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难:辨认真邪
孙悟空振翅飞回金殿,叮在那翡翠屏上观望,只见班部中闪出五城兵马官(明清时期负责京城事务的总巡捕)启奏:“上奏我主,昨夜突然刮起一阵冷风,街坊门前的鹅笼及小儿都被刮了去,查无踪迹!”
《比丘怜子》——陈光镒
国王闻奏惊怒不已,转头对国丈道:“朕日渐病重,御医医治数月不见起色,幸得国丈赐与仙方,只待今日午时开刀取小儿心肝做引,怎知夜里竟被冷风刮去......莫不是上天显灵,要灭了朕不成?”
国丈笑道:“陛下且勿烦恼!小儿被刮走,却正是上天要送长生与陛下!”
“小儿已被刮去,怎说天赐长生?”
“方才我见了一个绝妙药引,强过那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小儿之心只得与陛下延千年之寿,而此药引加上我的仙药,可延万万年!”
国王自然不知绝妙药引所指何物,再三追问,国丈这才相告:“方才我观那东土取经的和尚器宇轩昂,样貌齐整,乃是十世修行的真体!他自幼为僧,元阳未泄,比那小儿强过万倍!若可得他的心肝做引,足保陛下万年之寿!”
国王有些急不可待:“国丈何不早说?若果真如此,方才咱们留住他便是。”
“此时又有何难!光禄寺正在安置素斋,他还需吃了斋饭才会出城。如今传旨把各个城门紧闭,点兵围了金亭馆驿,把那和尚抓来以礼相求,若那和尚相从,即剖腹取心,再御赐厚葬,与他立庙享祭。若不从,便来个武不善作(既然动手了便不讲斯文),当场拿下,强行剖取!”
国王一心只求长生,当即传令紧闭城门,着羽林军前去围住驿馆。
孙悟空在屏风上听闻此计大惊,赶紧飞回驿馆变回本相告知唐僧:“师父,祸事了!祸事了!”
《比丘怜子》——陈光镒
唐僧刚刚和猪八戒、沙僧领了御赐素斋,闻听此言吓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倒在地上目不能视,口不能言。(......还没说啥事儿呢......)
沙僧赶紧上前搀扶:“师父醒醒!师父醒醒!”
猪八戒:“哥哥,有甚祸事你慢些说来便是,你看你这般急躁把师父吓的......”
孙悟空:“方才师父出殿,老孙又回去打听,不多时便有五城兵马官奏报小儿刮走之事,国王大惊,国丈却劝言‘师父的心肝比小儿更有效,可延万年长寿’。那昏君听信妖言,已点起兵马来围困驿馆!”
猪八戒冷笑不已:“行的好慈悲!救的好小儿!刮的好阴风!如今却闯出大祸来!”
唐僧战战兢兢从地上爬起,扯住孙悟空连连哀告:“徒弟,此事该如何是好?”
“若要好,大做小!”
沙僧:“何谓‘大做小’?”
“想要活命,徒弟做师父,师父做徒弟。”
唐僧:“悟空,你若能救我性命,情愿与你做徒子徒孙!”(古时很看重师徒名分......)
“既如此,不必迟疑!——八戒,快去和泥!”
猪八戒就地筑了些土,却不敢去外面取水,干脆撩起衣裳撒了一泡尿,和了一团尿泥递过去。
孙悟空也无可奈何,忍着味儿往自己脸上一按,做了个猴脸泥模,转身又贴在唐僧脸上,捻诀吹气叫一声“变”,把唐僧变成自己模样,自己又变成唐僧模样,两人互换衣裳,却是连猪八戒、沙僧也辨不出真假。
《比丘怜子》——陈光镒
师徒四人安置妥当,正好听见街上锣鼓齐鸣,那三千羽林军已把驿馆团团围住,只见一个锦衣尉官走进驿馆大喝:“唐朝和尚在哪儿?”
驿丞战战兢兢跪地行礼:“在下面的客房里。”
尉官又移步客房门前:“唐长老,我王有请!”
猪八戒和沙僧闻言即护在“假唐僧”左右,“假唐僧”出门作礼:“锦衣大人,不知陛下召见贫僧有何要事?”
尉官上前一把扯住:“我王召你进朝,必有其意!”
《新绘西游记》——陈惠冠
如此正是:妖诬胜慈善,慈善反招凶。
第七十八回,完。
*国王以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做药引子,今日小儿科医生又以药引子杀无数小儿矣。可怜!可怜!——李卓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