不按照她指令行事,便要害我全家!可如今,听了宁姑娘一番话,我自觉不能如此陷害这般可怜女子。我同阿宁姑娘清清白白,请太子明鉴!」
平阳眼里闪过一丝寒光,恶狠狠看着侍卫。
转头,却迎上我挑衅的目光。
我朝她哭哭啼啼:「太子妃,我知您不喜阿宁,但平时磋磨我也就罢了,怎能这般诬陷我?」
平阳发狠:「夫君!这明明是她这奸夫维护他!你且唤看院人来一问便知!」
可待那看院子的老头被请进来,开口便是最近院子冷清,没有见人出入。
平阳看着那老头,老头却低头不敢看她。
陆贞问平阳还有什么要说的,她哑口无言。
陆贞将侍卫和老头打发下去,命人将秋月乱棍打死。
但对我,陆贞没有安慰,拂袖而去。
倒是平阳哭着追了出去。
……
一室寂静,我没有关门。
不一会儿,有人折返而回。
是那个侍卫。
12
可怜的秋月。
她没说错。
我同侍卫的确苟且。
此刻,再次婉约啼春在他身下,化成一滩春水。
侍卫身强体壮,比陆贞那个病秧子舒服得多。
巅峰之际,我在他耳边低声道。
「这一番,可值了?」
他握着我的腰肢,深深磨着我的芯。
「平阳定不会放过我,不过这番去死,是值了。」
我嘱咐他:「不要叫她舒坦,才算你死得真值。」
13
当夜,平阳死了。
是被侍卫寻仇,半夜爬进窗户后乱剑砍死的。
死后还被侍卫划花了脸。
她到死也不知道。
她在我身边插了秋月,可她身边也有陈公公插的眼。
陈公公眼线多。
平阳自以为买通了看护我院子的老头子。
却不知老头是陈公公派来看我的。
她以侍卫全家的命相要挟,要他诬陷我。
我得知消息后。
趁陆贞这段时间不在我院子,半夜溜出去,寻了这侍卫,同他夜夜欢好。
被平阳选中,侍卫知道,不论如何,他都是将死之人。
但我给了他更好的选择——我能求陈公公帮忙保全他家人,还能让他死前快活几把。
……
事后,陆贞捆了侍卫丢给皇后处置。
皇后大怒,却也只能斩了侍卫。
待一切尘埃落定后。
陆贞才来我房中。
他对我很满意。
但我知道,皇后不会放过我。
果然,陆贞沙哑着嗓子。
「阿宁,母后说,平阳之死因你而起,叫我处死你。」
我仿佛没听到他的话,只是动情地吻着他,呢喃着。
「贞郎,我怀孕了。」
14
陆贞本以为,春月楼那些手段早让我无法生育。
如今,吃惊之外,他小心翼翼,消息瞒得密不透风。
传宫外的大夫诊了我的脉后,大喜过望。
皇上看中子嗣。
目前几个皇子中,还没有人诞下子嗣。
陆贞看着我的肚子,眼里闪着光。
「阿宁,这个孩子,你一定要平安生下来。」
我顺从地点头。
怀胎十月。
从必死之局,到还有十个月的时间。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
陆贞说,要这个孩子平安生下来。
而我,却不仅要平安。
我要风风光光活下去。
15
为躲皇后,陆贞对外宣称我暴毙。
他将我安排到了京郊的宅子里。
朝堂上,他忙得很。
听说宰相之女待嫁,陆贞和宰相家走得近起来。
我们见面少了。
如此,我自由许多。
这天,正喝茶,宅子里来了位不速之客。
姿容落拓,为了掩盖身份穿了寻常布衣。
但衣摆坠的一块上好的羊脂白玉,便价值斗金。
眼角那颗痣,分外熟悉。
他开口:「阿宁,好久不见。」
我抬头看了眼来者后笑了。
「三皇子,别来无恙。」
16
陆胤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宫外这么多年,活下来很不容易吧?出落得当真惊鸿,怪不得能迷住大哥这么久。」
我喝了盏茶,悠悠回他。
「当年我家满门抄斩,胤哥哥苦心筹谋,为我这个罪臣之女找了新家,我才活命。阿宁感恩戴德。」
陆胤佯装一脸懊恼:「当年人家找的不合适,转手就将你卖到了风月场所。」
我走到他身前:「胤哥哥尽力了,便是在那样的地方,也是胤哥哥暗地里保护我。」
陆胤尴尬地打了哈哈。
他是「保护」过我。
他嘱咐人去春月楼贬踩我,说我在这世上已经完全无所依靠。
从此青姨对我分外「关照」。
他不停向我传递着信号——我的命,是他的。
而后来,陆贞出宫,怎会那么巧就被我救下?
明明是他都策划好的。
陆贞身体孱弱了这么多年,也是他日日送往春月楼的补药所赐。
而我默默做了这么多,才得以同他再度面谈。
毕竟今如今,在他的筹谋中,我已是关键的一个杀器。
「阿宁,你真是我见过最坚韧聪明的女人,待我登上皇位,许你妃位。」
张口闭口间,男人的承诺,听得我耳中都起茧子了。
「您不妨说事,阿宁静候安排。」
17
嘱咐完事儿后,天色黑了。
陆胤捏了把我腰上的肉,呼吸急促起来:「到底是花魁,腰肢这样软,不如我真送你个孩子可好?」
我忍下心里的恶心:「好啊,胤哥哥,阿宁从始至终,最忠于你。陆贞那个病秧子,到底力不从心。」
陆胤听完,更兴奋了,眼里燃烧着欲望。
我面上仍旧笑着,但却话锋一转。
「只是,陆贞说近日要来看我,万一撞上……胤哥哥,为谋大计还是先走,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