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婆婆和儿媳就像冰与火，永远无法相融。可生活中总有那么些事儿，让人猝不及防地看到人性最柔软的一面。
我叫李小芳，今年35岁，在县城医院做护士。记得那是去年腊月，天寒地冻的，我们医院住院部的走廊上挤满了看病的人。
婆婆突然说要掏20万给小叔子买房的事，把我和丈夫都整懵了。要说这钱也不是大数目，可问题是这是婆婆的养老钱啊！
"你这孩子，当家的也不容易。"婆婆坐在我家那张红木圈椅上，捧着暖手的热水杯，眼神飘忽，"小峰都28了，再不娶媳妇，这光棍可咋办？"
丈夫张建国站在一旁不吭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我知道他心里也不是滋味，毕竟我们刚还完房贷，手头也不宽裕。
"妈，不是我说，小峰在厂里干得好好的，工资也不低，咋就非得现在买房呢？"我端着刚蒸好的南瓜，一边往桌上放一边说。
"这不是相中了个姑娘嘛，人家条件好，要求必须有房。"婆婆放下水杯，叹了口气，"我这些年省吃俭用攒的钱，不就是给儿子娶媳妇用的么？"
我心里直打鼓。小叔子张小峰虽说在机械厂干了几年，可那工资也就够自己花销。这买房的钱要是全靠婆婆，她以后可咋办？
"妈，您这养老钱......"
"养老钱咋了？我这把年纪，还能活多久？总不能带进棺材里去。"婆婆说这话时，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这话把我噎住了。可我还是忍不住说："那也不能把棺材本都掏空啊！再说了，您不是一直念叨着要去北京看大伯吗？这钱要是都给了小峰......"
"行了！"丈夫突然开口，"妈的钱，她想咋花就咋花。"
我一下子就急了："你这话说的，难道我是为了自己？我这不是担心......"
"够了！"婆婆突然站起来，"我自己的事，不用你们操心。明天我就去把定金交了。"
说完，她转身就往外走。我追出去喊了声"妈"，可她头也不回。
看着婆婆消瘦的背影在巷子口消失，我心里五味杂陈。这事儿闹得，怪我多嘴。可转念一想，这当儿媳的，难道连这点话都不能说？
那天晚上，丈夫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我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可这事确实不对劲。
"你说你妈是不是有啥事瞒着咱们？"我轻声问。
"能有啥事？你就是想太多。"丈夫把烟头摁灭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
没过几天，婆婆就跟小叔子一起去看房子了。说是在开发区那边，离机械厂不远，总价八十多万，首付二十万，月供三千多。
听说小叔子对象叫王丽，是个会计，在私营企业上班。长得挺俊，说话细声细气的，看着就是城里姑娘。
订婚那天，我们全家都去了。王丽穿着件粉色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婆婆高兴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地给王丽夹菜。
"阿姨，您别忙活了，我自己来就行。"王丽笑着说。
婆婆眉开眼笑："不忙不忙，你多吃点。"
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王丽看小叔子的眼神里，没有那种谈恋爱该有的温柔。倒是一个劲儿地打听房子的事。
"小峰，咱们什么时候去挑家具啊？"王丽问。
"等房子装修好了再说呗。"小叔子笑着说。
"那得等到猴年马月！"王丽撇撇嘴，"我看隔壁小区就有个家具城，咱们明天去看看？"
婆婆赶紧接话："对对对，明天就去看，买新房子当然要配新家具。"
我看着婆婆脸上堆着的笑，心里直发慌。这钱还没捂热乎，又要往外掏。
吃完饭，我去厨房收拾碗筷，无意中听到王丽跟她表姐打电话。
"放心吧表姐，这事我心里有数。他们家就这么点家底，等结完婚，我就......"
后面的话我没听清，但这语气，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没过几天，婆婆就住进了医院。说是体检查出点毛病，没啥大事。可我在医院工作这么多年，哪能看不出来她的不对劲？
那天我值夜班，刚好碰到熟人小雅来看诊。这一看不要紧，我才知道小雅是妇科主任，而且，她还是小叔子的前女友！
这事说来话长。小雅和小叔子早就认识，两人在厂区门口摆过早点摊，感情好得很。后来小雅考上了医学院，小叔子因为家里穷，连专科都没上成。
"小峰哥以前多好啊，说话直来直去的，现在......"小雅欲言又止。
我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赶紧把小雅拉到值班室。这一聊才知道，小叔子和小雅原本都打算考医学院，可那年赶上家里困难，婆婆卖了唯一值钱的金项链，让小雅先去上学。
"阿姨说，等我毕业了，再让小峰哥来找我。"小雅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婆婆早就给小叔子相中了媳妇，可偏偏让王丽给搅和了。
"你知道婆婆得了什么病吗？"我小声问。
小雅咬着嘴唇："乳腺癌，晚期。最多...最多还有三个月。"
这话像晴天霹雳一样，把我劈得外焦里嫩。婆婆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急着给小叔子买房。她怕自己走后，小叔子连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没有。
那天晚上我哭了整整一宿。第二天一早，我就去找婆婆。
病房里，婆婆正在输液。她看起来比前几天又瘦了，脸色蜡黄。
"妈，您这是何必呢？"我拉着她的手，眼泪就掉下来了。
"你都知道了？"婆婆叹了口气，"可不能让小峰知道。"
"为啥不能让他知道？他要是知道您这样，肯定......"
"肯定什么？"婆婆打断我的话，"他要是知道了，还能安心结婚吗？"
我看着婆婆，心里又酸又疼。她这是要带着秘密走，也要给儿子留个完整的家。
可事情总不会按人的心意来。那天王丽来医院看婆婆，正好撞见了来查房的小雅。
"这不是医院的小雅主任吗？"王丽阴阳怪气地说，"原来你跟这家人认识啊？"
小雅脸色一白，手里的病历本差点掉在地上。婆婆赶紧打圆场："小雅是我们医院的主任，来查房的。"
"是吗？我怎么听说，她和小峰以前......"
"够了！"婆婆突然坐起来，脸色铁青，"你到底想说什么？"
王丽冷笑一声："我想说什么？我倒要问问，你们是不是故意瞒着我？要不是今天碰见，我还不知道小峰有这么个前女友！"
"那你现在知道了，想怎么样？"我忍不住插嘴。
"怎么样？退婚！房子我不要了，定金我也不要了，你们一家子......"
话还没说完，婆婆突然捂着胸口，一口气没上来，晕了过去。
乱作一团中，小雅立刻按了呼叫铃。护士推来抢救车，把我们都赶了出去。
走廊上，王丽还在骂骂咧咧。我实在忍不住了："你知道我婆婆为什么急着给小峰买房吗？她得了癌症，只有三个月好活了！"
这话一出口，王丽愣住了。小叔子正好从电梯出来，也听见了。
"妈，妈得了癌症？"小叔子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这一刻，所有的秘密都揭开了。小叔子冲进病房，扑在病床前嚎啕大哭。王丽悄悄溜走了，再也没出现过。
让我没想到的是，小雅主动请了假，开始照顾婆婆。她温柔细心，连打针都轻得像蚊子叮一样。
婆婆醒来后，看到小叔子和小雅一左一右守在床边，眼里闪过一丝欣慰。
"妈，您咋不早说呢？"小叔子哽咽着说。
婆婆摸着小叔子的头："傻孩子，你要是知道了，还能安心过日子吗？"
"可您这样，我这心里......"
"好了，"婆婆打断他的话，"人这一辈子啊，总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小雅，你过来。"
小雅走过去，跪在病床边。婆婆拉着她的手："这些年，亏待你了。"
"阿姨，您别这么说。"小雅眼泪汪汪的，"要不是您当年帮我，我也考不上医学院。"
婆婆笑了："那时候我就想，你这丫头实在，以后肯定能成大事。现在看来，我这眼光还不赖。"
小叔子在一旁急了："妈，您这是啥意思？"
"啥意思？你这个榆木疙瘩，连这都听不明白？"婆婆嗔怪地说，"人家小雅现在是主任了，你可得加把劲，不能让人家瞧不起。"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我看着小叔子通红的耳根，忍不住笑出声来。
后来的日子，婆婆的病情时好时坏。她把养老钱收回来了一半，说是要给小叔子和小雅办喜事。
"这钱啊，攒着是死的，用着是活的。"婆婆躺在床上说，"我这辈子，就想看着儿子成家立业。现在看来，值了。"
那天晚上，我和丈夫躺在床上聊天。
"你说咱妈这事，是不是一开始就安排好的？"我问。
丈夫笑了："那还用说？她知道小雅在咱们医院当主任，这不是明摆着吗？"
我恍然大悟。难怪婆婆非要住院，原来是想撮合小叔子和小雅。这老太太，打的好算盘！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婆婆的病情时好时坏，但她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了。
小雅几乎天天来医院，忙完工作就跑来陪婆婆说话。有时候还给婆婆带些自己做的小点心，说是要把这些年亏欠的都补回来。
"傻丫头，"婆婆总是笑眯眯地说，"你这样，是想把我给养胖啊？"
小叔子也变了，不再整天泡在厂里。每天下班就往医院跑，有时还背着婆婆去医院后面的小花园晒太阳。
"妈，您看这月季开得多好。"小叔子指着花园里的花说。
婆婆靠在轮椅上，脸上露出满足的笑容："是啊，跟你小时候咱家院子里种的一样。"
有天夜里，我值班时听见病房里有动静。推门一看，婆婆正坐在床上，冲我招手。
"小芳啊，来，我跟你说点事。"
我赶紧走过去："妈，您咋还不睡？"
"睡不着。"婆婆拉着我的手，"我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可看人还算准。那王丽一来，我就觉得不对劲。"
"您早就看出来了？"
"可不是。"婆婆笑了，"我就想着，得赶紧把小雅找回来。这丫头，跟了小峰准没错。"
我忍不住问："那您干嘛不早说？"
"早说？你是不知道你小叔那个脾气。要是我说破了，他准跟我对着干。"婆婆说着，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有时候啊，就得让他们自己去撞，撞痛了才长记性。"
我听得直乐："您这是苦肉计啊。"
"可不是。"婆婆叹了口气，"我这病啊，说不定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要不是这样，小峰和小雅，还不知道要耽误到猴年马月呢。"
听婆婆这么说，我鼻子一酸："妈，您别这么说。"
"好好好，不说这个。"婆婆拍拍我的手，"你说，要是小峰和小雅结婚，你说我该给他们准备点啥？"
"您想给他们准备啥？"
"我那还有几件金首饰，是你公公给我的。"婆婆说着，眼圈红了，"本来想留着给你的，现在看来，得给小雅了。"
我赶紧摆手："妈，您可别这么说。那是您的东西，您留着。"
"傻丫头，我这把年纪了，留着也是留着。"婆婆说，"你跟建国结婚这些年，我也没给你啥像样的东西。这心里一直过意不去。"
"您这说的是啥话，"我擦擦眼泪，"您对我好着呢。"
婆婆笑了："你这孩子，心眼实在。要不是你，我这病还不知道要瞒多久呢。"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叔子和小雅的婚期定在年底。婆婆天天张罗着，要给他们准备这个那个的。
可天有不测风云。八月里的一天，婆婆突然病情恶化，住进了重症监护室。
那天晚上，小叔子和小雅守在病房外面。小雅哭得眼睛都肿了，小叔子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和丈夫轮流去陪婆婆。每次进去，婆婆都问："小峰和小雅在外面吧？"
"在呢，您放心。"
婆婆点点头，眼睛望着天花板："你说，我这老太婆，是不是太操心了？"
我握着婆婆的手："您操的都是应该操的心。"
"那就好，那就好。"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小，"你让小峰和小雅进来，我想跟他们说两句话。"
小叔子和小雅进来时，婆婆勉强笑了笑："小雅啊，以后小峰就交给你了。这孩子，就是个榆木疙瘩，你得多担待。"
"阿姨，您放心。"小雅哽咽着说。
"小峰，"婆婆转向小叔子，"你要好好对小雅，知道不？"
小叔子"哇"的一声哭出来："妈，您别说了，您别说了......"
婆婆艰难地抬起手，摸摸小叔子的头："傻孩子，别哭。咱们家男人，不兴哭鼻子。"
那天晚上，婆婆走了。走得很安详，脸上还带着笑。
料理完后事，我们在婆婆的床头柜里发现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是几件金首饰，还有一张字条：
"小雅，这是我给你的嫁妆。你跟小峰的事，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现在总算圆满了，我也就安心了。"
小雅看着字条，眼泪刷刷地往下掉。小叔子搂着她的肩膀，久久说不出话来。
后来，小叔子和小雅如期结婚了。婚礼很简单，但特别温馨。小雅穿着婆婆留给她的金首饰，漂亮得像个小仙女。
"要是妈在就好了。"小叔子看着婚礼现场的照片说。
我拍拍他的肩膀："妈在天上看着呢，她肯定高兴。"
日子还在继续。每次我看到小叔子和小雅恩爱的样子，就想起婆婆生前的话：有些事，看似是个错误，其实是老天爷给咱们的机会。
人这一辈子啊，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就像婆婆给小叔子的二十万，表面上是在挥霍养老钱，实际上却是用她的方式，圆了自己最后的心愿。
那么，当婆婆决定用养老钱给小叔子买房时，我们该不该阻拦？这个问题，恐怕每个人心里都有不同的答案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