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太祖到武宗，这根血淋淋的竿子竖了126年
撰文|黄大拿&编辑|王心
引文：官员们大感为难，因为这是祖制。顽童皇帝偏着头瞪着眼睛，说了一句很朴实的名言：“学校岂是刑场？”
明朝十几个皇帝，如果以后人评价高低为序，会是个什么样的排列？
评价最高的，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一般都稳居前两位，而明武宗则往往得分最低，因为史学家几乎一致认为武宗太荒唐太昏庸。
但大拿的意见恰恰相反。明朝皇帝，俺第一厌恶太祖，第二厌恶就是成祖。
而对那个顽童般的武宗，大拿倒很有好感。
不仅因为明武宗不曾滥杀人，更因为在他手里，明太祖、明成祖以来一直执行的一项恶政翻了过来……
一
学校伙食不能议论，这是什么道理？
“明代学校之盛，唐、宋以来所不及”。
这是修《明史》的清人对朱元璋的褒扬。重视教育的明太祖似乎也当得起这种赞美。
不过，作为一个专制王朝的帝王，朱元璋的大办教育难免带有他个人和旧时代的阴影。最严重的一点是，对学生的管束过于苛酷。
在国子监（相当于今天的国立大学）里，禁例多如牛毛。大的方面，如禁止学生对所谓“军国政事”发表言论，不许代人打官司，不许为民间冤情越级陈诉。
小的方面，更有不少奇葩制度，如其中一条规定：“生员不得擅入厨房，议论饮食美恶，及鞭挞膳夫。违者笞五十，发回原籍，亲身当差”；
还有一条规定则气势汹汹，“敢有毁辱师长及生事告讦者，即系干名犯义，有伤风化，定将犯人杖一百，发云南地面充军。”
……
国子监的伙食由朝廷免费提供，这是朝廷重视教育的重要证明。但能不能因为伙食免费，食用者就只能给什么吃什么，连私下议论的资格都没有了？
道理很简单，饭菜既是给人食用，就应达到起码的水准。毕竟这是人吃不是猪食啊。
如果当事者不认真不精心，草草供应，学生却连私下议论的资格都没有，不仅不近人情，而且还可能助长那些敷衍塞责者的气焰，国家财政贴补的钱岂不是进了私人的腰包？
皇帝日理万机，无法面面俱到。因此，规定尽管不仅人情，但在执行中原本大有可能得到柔性地处理。
不幸的是，担当首任国子监祭酒（相当于明王朝国立大学校长）大任的是一个叫宋讷的古板官僚。
据《明史》，宋讷“性持重，学问该博”，意思是学问不错，性格古板。又说宋讷“严立学规”，每天坚持给学生上课，夜里就在学校住下。
看来，宋校长对教学的态度非常认真。认真古板的宋讷，对皇帝原本不近人情的规定执行得如何？毫无疑问，不但不折不扣，还可能变本加厉。
二
批评学校伙食差也会送命？
不近人情的规定偏要强力执行，果然闹出了乱子。
由于国子监伙食太差，学生因此生病者日渐增多，一个叫赵麟的学生受不了虐待，在学校里贴出了一张壁报表示抗议。
按照明太祖亲自制定的校规，这叫“毁辱师长罪”，应该打一百大板充军。
但国子监上报此事之后，朱元璋龙颜大怒：学生就该埋头读书，唧唧歪歪地议论什么？校长是俺老朱钦定，校长是俺老朱任命，你们不服教令，岂不是对俺老朱不敬？此风断不可长！
盛怒之下的朱元璋法外用刑，把赵麟杀了，并且在校舍前立了一根长竿，将赵麟的头高高悬挂，“以儆效尤”。
作为最高学府，国子监开办不久，就惹出了流血事件，未免太违和了。
首任校长宋讷的风格给国子监带来了巨大的影响。《明史》上说：“讷既卒，帝思之。官其次子复祖为司业，诫诸生守讷学规，违者罪至死。”
意思是宋讷死后，明太祖十分怀念，又提拔宋讷次子当上了国子监司业（相当于副校长），并且训诫学生们严守宋讷当初制定的学规。
“违者罪至死”，这句话透露，在赵麟的脑袋被挂出来示众之后，国子监里的流血事件并未终止。
朱元璋对宋讷念念不忘，显然，在他眼里，培养学生就是培养工具，像宋讷这样把学生管得服服贴贴，正好符合他的思路。也只有宋讷这样的校长，才算是一个合格的好校长。
然而朱元璋万万没有料到，最终站出来批驳他的这些标准，进而否定其高等教育政策的，偏偏是老朱家的后代。
尤其意外的是，此人是明代历史上以荒淫出名的明武宗！
历代史家对明武宗评价极低。其实此人并无大恶并不残暴，只是喜欢玩乐，性格近于顽童而已。
三
校长不和学生一个锅里吃饭，能叫好校长？
仍然是《明史》记载，明武宗喜欢玩乐，这一次南巡，到了南京的国子监，看见那个高高树立的竿子感到奇怪，说这是做什么用的呢？
官员回答是挂学生脑袋的，武宗大不以为然，下令撤掉。
官员们大感为难，因为这是祖制。顽童皇帝偏着头瞪着眼睛，说了一句很朴实的名言：“学校岂是刑场？”
从明太祖树立到明武宗撤去，这根血淋淋的竿子一共竖了126年。
拆掉这根血淋淋的竿子之后，明武宗趁热打铁，又去国子监食堂转了转。顽童皇帝一边走一边闻一边嗅，皱起了眉头。
很明显，学生们吃的真是太差了！
吃得这么差，营养跟不上，学生们读圣贤书再多，又有何用？
为什么学校伙食这么差，圣明如明太祖、英明如明成祖，居然都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但这个问题现在却被武宗找到了症结！因为他发现，学校管事的，包括校长、副校长之类，他们的饮食另有供应，根本不是和学生在一个锅里吃饭。
明武宗大惑不解：校长不和学生一个锅里吃饭，还能叫好校长？
在明太祖那里，校长能够把学生管得服服贴贴就是好校长，但明武宗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却对太祖的这个标准来了个彻底颠覆！
校长不和学生一个锅里吃饭违背常情常理，从今以后，校长必须屈尊和学生们同吃饭。皇帝既然下了令，国子监当然要遵照执行。明武宗做了一件好事。
不过武宗这人有一个缺点，那就是说话做事完全凭一时兴致，他在国子监说了几句大名言，做了一件大好事，很可能不久看到几个美女，就把这些又丢到了九霄云外。
所以，后来国子监的伙食如何，也就没人过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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