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妓院中那李家虔婆,听说西门庆死了,备下一张祭桌,打发院中的妓女粉头李桂卿、李桂姐这姊妹俩坐着轿子,来西门庆灵前祭奠。
大娘吴月娘因为刚生了孝哥儿,身体不便就没有出来招待她们。由二娘李娇儿、三娘孟玉楼出面在上房管待。
这李家的俩姐妹找了个机会,偷偷对姑姑李娇儿转述了李家虔婆说的话:“(现在)人已是死了,你我(妓)院中人,守不的这样的贞节。自古千里长棚,没个不散的筵席。叫你手里有东西,悄悄教李铭捎了家去防后。常言道:扬州虽好,不是久恋之家。”
李娇儿本是娼妓出身,不知当初被西门庆看中了她身上的哪一点,将她纳为第二房的小妾。此人也不知因何缘故,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给西门庆生下一儿半女,所以在家中这几房妻妾当中,她虽然进门较早,但论起在西门家的地位或者说存在感来,也就比那个六娘孙雪娥好那么一丢丢。
作者兰陵笑笑生特别在书中交代,“那李娇儿听记在心”。为她之后不久,“盗财归院”埋下了伏笔。
说来也巧,就像事先商量好了的似的,这一天韩道国的浑家、西门庆生前包养的姘头——王六儿,也准备了一张祭桌,乔素打扮,坐着一顶轿子来与西门庆灵前烧纸。
没成想王六儿到了西门庆的灵前摆下了祭品,站了好半天,西门庆家里还没有一个人出来负责接待一下,就把王六儿给撂在那里了,真是好不尴尬。
行文至此,作者兰陵笑笑生有一段文字的补叙,原来西门庆一死,过了头七,吴月娘就把家中的 小厮王经,也就是王六儿的弟弟给打发掉了,用我们现在的话来说,就是解除了雇佣合同。由此便知,吴月娘对这个王六儿可以说是“吾意久怀忿”。
原来家中的小厮们见了王六儿来西门庆灵前祭奠,都不敢往里面通报。只有那来安不知好歹,到上房跟吴月娘通报:“韩大婶(指王六儿)来与爹上纸,在前边站了一日了。”
吴月娘听了,气不打一处来,终于把在西门庆活着的时候不敢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什么韩大婶、屄大婶,贼狗攮的养汉的淫妇,把人家弄得家败人亡,父南子北,夫逃妻散的,还来上什么屄纸!”温良恭俭让的吴月娘爆了粗口了。
好在吴大舅知道后,到里面劝说了一番吴月娘,吴月娘这才让孟玉楼到前面还了礼,陪着王六儿在灵前坐了会儿,不咸不淡地聊了几句天,吃了一盅茶,饶是王六儿久惯牢成,也觉得挺没意识的,热脸贴了别人的冷屁股,坐不多久,就告辞起身回去了。
说起来,这是王六儿第二次到西门庆家里,上一次大概还是一年前,当时她带着自己的女儿韩爱姐来这里,受到了热情接待,没想到这一次上门却几乎吃了个闭门羹,这简直是对王六儿降维的心理打击。
难怪日后,王六儿会唆使老公韩道国卷款潜逃东京,投奔女儿韩爱姐,也算是事出有因的。就连作者兰陵笑笑生也忍不住,以两句诗表达了对这件事的看法:谁人汲的西江水,难洗今朝一面羞。
这个时候,妓院的粉头李桂姐、李桂卿和吴银儿,她们也都是西门庆生前的相好,都陪着吴月娘在上房里坐着,听见吴月娘淫妇长、淫妇短的,对王六儿骂不绝口,“砍一枝,损百株”,难免物伤其类,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便都提出要早些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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