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推开云扉时,我正踩着熹微的露水穿行在流霞浸染的芳甸。
风起处,那些沉睡在冬眠枝头的精灵便簌簌醒来,抖落一身铅华,把瓣影婆娑的秘密藏在每一道叶脉的褶皱里。

桃枝在薄雾中洇开胭脂色时,我恍惚看见古代仕女梳妆的铜镜里,斜簪一支带露的海棠。
粉白花瓣纷扬如蝶,落在青衫衣襟便成了别样的诗行。
樱云自山谷漫卷而上,恍若天神失手打翻的琼瑶盏,千万片素帛在空中跳起霓裳羽衣舞,最终栖息在游人肩头的发梢,化作一缕清甜的叹息。

取来素绢铺陈石案,本要临摹这满园春色,却见朱砂笔尖悬在半空迟迟难落。那些鲜活的明艳岂是笔墨能缚?
砚台里的松烟墨倒像被惊动的蝶群,在宣纸上慌乱地逃窜。索性搁下狼毫,寻来银匙盛接天光,看流云在琉璃瓶里凝成琥珀色的蜜,封存这转瞬即逝的悸动。
当暮色浸透海棠的胭脂,我倚着老梅树的虬枝数归鸟。衣襟沾满蒲公英的绒毛,发间别着新折的辛夷,连影子都成了会呼吸的诗行。

忽觉春光原是最慈悲的匠人,将万千心事都绣进四时流转的锦缎,教人在姹紫嫣红里照见本真的自己。
夜露初降时,我把采撷的星辰装订成册。风起纸页轻响,那些在花间走过的晨昏便簌簌翻动,散发出草木清芬的墨香。
原来忙碌从来不是负累,恰是时光馈赠的请柬,邀我们赴一场与生命的倾城之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