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相公在码头扛货》作者:宋曼南

冰悦谈小说 2025-01-14 17:32:47

《我的相公在码头扛货》

作者:宋曼南

简介:

【前期溜猫逗狗的纨绔公子哥,后期沉默寡言敏感自卑苦力工x前期浪漫主义张扬明艳大小姐,后期护短接地气小媒婆】

1

锦宁县的富商魏家败落了,一夕之间变成了人们口中的破落户,还欠下大笔银子,人人避之不及,就连即将成为亲家的江家也马不停蹄退了这门婚事。

就在所有人都作鸟兽状散去远离魏家时,百花镇一心想把女儿嫁去县城的柳媒婆上赶着把女儿火速嫁了进去,非但不觉得吃亏,还自觉捡了个漏。

刚穿来的叶惜儿:“……”真的会谢!

魏子骞作为富家公子哥,平时走街打马,逗猫遛狗,呼朋唤友。家里一遭落败,家产贱卖,祖宅抵押,负债累累,直接从纨绔公子哥变成了沉默寡言,敏感自卑的码头扛货苦力工。

面对时不时上门催债的打手,刚穿来的叶惜儿:“……”

2

学韩语的叶惜儿在古代没有任何优势,正为生计发愁,莫名其妙的绑定了媒婆系统,被迫当起了媒婆。

手握方圆几百里单身男女的名单,叶惜儿用八字,用星座,用生肖,用磕cp的经验,甚至画起了统计表格,勤勤恳恳为每个单身狗找到最为匹配的伴侣。

作为最年轻的新作风新气象小媒婆,叶惜儿致力于树立行业标杆,拒绝隐瞒,拒绝谎话连篇,拒绝盲婚哑嫁。

谁能想到那个在大学校园里踩着细带高跟,甩着大波浪卷明媚娇艳的牡丹,如今却骑着一头小毛驴十里八村的牵红线?

3

锦宁县那个出了名的老姑娘今年终于嫁出去了,还嫁了个好人家!

谁说的媒?

听说是县里最年轻的小叶媒婆!

——

“小叶媒婆,我想嫁到府城去做妾。”

“对不起,这单不接,送客!”

-

“小叶媒婆,老身守寡多年,想找个知冷知热的老伴儿。”

“哈?行,包在我身上。”

-

“小叶媒婆,我体弱多病,活不长了,还有机会找个媳妇吗?”

“你等着,我给你找个命里带福的,保准你们白头到老。”

-

“小叶媒婆,我天生带煞,克死至亲,这辈子不敢成亲。”

“谁说的?这里有个命硬的,你俩极为般配。”

-

“小叶媒婆……”

“等等,我要去码头接我相公下工。”

4

夜里,一灯如豆,烛火摇曳。

叶惜儿埋头奋笔疾书,配对表格画地呼呼作响。

魏子骞歪躺在床上,雪肤红唇,眼尾微挑,长睫卷翘,多次望向书桌,终于忍不住出声:“咳咳,我肩膀好像红肿了。”

叶惜儿闻言搁笔抬头:“那是相公你扛的大包不够多,缺乏锻炼。”

干了一天重体力活,险些压弯了腰的魏子骞:“……”

精彩节选:

叶惜儿低着头端着土黄色陶瓷碗,捏着筷子机械地往嘴里塞着绿菜叶子。

菜叶子味道寡淡,没油少盐,还带着一股子苦涩味,滋味比学校食堂一楼评分最低的窗口还差三倍。

不是她非要吃这清汤寡水的菜叶子,实在是桌上除了一盘焉巴巴的绿叶,就只剩一盘黑乎乎的咸菜疙瘩。

刚才她不知事地夹了一根,差点直接把她原地送回现代。

破旧的八仙桌上,坐着一同吃饭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婆婆,一个是她的小姑子。

叶惜儿悄悄抬眼瞄了瞄同样沉默喝粥的两人,竭力控制住想要掀翻桌子的脾气,憋屈啊,她何时混到这种地步了?

昨天还在宿舍穿着最新款夏季连衣裙,炫耀她新烫的栗色大波浪卷,踩着细带高跟鞋,神采飞扬的和舍友一起上早八课,教语法课的老师还是她最喜欢的温柔年轻又好看的大帅哥。

今天就套着冬日臃肿红色大棉袄,梳着妇人发髻,簪着木钗子,和天降的婆婆小姑子坐在一起吃咸菜疙瘩。

叶惜儿眨了眨眼睛,想为悲催的自己挤出两滴眼泪,却发现有时候事件太过离谱,到关键时刻根本哭不出来。

在沉闷窒息的气氛中,终于艰难地结束了这顿午饭,叶惜儿完全没有收拾碗筷的自觉。

筷子一搁,也不管另外两人是什么神情,绷着脸,踩着笨重棉鞋退出了堂屋,走向了她早上醒来的那间屋子。

关上门,蹬掉脚上辣眼睛的大妈鞋,摔进被窝,捂在被子里土拨鼠尖叫。

作为语言系浪漫主义的明艳大小姐系花,最大的追求就是多学几门语言,毕业去把剧里的帅哥都挨个看遍,顺便找个温柔阳光的男朋友。

谁知一睁眼,不仅滑稽地穿到古代,还直接给安排了一个相公。

昨夜本是原身叶惜儿的新婚夜,可惜在记忆中,从揭盖头到熄灯睡觉,再到她莫名穿来,两位新人就没开口说过一句话。

别说洞房花烛,春宵一夜这种莫须有的事,就连睡觉也是各不沾边,中间相隔一条河那么宽,背对着背各自睡去。

可能连彼此的一片衣角都没挨着边。

这是新婚吗?

叶惜儿不禁怀疑,原身是被这门婚事给气死的。

当然,嫁给破落户,换成她,也有可能会被气死。

魏家本是锦宁县的富商,经营酒楼,店铺,田产,货运,往上数几代都是富户之家,稳稳的扎根在锦宁县,可谓是四大富商之首。

锦宁县位属大梁朝的铜州,虽是个县城,却是个经济繁华的县城,只因城西有条通往各地的湾月水域,来往的货船客商数不胜数。

奈何魏家祖辈虽是能人,为后代积累了丰厚的祖产,几代单传的魏家后人却是一个比一个败家。

若说叶惜儿这个还未见过面的相公是锦宁县的小纨绔,那么她那败光家业跳河身亡还留下一屁股债的公公就是实打实的老纨绔。

一夕之间败落的魏家,不仅被对家瓜分了产业,五进的祖宅被抵押走了,还剩下一大笔银子还不上。

平日间来往交好的商人,趋利避害,各各都跟踩了风火轮似的逃地远远的,生怕沾染上晦气。

就连同为富户的准亲家江家都连夜上门哭诉,拐着弯地要退亲。

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做出选择的时候,百花镇的柳媒婆也在做选择。

只不过柳媒婆是个例外,大家在往外跑,她在往里冲。

风风火火地上县城为女儿定下了这门婚事,从订婚到结婚,不到一个月时间,生怕晚一步就捡漏失败。

在她看来,魏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虽破败了,必定还有外人所不知道的压箱底。

并且嫁入县城这种好事,足够她在百花镇炫耀好几天。

还挺沾沾自喜,自己做媒多年,为自己女儿挑了这样一门好婚事,这不就是现成的活招牌吗?

叶惜儿抓着被子,小脸气得通红,就算不像原身那样被气死,这会儿也想去死一死。

天知道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今日本是周六,可以睡个懒觉,原本计划去逛街再买几件裙子。结果早上醒来,已经日上三竿,懒觉是睡成了,地点却变了。

她醒来时,那位便宜相公已经不在了,她独自一人在陌生的房间怀疑人生。

叩,叩,叩——

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掀开被子,顿了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谁呀?”

魏香巧敲门的手抖了抖,里面的女声嗓音如黄鹂鸟娇俏,可透出的那股子不耐烦莫名让人畏缩。

“嫂...嫂子,我看你没吃多少,给你打了一碗蛋花汤,要...要给你端进来吗?”

屋里静默许久,才又传来声音:“不用,我不吃。”

魏香巧失望地放下手,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又回头看了看关着的木门,咬了咬嘴唇,憋红了脸跑开了。

床上的叶惜儿还在为那声嫂子感到头大,她一个妙龄女大学生,怎么就成了嫂子了?

气闷地坐起来仔细打量了一下这间屋子,一张床,一张梳妆台,一个双开门衣柜,两口红木箱子,一眼望得到的拮据与简陋。

好在还是砖瓦房,不是茅草屋。

刚出去吃饭,大概晃了一眼,这个小院不大,总共也没几间房,上房三间,一间堂屋,用作吃饭,左右两边各一间卧房,分别住着魏母杨氏,和小姑子魏香巧。

西厢房有两间,一间就是她现在住的卧房,一间里面堆着杂物,东厢房也有两间,厨房和柴房。

至于茅房,应该是在后院。

叶惜儿再一次无力的倒回床上,这家看起来这么穷,不会顿顿吃糠咽菜吧?

她虽然只追剧不看小说,但也听舍友说过,穿越小说里的工科女最吃香,随便搞点肥皂出来都能发家致富。

要不就是厨子,卖两张菜谱也能维持生计。

那她一个学语言的人,在这里有什么优势吗?

这个时空有说韩语英语的国家吗?她能不能去当个翻译?

叶惜儿自出生以来,从来没为钱财的事情发愁过,零花钱总是花不完的,每天的日子就是吃吃喝喝追各种剧。

这个陌生的朝代,她该怎样活下去?

叶惜儿正想的脑袋发疼时,就发现眼前突然出现一块透明界面,这块面板上有许多人物介绍,一栏一栏的,密密麻麻。

她试探着用手点开一栏——

俞慧月,女,年十五,锦宁县人士。

后面还有详细的生辰八字,生肖,星座,性格,身高,体重,家里的人口,会什么技能等信息。

更令人惊奇的是,还附带着一张本人照片。

叶惜儿傻眼了,这份比简历还精细的人物介绍,是什么意思?

她坐直了身体,迅速翻了翻,所有的信息都是如此,有的还有标明了爱好,陋习等,信息量很大。

一页一百人,后面好几百页,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她翻得手都抽筋了还没翻到底。

叶惜儿的心怦怦直跳,根本平静不下来,难道这就是舍友说的金手指?

这么多信息齐全的人,难道是要她做情报特工不成?

怀着激动的心情,叶惜儿颤抖着手返回到第一页,再往回翻了一页,首页上赫然写着几个大字——

媒婆专用手册。

媒...媒婆?!

她没看错吧?

叶惜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雷得她久久回不过神。

难道她穿越的金手指就是这劳什子手册?

她看起来是当媒婆的料吗?

她一个现代摩登女大学生,理想是毕业去各国轮番当翻译加游玩,现在要改行去当媒婆?

这种荒诞感,不亚于让一个诗人去喂猪!

叶惜儿想到电视剧里穿着大红大绿,头上戴着大红花,张口就是谎话的媒婆,吓得她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慌乱地把界面关掉,闭着眼睛缩回了被窝。

打死她也不要当媒婆!

叶惜儿在屋子里抑郁了一下午,脑袋昏昏沉沉的,感觉自己还在宿舍跟舍友聊新播的电视剧,可睁开眼睛还是头顶那方灰色帐幔。

她不禁有些崩溃,如果能让她回去,她保证好好做人,连她最讨厌的隔壁班班花严苒苒,也不会再与她作对了,严苒苒想要这个系花的虚名,她一定拱手相让。

就在她神志不清时,外面又响起了敲门声。

“嫂子,吃饭了。”

叶惜儿吸吸鼻子,抹掉眼角滑下来的泪,有气无力地回了一句:“我不吃。”

“嫂...嫂子,你没事吧?”外面的姑娘声音怯怯。

“没事。”她只是想跳河。

为什么别人的金手指溜光水滑,发家致富,强身健体。她的怎么就是什么媒婆手册了?

魏香巧皱着秀气的眉毛,担忧地回了堂屋,对着魏母摇了摇头:“娘,嫂子说她不吃。”

杨氏捂着帕子咳嗽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拿起筷子道:“不吃就不吃吧,把你哥的饭留起来,再给你嫂子留一份。”

魏香巧觑着母亲的神色,欲言又止。

“娘,嫂子是不是不开心?”

“兴许吧,你不必管这些,做好家务和女红就好。早早做完几个荷包,还能去换几个铜板。”杨氏喝着稀粥,语气听不出情绪。

饭桌上,气氛又归于沉寂。

傍晚,日沉西斜,魏子骞拖着疲惫踏着最后一丝橘黄余晖推开了魏家小院的门。

小院一片安静,院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他也习惯了。这半年来,自从父亲身亡,从祖宅搬到这个窄破的小院,家里几口人像是齐齐失了声。

压抑,沉闷,盘旋在这座小院的上空。

魏子骞紧了紧冻得发痒的手,望着正房母亲的房间,昏黄的油灯透过窗户纸,脚步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站在窗户外,说了一句:“娘,我回来了。”

嗓音沙哑干涩,像是一日没喝过水。

“嗯。”

魏子骞站着等了好一会儿,只等来这一个字,确定里面再没话传来,才转身离开,去了厨房。

干了一天的重体力活,肚子早已经干瘪下去,唏哩呼噜喝完了一碗粥,全身上下依旧没有热乎气。

洗了碗筷打水洗漱,双手浸泡在热水里又疼又痒,裂了口子的地方甚至渗出了血丝。

看着氤氲水波里红肿的双手,魏子骞扯了扯嘴角,短短半年光景,这双手都变了样。

出了厨房,西厢房里黑乎乎的,似乎没有点灯,他也不在意,推开门进去,抹黑脱了衣服就上床躺下了。

模模糊糊正要沉入黑暗时,旁边躺着的人似乎动了动,魏子骞翻了个身,背对着里面,沉沉睡去。

叶惜儿裹着被子探出脑袋,眼珠骨碌碌转,看着男人黑乎乎的脑袋撇了撇嘴,若不是这里只有一张床,她才不要跟这个陌生的古代男人睡一起。

白天迷糊的睡了几觉,现在脑子倒是清醒得很,叶惜儿不信邪,她不做那劳什子媒婆,就不能凭别的本事赚到银子糊口?

食谱,她虽然没做过饭,但也在网上看过别人做饭,现在就想两张菜谱出来,明天就拿去酒楼卖钱!

叶惜儿美滋滋,锅包肉,糖醋里脊,凉拌鲫鱼,这些都是她爱吃的,也进厨房看阿姨做过,把步骤写下来不就是完美的菜谱了?

就这样想着各种美食,叶惜儿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翌日醒来,不出意料,又是日上三竿,旁边的位置已经空了,男人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

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动作迅速地穿衣下床,还是用那根木簪固定住头发,推开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叶惜儿松了一口气,她根本不想面对那两个陌生的女人,打了水洗漱完进厨房一看,一碗孤零零地稀粥待在锅里。

稀粥,又是稀粥。

她想吃羊肉米线!

委屈地瘪了瘪嘴,跑回房间冲到红木箱子边,打开箱子,翻到最底层,找到了一袋子碎银。

这是原身的娘柳媒婆给原身的陪嫁,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这是给她当压箱底的体己银子,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拿出来用。

叶惜儿虽不会数这里有多少,但根据记忆,这里应该是五两银子。

她可没有千万别拿出来用的概念,银子就是拿来花的,既然是她穿过来了,这银子自然就是她的。

叶惜儿忍着饥饿,揣着这包银子就出了门。

这是她第一次出这小院,外面是一条小巷,小巷两边是破旧而古朴的长满青苔的院落院墙,住户人家很多,叶惜儿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跟着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婶后面走到了市集。

叶惜儿怕找不到回来的路,一路都在记路线和标志。

天寒地冻,虽没有下雪,但温度偏低,路边的树叶枝丫都光秃秃的,显得一片萧瑟。

但到了街道上可就不一样了,这里很热闹,来往的人也不少,各种店铺林立。

街道两旁是茶楼酒馆,当铺作坊,有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车马和行人穿梭在宽敞的大道上,繁华喧嚣。

叶惜儿觉得自己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她看见一家三层楼的首饰铺子,上面匾额写着繁体的翠芳阁。

红漆描金边,飘逸又大气,店铺门口的伙计热情似火,笑脸相迎。

叶惜儿艳羡地看着提着裙摆说笑着进门的姑娘们,摸了摸手腕,那里空荡荡的。

原本手腕上戴着的手镯不见了,再一次提醒着她,她穿到古代了。

她原来的首饰,衣裙,包包,香水,几百只精心挑选的口红,全都没有了。

叶惜儿挪开眼睛,心痛地拐进了另一条街道,这里还更热闹些,有挑着担子的,有驾牛车送货的,两边都是摆摊的小贩,卖什么的都有,小贩大声地吆喝声,让叶惜儿听得很清楚。

她挑选了一家卖米线的,脆生生道:“老板,我要一份羊肉米线。”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在热气腾腾的摊子后面笑呵呵回道:“姑娘,可没有羊肉,有猪肉。”

“行吧,就要猪肉米线。”

“好嘞,姑娘请坐下稍等一会儿。”

叶惜儿在小桌上满足地吃完穿过来以后的第一顿饱餐,香喷喷的猪肉米线早已经让她忘记她以前从不在街边的小吃摊吃东西的毛病了。

果然,环境改变人,才穿过来两天,就治好了被她的毒舌弟弟经常吐槽的大小姐矫情病。

她突然发现,在吃饱饭面前,什么小摊不小摊的,当街不当街的,饿了两天,啥都得忘光。

叶惜儿付了银子,直奔书铺,她可没忘记今天出来的目的是什么。

五两银子算什么?五两银子够花多久?她可还没买胭脂水粉,首饰发钗呢,这些玩意儿一买,这五两银子是不是得立马空空如也?

女孩子活在世上怎么能不化妆?怎么能不戴首饰?怎么能不穿新衣服?那不是要人命吗?

现在没有了数不尽的零花钱,她要自己给自己赚买珠宝首饰的银子。

叶惜儿拿出几枚铜板,拍在书铺老板的柜台上:“老板,借用一下纸笔。”

坐在书铺里的书桌后,叶惜儿端着笔杆子,绞尽脑汁地回忆她家阿姨是怎么下油锅放菜的,这个放调料的顺序有讲究吗?

叶惜儿头都快裂开了,就跟考试想不出答案一样,最后只勉强地憋出了两张食谱,一张是回锅肉,一张是辣椒炒肉。

其他的她实在拼凑不出来了,她倒是想写一些高大上的菜式,但在她有限的人生里,除了会吃,就真的没有一点做菜的经验。

叶惜儿谢了老板,抓着两张菜谱出了书肆,自信满满,仰首挺胸地走进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三层楼酒楼,客相聚酒楼。

现在还不到午时,没有客人,店小二在擦桌子,掌柜的在柜台后面打算盘。

当她厚着脸皮上前把菜谱推荐给掌柜的并表明了来意时,不出五分钟,叶惜儿被店小二客客气气地送了出来。

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望着酒楼牌匾上客相聚三个醒目的大字。

叶惜儿脑海里回放的是掌柜的看完两张菜谱后抬起头来看向她古怪又同情的眼神。

她拽着手里的两张宣纸,只觉得纸张十分扎手,羞窘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桃花眼里蓄着水光,白嫩嫩的面皮滚烫发热,用尽全力抑制住自己想扯着嗓子当街大哭的心情。

这一刻,曾经那个在校园里风驰电掣,高昂着头颅,永远自信张扬的牡丹花,瞬间变成了在萧瑟寒风中簌簌发抖的路边小白花,路过的野狗都可以将其连根拔起。

叶惜儿耷拉着脑袋出了这条街,再也没有勇气拿着这两张笑话找下一家酒楼推销。

恍恍惚惚回到小院,推开门,对上了一双担忧地眼睛。

“嫂子,你去哪儿了?”

魏香巧发现嫂子不见后,焦急不已,想出去找,又畏惧出门,只能在门口转圈圈。

少女的眼眸澄澈,里面的关心一眼望到底,明晃晃地不似作假。

叶惜儿这两天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十五岁的小姑子,也是唯一说过话的人。

眼前的少女长相温婉乖巧,性格胆怯,是实打实的枝头小白花,但此刻在叶惜儿眼中,她如同见了亲人般,只想与这位瘦弱的少女抱头痛哭。

怎么就这么惨?比她考试挂科还惨!

叶惜儿要哭不哭的神情吓坏了魏香巧。

在魏香巧眼里,这位刚嫁进来的嫂子漂亮地似以前魏府花园子里的带着露珠的鲜艳牡丹花,肌肤白皙如玉,像嫰豆腐似的能掐出水来,尤其是那双弧形优美的桃花眼,瞥你一眼仿佛能勾魂夺魄,让人不敢直视。

比她之前在魏家还富贵时,出去赴宴见过的任何一位女子都要出色。

而在这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里,魏香巧也清楚地知道了,这位嫂子恐怕不止面若牡丹,就连性子也如牡丹那样娇贵。

若不是亲眼所见,魏香巧很难相信下面的镇乡之地也能养出嫂子这般的绝色女子。

现下看着嫂子那双泛红的眼眶,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嫂...嫂子,你怎么了?”魏香巧一紧张就结巴,以前还没有这毛病,好像是家逢突变才养成的这毛病,她也想控制,但嘴巴像打了结似的不听使唤。

“香巧,我饿。”叶惜儿觉得在酒楼里受的挫,把那碗热气腾腾的米线消耗了个精光。

“哦,那我给嫂子端碗吃的。”魏香巧傻愣愣地点点头,跑进了厨房。

当叶惜儿捧着土黄色碗,看着里面晃荡的清汤时,她彻彻底底地哭了出来。

惊天动地,嚎啕大哭。

像小孩子要不到玩具时撒泼打滚,丝毫不顾及形象地张着嘴哇哇大哭的架势。

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哗哗地往下流。

她想回家!她想爸妈!想她臭屁的老弟!想老师同学!想她家会变着花样做菜的阿姨!

这气吞山河的动静,惊飞了小院附近停留的鸟雀,也惊动了正房屋里的魏母杨氏和刚离开的魏香巧。

正当两人从屋里出来想要看看时,外面响起了又重又急的拍门声,还伴随着男子粗嘎的喝骂声。

杨氏扶着门框,脸色立时变得铁青,魏香巧听着这拍门声,单薄的身子止不住地抖了起来,抓着杨氏的袖子惊慌失措。

“娘...娘...他...他们又来了。”魏香巧小脸煞白,嗓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

杨氏看起来镇定许多,推了一把惶恐的女儿:“快,巧儿,快躲进屋里,娘来应付,千万别出来。”

西厢房捧着碗哭得正专注的叶惜儿也被这突如其来盖过她哭声的拍门声惊得打了个哭嗝。

挂在眼睫的泪珠将落未落,突然被打断节奏,弄得她继续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叶惜儿拽过一旁的巾帕擦了擦眼泪,刚才还是温热的稀粥,这会儿已经凉了个透。

但她哭得口渴,端起凉掉的汤水喝了一半。

还没放下碗,院子里就响起了嘈杂声。

一个哀求气弱的声音较小,她听出来是她的婆婆。一个大嗓门的粗犷男声,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

“再不还钱,老子一把火点了这里,让你们一家都去见阎王。”

“老子记得魏家还有一个女儿,若是再拿不出钱,今儿老子就把她带走,卖到窑子里还能捞回来一点。”

声音洪亮,粗声粗气,响的整个院子都能听到,屋里坐着的叶惜儿皱着眉揉了揉耳朵。

嫌弃地用手帕扇了扇,像是在赶什么脏东西,这声音真难听!

她是颜控声控手控,什么都控。

最受不得辣眼睛辣耳朵的东西,天生追求漂亮的事物,上到喝水的杯子,下到套脚上的袜子,都得是漂亮精致的。

她那讨人厌的毒舌弟弟不止一次地嘲讽过她的臭毛病。

叶惜儿捂住口鼻,仿佛闻到了这声音里隐含的恶臭味。

然而外面的声音还在叫嚣:“把你那闺女交出来,不然老子就把你这半老徐娘带走,大不了少买些银子,多少也是个进项。”

杨氏听着这些污言秽语,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咳得脸色通红,像是要把肺给咳出来。

“马哥,这人莫不是得了什么病?怕是不好卖。”一旁的猴柴摸着下巴,盯着摇摇欲坠的杨氏说道。

“怕什么,这妇人虽说老是老了点,但好歹曾是富家太太,保养极好,身形丰腴,楼里有些恩客可就好这一口。”另一边的刘三笑嘻嘻接话道。

屋子里坐立难安的魏香巧听着这些话攥着手帕的手指都掐进了肉里,哪怕心里恐惧的抖如筛糠,还是忍不住冲了出去,大喊了一句:“你们别欺人太甚。”

“哟,这就是魏家的小姐?富贵人家的小姐果然水嫩。”猴柴眼睛一亮。

魏香巧死死咬着颤抖的牙,上前扶住杨氏的胳膊,顺着她的背拍了拍。

“巧儿,快进屋里去。”杨氏说话都没了力气,却还是把女儿往身后推。

马铁仿佛失去了耐心,挥挥手道:“赶紧把银子拿出来,拿了我们就走,别再耍花样说没银子,你们家有钱娶媳妇,没钱还债?当老子好糊弄啊?”

魏香巧被那凶神恶煞的语气吓得不轻,强装镇定回道:“我们说过了有钱会还的,你们再上门纠缠,我哥回来了,他可不会对你们客气。”

三个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

“魏子骞?那个废物?你还当他是那个在锦宁县没人敢惹的纨绔啊?还当你们是这地界儿的富贵人?”

杨氏缓过气来,好言好语相求道:“你们今日且放过我们,再宽限我们几日,下次,下次我们一定把银子凑齐奉上。”

“少废话......”

“哪来的野狗跑到别人家里汪汪直叫。”

马铁的话还未说完,众人就听见一道清亮的女子声音从西边的屋子里传来,打断了马铁那粗鲁的声音。

紧接着西厢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出来一个花颜月貌,袅袅婷婷的年轻姑娘。

只是这姑娘双手抱臂,昂着白皙的脖颈,宛如一只高傲的白天鹅,葱白指尖轻轻捏着手帕捂着口鼻,柳眉倒竖,脸色难看。

蹙着的眉间浑然天成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特别是瞥向马铁三人的眼神,波光流转间像是看到了脏东西,又很快移开了目光。

院子里的人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打断了争执,猴柴和刘三眼睛发直,魏香巧心里焦急,杨氏则是呵斥她进屋。

叶惜儿对众人的反应视若无睹,往前走了走,又在离人五步远站定。

“青天白日的,野狗就要有野狗的自觉,跑出来扰民算怎么回事?”叶惜儿眼皮都懒得抬,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

只有这时候她才觉得自己跟她老弟是名副其实的亲姐弟,某种层面上都一样毒舌。

叶惜儿原本不想出来,奈何这些人迟迟不肯走,像苍蝇一般,嗡嗡嗡,实在惹人厌烦。

况且她今日心里正不舒爽,正找不到地儿发泄呢。

马铁方方正正的脸顿时变了,眼神凶狠:“你就是魏家的新媳妇?长得还挺水灵,我看倒是能卖个好价钱,正好抵了魏家的债。”

猴柴笑的一脸猥琐,眼神黏糊糊地盯着叶惜儿身上来回扫视。

“惜儿,进去,这没你的事!”杨氏回头警告。

“嫂子...”魏香巧眼里包着眼泪,唇色泛白。

“魏家欠你们多少银子?”叶惜儿不禁好奇,到底多少银子啊?值得这些人在这里吵闹不休。

刘三抢话道:“加上利息,一共二百两。赶紧拿出来,我们哥几个这就走。”

叶惜儿摸了摸袖中的五两银子,这点银子还不够零头的,而且她也不舍得。

面不改色地打开界面,找到面部扫描,对着中间那人一扫,人物信息就搜索了出来。

用意识点开生辰八字那一栏,就出现了详细的命格信息,叶惜儿一目十行的看完。

三人见叶惜儿不说话,显然也是还不上银子的主,彼此使了个眼色,都不想再耽误时间,猴柴跃跃欲试,率先动了,伸手就要去抓杨氏身后的魏香巧。

这次总归得带点东西回去交差。

杨氏竭力阻拦猴柴,魏香巧吓得尖叫出声,眼泪直掉。

就在场面混乱,三人拉扯之时。

“马铁,年二十二,锦宁人士,家里有个瞎眼的老母,一个瘸腿的弟弟,生于庆安年五年腊月十二丑时。”

叶惜儿的声音慵懒娇脆,语调平铺直叙,响在小院里却像是滴水入油锅,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魏香巧趁机想拉回自己被抓住的手臂,却发现对方抓的死紧,怎么也动弹不了。

“还不放开?”叶惜儿淡淡扫一眼怔愣的四方脸马铁。

马铁露出这种神情并不意外,古代人迷信,生辰八字就是最为隐秘的东西,看得比什么都重。

她把八字说的这么详细,想让对方不震惊都难。

马铁瞪着眼睛,嘴唇颤抖地吩咐猴柴:“放开她们,回来。”眼睛却死死盯着拿着手帕装模作样在鼻尖前扇个不停地女子。

“你这是何意?”

“何意?你惹不起的意思。”叶惜儿撇撇嘴,对这张方形脸不忍直视。

“你从哪儿知道的这些?”马铁上前两步,想要上手抓叶惜儿。

叶惜儿芊芊素手一指,眉毛一挑,语气嚣张:“你最好站那儿,你何时生的不要紧,难道不想知道你何时闭眼?”

马铁像是被一句话定住了般,僵住不动了。

生死,永远是人们关心的话题。死期是一种神秘而玄之又玄的东西。

院子里所有人看叶惜儿的眼神都有了变化,尤其是马铁,既畏惧又紧张,这女子能一字不落地说出他的生辰八字,是不是还知道点其他的?

现在在众人眼里,叶惜儿大概就是一个知晓天命的神婆。

“这位姑娘,恕我们粗鲁了,上门扰了清静,下次再也不敢了,还请姑娘仔细说说你的话是何意?”马铁抱拳一礼,后面的猴柴和刘三也跟着抱拳,做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

“哼,你本该在出身之时被冻死,老天让你多活了这么久,还不知感恩。平日里最好是多积德,不然报应到自己身上!不然你以为你母亲怎么瞎眼的,你弟弟怎么断腿的?还在作死的干这种勾当,哪个姑娘愿意嫁给你这种祸害?还是嫌命太长?”

马铁回想起娘说过他出生时情景的话,瞳孔震颤,头上渗出冷汗,抖着唇道:“那姑娘的意思是,我...”

“你什么你,以后别再来魏家,欠的银子我们会还,再来催债,别怪我不客气,滚吧。”叶惜儿挥挥手,转身回了屋,留下一个不耐烦的背影,潇洒离去。

没过一会儿,小院里终于恢复平静。

叶惜儿出去吃晚饭时,假装没看到饭桌上两人频频看向她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神情。

强行咽下几根青菜和一碗清汤汤的粥,放下筷子就出了堂屋。

打水洗漱后,早早就躺上了床,这离谱的生活,只有睡觉能稍稍忘记身处古代的事实。

傍晚,魏子骞回来后,破天荒地被母亲叫进了屋子里。

杨氏神色复杂地说了今日白天所发生的事,望着站在眼前身量颀长,面无表情的儿子,心里发苦。

终究是变了,那个眼角眉梢总是飞扬着爱说爱笑的儿子,如今变成了麻木的木偶人。

杨氏看一次,心就痛一次。

“你明日跟赵管事请假,陪惜儿回门。”说着摸出一把铜板,递出去:“买些回门礼。”

“行了,出去吧。”杨氏闭上眼,似不欲再多说。

魏子骞握着一把冰凉的铜板出了正堂,向西厢房的方向看了看,房间里依然没有点灯。

魏子骞静默地站了一会儿,黑漆漆的眼珠都没动一下,不知在想什么。

当他洗漱好了进屋,脱了衣服上床躺下时,却不能像昨日那般很快入睡了。

他一半的感知力都放在背后那团隆起的被子上。

被子里是他刚过门的新婚妻子,却不是他想娶的,这门婚事是母亲自作主张执意要答应的。

进门两日了,两人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或许,这女子也是不愿的。

既是两厢不情愿,倒不如一张和离书,放她归家。

他魏子骞从小混账,却不屑于强迫女子,从前的魏子骞不是,现在的魏子骞虽落魄了,也不会强娶强卖。

打定了主意,意识渐渐沉入黑暗。

第二日一早,天光大亮,日光从窗户纸上倾洒进来,叶惜儿又睡到自然醒。坐起来穿衣时终于发现了来这里的第一个好处,那就是可以天天睡懒觉。

古代是一个没有早八课的世界,不用起床背单词,不用被语法折磨,叶惜儿还真有点窃喜。

正顶着鸡窝头发呆时,房间门突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她倏地瞪大眼睛惊悚转头,一个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映入眼帘。

那男子站在门口处,挡住了大半天光。

叶惜儿猝不及防间不知作何反应,她没想到穿来两日都未碰过面的便宜相公今日这个时辰会突然出现在家。

同床共枕两日,这个时候才看清楚了便宜相公的长相。

男人长着一张看似风流的脸,肤色极白,嘴唇嫣红,黑玉般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高挺的鼻梁,面部线条干净利落。大冬天的还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衫,料子像是绸缎,却已经被洗得并不光滑细腻了。

难怪,锦宁县顶顶出名的纨绔之首魏子骞的名号都传到下面的百花镇去了。

叶惜儿当即了然,单这张脸就足够妖孽纨绔。

不过,这身娇肉贵的纨绔公子哥儿现下貌似在码头扛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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