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谈兴正浓的时候,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口哨声,董汝桂笑了笑,说道:“各位,转移战场,放放风,晒晒太阳,继续喷大江东。”说话时,早已下了大铺,领着众人,鱼贯而出。
今天的天气真好,太阳也有了些暖意,发射出迷幻一般的光芒来,没有风,风场内显得暖和了不少。隔壁的风场内,也热闹了起来,好像是说什么凳子的,董汝桂尴尬地说道:“各位,就那么几个凳子,大伙轮流着坐吧,不想坐,站一会、活动一下胳膊、腿,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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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吉珲急忙拉过一条凳子,让张述之坐,张述之笑着摆了摆手,说道:“我就是个北方的庄稼佬,坐不惯那龙椅,还是这样舒服些。”说话时,早已褪下一只棉鞋来,一屁股坐了上去,脊梁向砖墙上轻轻一靠,又把那只没有穿鞋的脚,很自然地放到了另一只脚上,一套动作,也算是行云流水。
董汝桂也笑了笑,蹲了下来,说道:“你们坐,你们坐,我谷堆着就中,谷堆着就中。”
侯吉珲也笑了起来,学着董汝桂的腔调,说道:“那,我也谷堆、谷堆,看看中不中?”
几个人跟着笑了起来,也纷纷学着张述之、董汝桂的样子,或坐或蹲,围了一个圈。张述之又笑了,指着那几只凳子,说道:“幸亏那家伙出去了,要不然的话,大家可坐不安生,他不仅要自己争夺一把,还要给大伙分配一番,以显示出他的高明来。”
董汝桂笑着说道:“这就叫争争不足,让让有余。要是都像他那样,斤斤计较、小肚鸡肠,那日子还怎么过?”
张述之骂了一句“腌臜菜”,这才又说道:“他,也不知道转了几个监室了,走到哪儿,哪儿不待见,还他娘的自以为高贵,共产党的监狱不让打人,要是让打人的话,他小子,早就皮青脸肿了。”
杨伯涛听了,问:“张先生,在我们来之前,有那么多人吗?还让他转来转去,是不是把你们和普通罪犯关押在一起了啊?”
张述之笑了起来,说道:“没,共产党的政策,是界限分明的,普通刑事犯罪,就是刑事犯罪,而对于我们这些人,是不和他们在一起关押的。我们这一排监室,基本上是固定的‘流水席’,你们来之前,关押的不仅有我们第181师的,还有他们在郑州俘虏第16兵团的,在宿县俘虏张绩武的人,以及他们零星俘虏的国民党地方武装人员、县以上政府人员,上个月最多的时候,有200多号人呢,这儿全住满了。后来,他们就开始甄别、鉴定,把部队中营长以下的,全部释放了,地方上县长以下的,只要当地的农会不提出他们有命案,也全部放了。在你们来之前,团长、县长以上的,往河北那边送走了一批,据说那边的条件要比这里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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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别,怎么甄别啊?要是以命案来计,我们可是一个人也逃脱不了的。”杨伯涛不无担忧地问了一个问题。
“命案问题,主要是针对国民党行政人员和土杂武装的,是指有意识地残害老百姓或者他们的革命同志的。对于国民党的正规部队,在战场上的相互拼杀,不予甄别,对于团长以上的,还不知道如何甄别。不过,他们好像对皖南事变、竹沟事件、还有我们这里的老三团叛变人员,甄别得倒是挺清楚的。我们181师,就有两个连长,当年是老三团的兵,跟着他们蓝团长跑到我们这边来的。不过,他们并没有作恶,也没有当汉奸,经甄别之后,就释放了。”
“他们,是不是怀疑彭雪枫的死,和蓝天一的叛变有关啊?”一直关心着这些事的侯吉珲,突然问了一句。
张述之一下子惊讶起来,说道:“侯主任,连蓝天一事件,你也知道啊?这,只不过是抗战期间的一件小事罢了。对于蓝天一脱离彭雪枫,有人说,他是想另搞一套的;也有人说,他是投靠国民党正规抗日部队,而不是当汉奸的;还有人说,他不想跟着彭雪枫过苦日子了,要去找黄克诚的,可毕竟是率领部队过了运河,除了他们撵回去一部分外,其他的就分散到各式各样的部队中去了。因为这事,彭雪枫的部队遭受到巨大的损失,后来彭雪枫就牺牲了,老三团一直苦撑着,不停地遭受着来自日军、马家军骑兵、国民党正规部队和孙岚峰伪军的围剿,死了不少人啊。当时豫东地区传言说,进了老三团,最多活半年,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饿死。现在,人家的革命成功了,报当年的一箭之仇,还有什么好说的。”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如何甄别啊?”侯吉珲的脸色都有些扭曲了,他焦急地问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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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述之笑了起来,说道:“共产党在这方面,能量大得很,人家落实的东西,让你心服口服。管理我们这个监室的王管理员,当年就是蓝天一那个团的叛逃人员,到归德城后投靠了孙岚峰,孙岚峰就让他到这儿来管理罪犯了,由于他良知未泯,没少跟共产党里外传送信息,所以共产党便甄别了他的历史,而留用了他。并且通过一些和他有相同经历的人,甄别他们曾经的战友、官长,就这样一层一层地剥葱,哪儿还有可能逃脱得了啊。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