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女人没文化就该认命？”这句话我听了二十年。人们总爱说，文凭就是命，没文化的农村妇女，这辈子也就只能认命了。可我偏不信这个邪。
我叫李秀芝，今年45岁，老家在江城县五里乡西村。那会儿家里穷，爹说”好女不过一百六”，初中没读完就让我回家了。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烧火做饭，放牛割草。
1996年春天，我在街上卖红薯碰见了王建国。他穿着一身藏青色中山装，戴副金丝眼镜，手里提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有文化的人。那时街上放着张德兰的《爱情少女》：
从你眼中看见了星星，像天边最美的流星。让我心儿跳个不停，多想把你搂在怀中。
王建国在我摊位前站定，问：“这红薯怎么卖？”我赶紧答：“两毛钱一斤。”他说买一斤，我手忙脚乱称了一斤二两，他却没要找零。
从那以后，王建国常来买红薯。后来我才知道，他是县一中的语文老师，在我摊位买红薯是因为这里到学校最近。
六月下旬，王建国向我提亲。他说：“虽然你没什么文化，但是勤快本分。”我爹妈高兴坏了，说教书先生是金龟婿，让我抓住机会。
办酒那天，我穿着崭新的红棉袄，踩着一双红缎子鞋。王建国的同事们都来了，我看他们西装革履，说话文绉绉的，心里直打怵。
婚后不久，问题就来了。王建国嫌我说话粗俗，见不得人。他同事来家里，我泡茶递水时说”莫客气”，他就皱眉。后来索性不让我见他同事，说怕我给他丢人。
日子一天天过，我发现王建国工资卡从不给我。柴米油盐要AA制，房贷要我出一半。他说这叫男女平等，可我觉得心里冷。
我起早贪黑摆摊，又去市场帮人剥蒜捡菜，后来听说扫盲班免费，就偷偷报了名。可王建国知道后，嘲讽说：“你一个农村妇女，学这些有什么用？”
2003年春节前，王建国说要去省城开会。一走就是半个月，再回来时，他直接提出离婚。说是在省城遇见了初恋情人张老师，两人旧情复燃。更让我崩溃的是，他带走了存折上的90万。
那时儿子才3岁，我抱着他哭了三天。街坊邻居都说：“看吧，就说嫁给教书先生有啥好？还不是被人看不起。”
我擦干眼泪，先去夜校进修，又去技校学了做面点。白天卖包子馒头，晚上看书写字。邻居王婶子说我傻，我就给她念我最喜欢的一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从一个小摊子做起，我慢慢开了家包子铺。生意好的时候，从早忙到晚，手上的面粉都揉进了肉里。但我咬牙坚持，终于开了第一家连锁店。
2018年秋天，我的连锁店已经开到了全省。可是体检时发现了乳腺肿瘤，医生说必须立刻手术。躺在手术台上，我突然想起那句”好女不过一百六”，忍不住笑了。
手术很成功。护士说外面有个人从昨晚就等着，是个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我让护士请他进来，没想到竟是王建国。
他递给我一份简历，说张老师早就另嫁他人，这些年他也走南闯北，现在想从基层做起。我看到他的学历那栏：53岁，刚考上成人大专。
昨天食堂打饭，他规规矩矩叫了声”老板”。我们都沉默了，看着对方鬓角的白发。他的公文包还是那个，就是更旧了些。
那么大家说说，一个抛妻弃子的男人，现在看到发妻功成名就，他那声”老板”里，到底包含着什么？是愧疚？是后悔？还是不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