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据发现第一个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化石(1929年)已经过去了90多年了,当时在北京周口店的这一发现震动了世界学术界,为“从猿到人”的伟大学说提供了强有力的证据。然而,因为战乱的原因,“北京人”头盖骨化石遗失,至今下落不明......
1921年,在中国北洋政府任矿政顾问的瑞典地质和考古学家安特生和奥地利的古生物学家丹斯基等人在北京周口店龙骨山北坡找到了一处含化石地点,这就是后来闻名于世的北京人遗址——“周口店第1地点”。
1929年12月2日下午,中国考古学家裴文中在周口店考古时,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北京人”头盖骨,这一消息震惊了世界学术界,被认为是20世纪古人类学最具价值的贡献。它将人类历史的年代推前了数万年,达尔文的人类进化学说因此从一种猜测变为科学,人类对自己祖先的认识和研究从此真正拉开了序幕。
裴文中怀抱“北京人”头盖骨
在周口店发现的猿人物种在古人类学中被称为“中国猿人北京种”,又称“北京人”。现在又改称为“北京直立人”。这一发现也使得北京的历史文化厚度和在世界上的知名度大大提高。
“人是从猿进化而来的”这一在今天看来十分简单的事实,在“北京人”发现之前还是一种似是而非的理论。达尔文的进化论、“爪哇猿人”的发现都曾经被斥为谬论。但是当“周口店北京猿人遗址”以其空前丰富且完备的原始人生活遗迹展现在世人面前时,一切就都变得清晰而无可辩驳了。
1936年冬天,中国考古学家贾兰坡在周口店又连续找到了三颗猿人头盖骨,这也是世界上第一回一次发现如此多的古人类头骨。
贾兰坡
但是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周口店的发掘被迫停止。当时所有的“北京人”化石一直收藏在北京协和医学院内,医学院B楼底层有一间专供研究用的房间,珍贵的化石就存放在这里的保险柜内。
1941年,美国和日本的关系日趋紧张,住在北京的美国侨民开始纷纷逃离中国。当时的中国地质调查所所长翁文灏和北京协和医学院行政负责人胡恒德商量,给出了三种处理方案:
第一种考虑把化石运到当时国民党政府的陪都重庆,但是在这兵荒马乱的年月,长途运送,安全难以保障;第二种是在北京当地找个秘密地点隐藏起来,但是当时北京处于沦陷区,同样无法保证安全;第三种就是运往美国保存,这在当时看起来还是一种比较好的选择。
根据此前中美之间签订的协议,得到洛克菲勒基金会资助的周口店发掘工作,其发掘出的实物必须留在中国,不得出口,当时美国方面婉言拒绝。经过翁文灏等中方人员的一再申请和协调,中美双方达成协议,同意化石由领事馆安排、由美方人员带出中国,暂存纽约的美国自然历史博物馆。
1941年秋末冬初的一天,中方工作人员胡承志接到通知,“北京人”化石要装箱运走。他找到地质研究所新生代研究室主任裴文中向他请示,裴文中说:“立即就装。”次日,胡承志和协和医学院解剖科技术员吉延卿一起装箱,总共装了两个木头箱子,箱子都是用白木板做成的,没有刷油漆。据胡承志回忆:“两个木箱装好后,大箱上标着CAD1的字样,小箱上标着CAD2的字样。装好之后,我们把两个箱子送到协和医学院总务长的办公室,我们就交了差。”
胡承志
大约在12月8日,日军占领了协和医学院。第二天,裴文中告诉胡承志:送到总务长办公室的两个木箱当天就转送到F楼4号保险箱里,过了一夜又被送走,但不知道运到哪里去了。如果事情属实,推测装有“北京人”化石的木箱离开协和医学院的最后时间应该在1941年11月17至20日之间。
12月5日上午5点钟,带着“北京人”化石箱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专列离开北京,计划开往秦皇岛,乘“哈里逊总统号”轮从海上运往美国。但是,12月7日日军偷袭珍珠港,次日日军彻底占领了北京至秦皇岛一带,运送化石的美国海军陆战队的专用列车和军事人员顷刻成为了日军的俘虏。而“哈里逊总统号”从菲律宾马尼拉一开航,就受到日本军舰的追逐,在上海附近搁浅,所以一直未能到达秦皇岛。而“北京人”化石在内的物资和行李成为日军的战利品,从此不见踪影。
二战结束后,中国、美国、日本都开展了对“北京人”化石的寻找工作,但一直没有下落。
1949年9月27日,中断了12年的周口店遗址发掘工作重新开始,古人类学家贾兰坡在挖土过程中,获得了三颗牙齿。1966年,由裴文中教授主持的发掘中,发现了一块额骨和一块枕骨,它们显然是属于同一个头骨。经过与此前出土断片拼合,成为目前仅存的北京猿人头盖骨化石标本。
1966年周口店挖掘现场
1971年,时任美国总统的尼克松访华,当时他还带来了一份大礼,就是日本巨轮“阿波丸”号沉船的大体位置以及美方调查所得的相关资料。这些资料显示,当年“阿波丸”号上装有搜刮到的大量黄金和白银,以及日本侵略者搜罗的中国文物宝器,要运往日本本土,其中极有可能会有“北京人”化石。后来经过中国方面的打捞,除了发现大量的橡胶、锡锭以及沉船残骸外,并没有发现黄金和白银,和传说中的“北京人”化石。
据一位在华从事广播事业多年的日本友人反映:原占领协和医学院的731部队头目告诉过他,“北京人”化石被埋藏在北京日坛公园东边的一棵大树下,他曾几次来华核实。后来,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专家秘密地对地下做了地球物理勘察,并且进行了探坑试掘,但没有任何找到任何线索。
美国舆论猜测,“北京人”化石应该还存在,并且有可能在中国。1995年,美国记者曾采访了“北京人”头盖骨发现者之一、中国著名古生物学家贾兰坡先生。贾老说出了一种可能:“当日本人打开箱子想寻找武器或食物,然而看到的却是些骨头,便把它们踢开扔掉了。”当然,这只是一种猜测。
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是,“北京人”化石落在日本之手。早在1941年8月,日本东京大学地质学系的长谷部言和高井东二来到北京。去过周口店后,就到协和医学院参观,后来他们在英文版的《北平新闻》上声称,存放的“北京人”头骨化石只是模型。
很快,一场追寻“北京人”化石的行动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日本人对追寻工作十分卖力,几乎所有参与发掘工作的人员都受到了审查。
1945年8月,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后,日本将已劫掠到东京的一批古人类化石移交给了盟军当局,然而中国政府从盟军总部接收到的日本归还物品清单中,却没有“北京人”化石。盟军总部也应中国政府之邀,动用驻日盟军参与广泛搜索,却一无所获。
日本无条件投降
1971年10月21日,纽约自然博物馆名誉馆长夏皮罗在《纽约时报》上披露,美国医生费利曾于1941年在中国照管过“北京人”化石,并且在驻扎在天津的美海军陆战队担任过军官。他是护送“北京人”化石出国转移任务的执行人。费利在天津被捕前没来得及把箱子运走,就成了俘虏。在天津的战俘营中,费利他们陆续收到了从秦皇岛运来的行李,但是“北京人”化石却不见踪迹。也就是说,日本人应该是最后见到箱子的人。
1998年,以著名古人类学家贾兰坡为首的14名中国科学院院士联名发表公开信,信中写道:
随着多数当事人和知情人的辞世或年逾古稀,我们寻找丢失的北京猿人头盖骨化石的希望也愈来愈急切。在世纪中叶日本发动的侵华战争中遗失,而人类将告别这个世纪的时候,它们仍然不能重见天日。即便是它们已经毁于战火,我们也应该努力找到一个确切的下落,否则,我们又将如何面对后人?
1982年9月18日,第一个发掘出北京猿人头盖骨的裴文中先生去世;
2001年7月8日,贾兰坡院士去世,家人按照他的遗愿,把他葬在了周口店龙骨山西侧的半山腰;
2018年4月3日,“最后一个见到‘北京人’化石的中国人”胡承志教授去世。
直到今天,“北京人”头盖骨化石依然下落不明,对于人类来说,这是一个巨大的遗憾。它们或许毁于战火,或是身处世界上某个秘密的角落。希望终有一天,它们能够重见天日,再度回到世人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