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我带队执行任务,班里一个文静、会弹三弦琴的新兵牺牲了

静心百年录 2024-06-01 05:27:30

1969年2月的一天,我从军校学习回来,背着行李直接来到连部。

连部里只有指导员一个人。我简单地向他汇报了学习情况后,指导员告诉我,近来连队工作特别忙,连长正在团里参加紧急会议。

前几天,接到上级通告,通告说:我国北方的一段边境,形势特别紧张,敌人不断地向我进行武装挑衅。部队已接到命令,要在近日奔赴边防前线。

本文主人公

指导员还说:“各地的新兵,昨天已经陆续到齐,根据上级指示,今年团里不搞新兵集训,把新兵直接分配到各个连,插到各个班。”

说到这里,指导员停了下来,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连里准备交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想听听你的意见。”

从指导员的动作和口气上,我明显地感到,这个任务不同往常。我回答道:“指导员,你说吧!什么任务?”

指导员说:“这次,我连分配来的新兵中,有一个叫姚九龄的战士,是独生子。参军前,他是苏州市一个文艺团体的评弹演员。按国家政策规定,独生子一般不征招。可是征兵时,他说什么都要当兵,他父母也多次找过部队首长,希望收下孩子当兵。后经带兵领导和当地武装部的研究,同意了他们的请求。可是没想到,姚九龄一到部队,就凑巧赶上要上前线打仗。因此这几天他天天哭着说不去,思想消沉,情绪很不稳定。”

说到这里,指导员又停下来,他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笑着说:“我想把他交给你,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里,我想,自己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事,任务又这么急,感到不知所措。但出于军人的天职,我马上站起来,向指导员敬了一个军礼,回答道:“放心吧!指导员,我保证完成任务!”

指导员很高兴,又对我说:“你先带他一段时间,今后我们也会和你一起去做他的思想工作,争取尽快地把他的思想转变过来。”

回到班里,大家正在午睡。一个身穿崭新军装的战士,坐在自己的床沿上,身后放着一个装琴的盒子,眼睛呆呆地望着窗外。我敢肯定,这就是姚九龄。听到有人进来,他回过头,站了起来。

我先是打量他一番,个子不很高,长得眉清目秀,高高的鼻梁,大大的眼睛。可能是这几天老是哭的原因,眼睛有些红肿。我心想:“真的不错,像个搞艺术的!”

我一边放下背着的行李,一边问他:“你叫姚九龄吧?”

“嗯。”他低声回答道。

我走过去,握住他的手说:“欢迎你到我们班来!我是这个班的班长,我叫张小强。今后,咱们就要在一起生活、学习、训练和战斗啦!”我故意加重了“战斗”二字的语气,示意他,当兵的,就是要打仗。

他看我这样说,便把头低了下去。我问他:“你吃饭了吗?”他说:“不想吃。”我说:“那正好,我也没吃呢,咱们一块去吃吧!”他还是说:“不想吃!”

我拉了他一把说:“走吧!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走!晚上,我还想听听你唱的评弹呢!”我连拉带扯地和他一起向食堂走去。

从这以后,我都想方设法把他拴在自己的身边。一是防止他出现意外,二是尽量地和他多聊聊。几天过去了,小姚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出发这天,小姚并没有给部队添什么麻烦,他和大家一起顺从地上了火车。只是在他的个人装备中,多了一把三弦琴,这是经过上级批准的。

来到边防,我们并没有立即投入战斗。边防的局势,并没有像我们想象的那样紧张,只是敌人在江对岸不时地用重机枪向我们扫射。一串串泄着红光的子弹,从我们的头上和帐篷的上方飞过。因为我们是驻扎在山的背坡,所以子弹打不到我们。我们开始进入紧张的抢修工事之中,姚九龄的情绪也一天比一天稳定下来。

这天早上,我正在帐篷里,撅着屁股用蒿草点炉子。炉子是用汽油桶改制的,炉子点不着,往外冒着一股股浓烟,呛得我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时,姚九龄捧着一大把桦树皮,兴致勃勃地走进来,大声地说:“班长!刚才在外面劈柴火时,猎户秦大伯说,桦树皮点火最好使,你试一试!”我接过桦树皮,用火一点,果然,桦树皮就像沾了油脂一样,立刻燃烧起来,并且发出一串串“噼噼啪啪”的响声。炉子里的柴火很快被点着了,帐篷里立刻暖和起来。

边防的形势开始紧张起来,江对岸的敌人,除了每天加长射击时间以外,还不断地向前沿阵地输送各种武器弹药。

直升机肆意进入我国领空,在我们驻地的上方进行盘旋侦查。有时,还利用机动雪橇,登陆我江中的岛屿。

我们开始日夜不停地加紧修筑工事,同时密切监视敌人的动向。

小姚的思想慢慢地好转起来。部队首长为了发挥他的特长,经常特意给他一些时间,让他搞创作,把前沿部队中的好人好事写成唱段,进行宣传。小姚也在这些创作和宣传中,一天天进步。施工中,他主动抢重活和危险活干。哨所站岗时,他总是延长值班时间,减少其他同志在凛冽寒风中的时间。

这天,接到上级指示,命令我们要在3月12日上午9时,全副武装,正式登岛巡逻,向敌人示意,这是我国领土!

连里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们班,我班分成两个小组,一组由副班长负责,带领登岛。另一组由我负责,在岸边增援。整个前沿部队进入到紧张的战斗准备状态。

登岛开始了,副班长带领四名战士,从“鱼脊背”形岛的下方,一步步向岛的制高点走去。我和其他四名战士,身着白色斗篷,埋伏在江边的雪地里。

我拿着望远镜,全神贯注地观察着前方的情况。一会儿把镜头移到江对岸架着的机枪,一会儿把镜头移到正在登岛的五名战士。我看到,再走几步,他们就要走到岛的制高点了,全员就要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之下了。

突然,江对岸的机枪口吐出了一串串淡蓝色的烟圈!紧接着“嘟嘟嘟嘟……”传来了一阵机枪扫射的声音。

我立刻把镜头对准正在登岛的五名战士,糟糕!我看见姚九龄已经倒在雪地上,其余几个人,正在把他从岛的制高点上拖下来,雪地上留下一条长长的血迹。

我无比愤怒,拿起步话机向首长报告:“报告首长!敌人已向我开枪,打伤我一名战士,我们要补充上去吗?请指示!”步话机是联机的,我的报告,整个前沿部队的几个首长,都可以听到。这时,连长回答道:“不要动!原地待命!”

步话机里又传来副班长的声音:“报告首长!姚九龄已经停止呼吸,我们怎么办?请指示!”此时,我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心像被重重地一击!

步话机里传来连长的声音:“01号、02号,请注意!马上撤出阵地!”我们只能执行命令,撤出阵地。

姚九龄同志牺牲了,我们把他的遗体抬回驻地。几天后,姚九龄的父母来到部队。我们为小姚同志开了隆重的追悼会。遵照小姚父母的意愿,把小姚的遗体埋葬在我们时常路过的那片白桦林里。

当地的老百姓为小姚制作了一块墓碑,墓碑上,由前沿部队总指挥亲笔题写了“革命烈士姚九龄之墓”。

我把小姚的三弦琴恭恭敬敬地放在他的墓碑前。琴上,小姚用桦树皮做的那个写着“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标签,显得格外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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