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修行都是为了“让心回归本位”,马祖与百丈的故事就是如此

青云塾点墨人 2024-10-03 03:44:35

上接《禅宗人物志:马祖道一(一)求法南岳》

上回曾言,马祖道一禅师于南岳衡山,因怀让禅师的“磨砖成镜”之举而心生顿悟,遂拜怀让禅师为师,追随其参研佛道达十年之久,终成怀让禅师的得法高徒。

自公元 742 年起始,马祖道一告别衡山,踏上了住山弘法的恢宏征程。直至 788 年圆寂之时,马祖道一的弘法生涯已然跨越了四十七载春秋。

马祖道一的弘法之路大致有有四个阶段:

742 年至 743 年,于福建建阳佛迹岭首次开山弘法,时长约两年。此阶段实乃奠基之期。

744 年至 755 年,于江西临川(今之江西临川县)的西里山,历经约十二载岁月。此阶段正处上升之期,马祖道一的声名愈发远扬,声望与日俱增,此间最为出类拔萃的弟子当数西堂智藏。

756 年至 772 年,于江西赣县的龚公山(今名宝华山)构筑了宝华寺,且在此弘法长达十七年之久。百丈怀海禅师恰是于这个阶段拜入马祖道一门下。自此以后,马祖已然成为在禅宗江湖中声名远播的第一人。

773 年,应洪州刺史路嗣恭之邀,前往江西洪州(今江西南昌)的开元寺弘法,直至 788 年圆寂。此阶段历时十六载,属于马祖道一弘法的全盛之期。他被视作开宗祖师,其禅派被称作“洪州宗”。

马祖道一的禅法演进,大致能够划分为三个阶段:“即心即佛”、“非心非佛”直至最后的“平常心是道”。然而,任何文字皆无法准确诠释“禅”,一切言语已非禅法之本体了。

若欲体悟马祖道一的禅法,最为理想的途径便是回溯那些弘法进程中的一言一行。

马祖道一最为亲和的教诲方式乃是与子弟们的日常交流互动,而在这当中,又尤以与百丈怀海之间的逸闻趣事最为引人入胜。

百丈怀海身为马祖的侍者,时刻侍奉于马祖身旁。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马祖给予怀海的教诲亦是最为频繁的,可以涵盖在时时处处。

马祖存有一个惯常之举,即每逢有施主呈送斋饭,当怀海协助揭开斋饭之盖时,马祖皆会执起供养之物问询众人:“此乃何物?”

有一次,施主送来的乃是胡饼(即馕),当怀海刚刚揭开盖子,马祖旋即拿起一块胡饼,向众人展示,还是像往常那样问道:“此为何物?”

堂下众人皆知晓这是一块胡饼,然而却认为答案断不会这般简易,马祖屡屡发问,必定另有深谋远虑。因而,面对这毫无难度的问题,竟无人奋身而出给予回答。

令人称奇的是,马祖亦不惧繁琐,即便始终无人挺身而出作答,他每逢用餐之际皆要问询一番:“这是什么?”

诚然,百丈怀海虽知晓师父此言语中定然蕴含禅机,却也是如坠云雾,不知该如何回应。这般情形,竟长达三年之久。马祖持续发问,众人始终缄默不语。

百丈怀海亦未曾明晰马祖的问题究竟何意,直至“野鸭子”之事发生过后,他方才终于领悟了马祖的良苦用心。

那个故事乃是这般:一日饭后,百丈怀海伴随马祖外出漫步,恰于此时,一群野鸭自二人身旁飞过。马祖旋即问道:“那是何物?”

看来,不光于吃饭之时发问,在散步之际马祖依旧要问,他缘何如此在意当下的“是什么”呢?这不得不令人生疑。

马祖方才之一问与吃饭时拿起胡饼发问实则为同一道理。于堂上发问之时,怀海心中存疑,因不愿相信问题这般简单而不敢作答。而此刻于散步之际便放松了戒备,随口就回应了。

百丈怀海未加思索地回答:“乃野鸭子。”

果然,问题着实并非那般简单。饭堂之上的不了了之,实乃因无人接话所致。

马祖复问:“你说的野鸭子去往何处了?”

百丈怀海还是没有警醒,未作思忖便回答道:“飞过去了。”

趁怀海一个不留意,马祖骤然一把擒住怀海的鼻子用力一扭,怀海毫无防备,鼻子遭此一扭,疼得叫嚷出声:“啊!好痛好痛!”

马祖望着疼得泪水都流淌而出的怀海,仿若无事般说道:“瞧你还说不说野鸭飞过去了!真的飞过去了吗?”

怀海于这剧烈的疼痛之中瞬间开悟了。

禅存于平素的生活里,无时无刻、无所不在。于用膳之际,于漫步之时,过来人的眼中无处不是“禅”。而马祖说“禅”不是为自己,因为他的世界里已无“禅”,他这般老婆心切,都是为了弟子们。

“是什么”“为什么”皆为脱离当下现象的思考与推理,并非参禅,而是做学问。于禅师而言,觉察当下之存在永远居于首位,至于“是什么”,则无需耗费精力去思索。

因为不管如何思索,得到的无论“是什么”,都只不过是意识向外的投射结果罢了!

就以那块“胡饼”为例,回答:胡饼,馕,一种面食,一种食物,碳水化合物,面粉与芝麻的混合体……都是可以的。

不论言何,皆会陷入相对认知、有为的概念之中,说之无尽,道之不竭。实则,真相即在当下,管它究竟为何,一口吞食,恰能解饥。

需知晓,鉴于人人皆具的佛性,人注定会受外境所扰从而去感受它、认知它,对外境产生“是什么”的想法乃是必然。然而,“是什么”的结果却是相对的。

佛性赋予了每个人认知外界、与外境互动的主动性,本自具足,毫无分别。但是,认知的结果却大相径庭,因为那是由不同的内在、外在因素所共同决定的。

依旧论及那块“胡饼”,幼童或许会这般言说:粑粑,吃。

稍年长些的孩子可能会讲:我以前吃过,大人们说那是胡饼。

倘若换成一位成年人,还可能存在更为深层次的认知:那是碳水化合物,100 克会供应 200 大卡的热量……

“能知”是佛性赋予众生之本性,毫无差别;“所知”取决于每个人的内在因素与当下外境,因人而异、因时因地因事而已。

不去认知,便无法知晓外在世界的存在;然而只要去认知,所获取的永远不会是真相。究竟为何?乃是外境在自身内心的投射,人的有限认知而已。

认知的结果与自身的知识、见解、感受、情绪等等诸般要素皆相关联。亦可言之,一切当下之世界皆为自身。故而,《华严经》云:“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前一句蕴含佛性,后一句关乎认知。

马祖问及“胡饼”、问及“野鸭子”,实则是提醒弟子们,一切感受、认知都是那个“如如不动”的佛性在当下示现,正是它引领着我们去认识、去感知正在发生的一切。

另一方面,所有的感受与认知皆非绝对,皆因人而异,然而令你产生认知、感受的那个本源却是人人相同的。

“是野鸭子!”百丈怀海给出的答案是理性的,就认知层面而言,这样回答并无差错。但此非真相。若不信,那再问:“什么是野鸭子?”“野鸭子的毛是什么颜色的?”持续追问下去,则永无穷尽!

显然,马祖的问题并非在论及“胡饼”、“野鸭子”的概念。实则马祖之意在于警醒你:好生体悟,在令你观之、听之、答我之所为的那个事物究竟为何,你可感受到它的存在否?它现在在哪里?

“既然你言是野鸭子,我亦不问你何为野鸭子,问个令你更易中计的问题”,遂马祖紧接发问:“到何处去了?”

还能往何处去?佛性恰于当下之作用中展露,如如不动,就在此时此处。凌乱的乃是人的思维,绝非佛性。脱离身体的为想法、意识,并非“本心”。体内的那位主人,始终都陪伴于你。

既然你言“飞过去了”,那就令你知晓究竟是否真的飞过去了。故而,马祖毫不容情地用力拧了一下怀海的鼻子。

痛吧,痛便对了!你的感受乃是真实的,究竟是谁令你感到痛的?叫吧!又是谁让你叫的?还言“飞过去了”!它永远存于此时此处!无时无处不和你在一起。

怀海鼻子遭受痛楚,然而他省悟了,体悟到了那个事物,无时无刻不在伴随于自己,一同说话、一同用膳、一同就寝、一同漫步、一同观赏野鸭子、一同享受生活、一同感悟人生……

“痛”把百丈怀海向外投射的心拉了回来,此刻的“知痛之心”就是本心所在。其实,一切修行之目的就是要把外放的意识拉回当下,除此再无其他。

而“让心回归本位”的方法,可以扭鼻子、敲一棒、打一掌,甚至一个眼神都是可以的,都是随缘教化了。

觉察到“它时时处处与你在一起”,就是“悟”;能时时处处保持这种觉知,就是“佛”。

怀海于吃痛之后恍然明悟,捂着鼻子返回寮房,纵声大哭起来。或许是马祖那一扭着实毫不容情,鼻子的疼痛一时难以消退,又或许是怀海省悟后欣喜而泣,原来修行竟是这般简单,往昔自己错使力气了。

此时,有位与怀海同住的善心师兄便关怀他道:“如此伤心,可是因思念双亲了?”

“不是。”怀海哭着回应。

“那是遭师父斥责了?”

“也不是。”“那你缘何一直哭个不休?”

“我的鼻子被师父扭了一下,痛煞我也!”百丈怀海说的是事实。

“你与师父之间莫非存有何种矛盾?”平素马祖和怀海是那般的亲昵,怎会要这般整治怀海师兄,那位师兄极欲知晓个究竟。

“你去问师父吧!”言罢此语,怀海拭了拭不知是因痛而生,还是源自喜悦的泪水,独自离去了。

这位师兄着实是个实诚之人,即刻便寻到马祖问道:“怀海师兄于寮房中哭个不止,您与他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烦请和尚告知于我,可好?”

马祖道:“怀海自身知晓是何情状,你跑来问我作甚,你理应去问他呀!”

于是师兄复归寮房问怀海:“马祖言你知晓是何情由,令我来问你。”

怀海闻此,哈哈大笑起来。这位师兄见怀海不哭反倒大笑,满心迷惑,遂道:“方才你尚伤心痛哭,现今怎又大笑而起?有何值得哭,又值得笑的?”

怀海忍不住一直笑,笑着言道:“方才哭,当下笑,哈哈!”

同住师兄听他这般言说,更是茫然不解。你瞧,又一位追问“为何”、“是什么”的痴心之人!怀海仿若从这位好心的师兄身上望见了昔日的自己,执着于“是什么”“为何”的痴心之人!

吃痛了,伤心了,便哭罢;高兴了,想通了,就笑呀!此无一不是佛性的无尽妙处!喜怒哀乐,自然而然便是真心、真性情。

觉悟之人皆是单纯、可爱、自在的!不必逢场作戏,不必言不由衷,不必笑里藏刀,不必强作欢颜……

该至之时则至,该去之时则去,来莫可抑,往莫可追。不必排斥,亦不必强求,无需放下,也无需执着,亦或说该放下则放下,该执着则执着。

当下一切都是佛性的示现,皆已为最佳之安排了!没有如果,说如果都是妄想。

对于当下倘若不满意,无妨,不满意便不满意。若你满意,满意就满意。痛了则哭,高兴了则笑,具此平常心之人,即为得道之人,定然无处不自在!

故而,“道”非拥有何种无上智慧与超人能力,实则就是该哭则哭、该笑则笑。失察了佛性,把一切当下执为绝对,犹如无主之魂。

若觉知佛性之存在,能够时时刻刻与它抱在一起,才有了主心骨,这样才能真正的拥抱当下,得大自在。

禅宗人物志:马祖道一(二)回归本心

未完待续......

马祖道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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