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玮是一名高一年级的男生,他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程度。
那天,阿玮脸色苍白,目光呆滞,呼吸急促。
阿玮一进门,他就急不可耐地问我:“刘老师,你说我是不是快要疯了,我觉得我的思维比别人快了很多,十多年的情景,我可以在短短几秒钟之内全部过一遍。可是我又害怕,因为当我思维加快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体温在不断升高,我想我需要安静下来,要不然,体温不断升高,我可能就会离开。”我摸了一下他的额头,体温正常,但有冷汗。
我提了几个问题,没有发现他的思维混乱。
但我发现他的语速快得惊人,我听不到完整的句子,只听到句中跳跃的单词。他真的是思维太快了吗?
经过场景重建干预,他的语速逐渐慢了下来。
我:能聊聊你小时候的事情吗?
阿玮:小时候我特别优异。爸爸妈妈来深圳闯天下,他们没有带上哥哥也没有带上妹妹,只让我跟着,我知道那是因为我很优异,能给他们增彩。
我:你说的优异指的是什么呢?
阿玮:各方面都有啦。我妈说小时候我长得特别可爱,遗传了他们的所有优点。
阿玮:读小学时我的成绩特别好,总是在班上前三名的位置,同学们都爱跟我玩。我是班长,他们都很听我话,我就是班上的头。
刚开始阿玮对自己小学生活的描述显得津津有味,但慢慢地,他的表情变得痛苦起来,然后他低头沉默了。
我:你的回忆是不是让你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那么什么事又让你不堪回首呢?
阿玮:你说我的思维是不是真的比别人快,我的思维可以在一秒钟之内从小时候飞回现在。
他停了一下,突然又补充了一句这是别人做不到的。
然后他将一直不知望向何处的视线调回我身上,看来,思维快给他带来的并不仅仅是困惑,也随之带来了兴奋。
阿玮:上面这个就是我,我的头发全部竖起来了,我觉得这样向外延伸,别人才更能注意到我。我觉得头脑是很重要的,所以我只有头。下面这个是我现在的生活,像一面墙,没有门,又很乱。我真的很乱,我觉得我思维比别人快是我比他们优异的表现。可是我又很怕,因为思维一快,我的体温就在增高,这样下去我会离开的。
我:能不能谈谈眼睛上画的那几条线?
阿玮:那是头发。我用头发挡住了眼睛,我不敢看。
他又停下了,目光变得有些呆滞。
阿玮:我在不停地和周围同学说话,但是没人理我,他们在笑,肯定是在嘲笑我。
我:他们嘲笑你什么?
阿玮:我很想进尖子班,可是我成绩很差;我想做班干部,可是我都不是小组长。他们很瞧不起我,认为我一无是处。
说到这儿,他又停了下来。他似乎想起了什么,但欲言又止。
阿玮:我的思维比他们快。
我:你觉得很安慰,但也感到痛苦。
阿玮:我觉得好可怕,我不敢看自己了。
阿玮:到高中以后,我的学习成绩越来越差,几个学生社团的应聘也没能成功,甚至我主动向班主任要求职务也不能如愿,但我感觉自己的思维却越来越快,连说话的速度都控制不下来。我总会不自觉地想“我有什么优点呢”,我总想告诉别人我的思维快,我想得到他们的肯定,可没有人理解我。我想可能自己说话太快了,他们都不太听得明白。所有人都在敷衍我,我现在连一个愿意听我说话的朋友都没有了,我太失败了。
我通过场景重建干预,帮助阿玮对自己有了一个新的、客观的认识。
他虽不是很受欢迎的人,但也不是他原来担心的“没人理、遭嘲笑”的对象,很多同学心里是愿意交他这个朋友的。
我在潜意识状态下找到了阿玮的病理性记忆,那是初三时的一次家长会,父亲看到他的成绩很生气,当着老师给了他一耳光。
老师对父亲说:“阿玮其实也挺不错的,思维发展很好,做数学题特快。”他的内心很委屈,对老师的话留下了很深的记忆。
我对阿玮的病理性记忆进行重组,他的情绪慢慢地平静下来。
他的语速仍然偏快,但已能听清每个句子的意思,看来他也明白了一些事情。
记忆重组干预两个多月后,阿玮的情绪状态改善和稳定很多,语速过快的情况也逐渐消退,很久没出现了。
阿玮又换了一个班级,虽然仍没能进入尖子班,但他在学业上认真踏实,与人相处时平静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