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吉珲还是蹲不下去了,他感觉到双腿有点发麻,尴尬地搓着手,笑了笑,学着董汝桂的口气,说了声:“我谷堆不下去了,这凳子,我得先坐一会。”说着话,已经坐了下来,尹钟岳也已经坐在了一把凳子上,往墙上靠了靠,皱着眉头,看了看太阳,说了句:“又一晌即将离我而去,又一顿美餐又要摆在我的面前了。”惹得大伙一下子笑了起来,没想到尹钟岳还会点幽默。
或许是笑声的穿透力太强了些,隔壁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老董,老董,那几个四川客,放了。对,一个团长,两个团附,还有那个小个子张科长,老李(李家钰)军长的亲戚,就是抗战时和咱做过粮食生意的那个。他们都是解放军打郑州时俘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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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汝桂小心地看了头顶一眼,说了句:“老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快走了啊?”
隔壁那个声音又传了过来,似乎是在笑着说话:“老董,我估计,瞎子磨刀,快啦。只是有一件事,还没有说清,就是咱抗战时,往阜阳、蚌埠贩运粮食的事,我已经全部承认了,可有人说我们夹带的有大烟,还说我们和日本人有交易,真是没事撑的,那事,咱弟兄会干得出来?我记得那是孙玉田那家伙干的,和老米我们没关。”
董汝桂笑了笑,说道:“老陈,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共产党不会冤枉好人,也不会放过坏人的,是咱干的,咱承认,是杀是剐,由他们判决。是咱干的,说啥也不会承认的,不能往自己头上扣屎盆子,是不?”
那边,又笑了起来,说道:“老董,我要是先出去了,嫂子先让我用几天,等你出去了,保证养得白白胖胖的,完璧归赵。”
董汝桂笑着回骂了一句:“老陈,董娃他妈不是你姐吗?好,你姐在家等着你呢。”一句话,说得两个监室的人,又都笑了起来。
侯吉珲瞪大了眼睛,说道:“董参谋长,你不是说团长以上不放吗?你们刚才说的这些人,不都是团长级别以上的吗?”
董汝桂笑了起来,说道:“他们,算什么,史泽波、马法五、刘广信、理明亚、陈熙鼎、赵锡田这些人,是前二年放的,我们不说,就是前不久,他们还把康泽的副司令官郭勋祺给放了呢。我们,恐怕没有人家的官大吧。”
尹钟岳倾过身子来,小声说道:“共产党放了他们,肯定是回去搞策反工作的。就好像我们第14军的参谋长梁岱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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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汝桂笑了起来,说道:“肯定有这方面的因素,估计也有其他方面的考虑,他们俘虏了这么多国民党的将领、干部,不可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长期关押着吧。如果是这样的话,不等于白养活数万反对他们的人吗?与其这样,还不如甄别一下,没有命案、没有民愤的,放出去一大部分,让他们自食其力,或者为他们工作。据我估计,最后要收拾的,也就是那么一小摄,极少的一小摄。”
张述之笑了起来,说道:“汝桂啊,我看你的政策水平,快赶上共产党了。”
董汝桂连连摆着手说:“不,不,不,这可是我们在马牧集被俘之后,陈老总、邓政委宴请我们时,邓政委直接说的,你老那个时候,死不承认你头顶上的那个少将头衔,因而不在陈毅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的宴请名单上,呵呵,你便没有听到邓政委的指示啊。”
侯吉珲一听邓小平的名字,焦急地问了一句:“老董,你们真的见到陈毅和邓小平了?”
董汝桂笑了笑,说:“这,还会有假?当时,在马牧集打败我们的,就是陈毅、邓小平指挥的两个纵队,俘虏我们之后,便在马牧集外的一个村庄宴请了我们,为我们压惊。邓政委还对我们说了老师长高树勋的事,说了抗战期间合作的一些事,最后对我们说,让我们放下心来,好好反省一阵子,学习一阵子,看清蒋介石发动内战实质,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后果,争取走到人民的一边来,成为建设新中国的一分子。后来,就陆陆续续地放走了一些人,反正,我们第181师,到目前为止,除了老米被送往黄河北之外,这里关押的,就剩下我们三个了。老陈这两天再一走,述之老兄恐怕也就快了。我个人觉得,我这个参谋长,问题也不大,前途一片光明,争取过年回家和老婆睡觉。”
靠在墙边的张述之换了一下交叉在一起的脚,笑着说道:“我的问题啊,恐怕还得魏凤楼给出个证明,主要也是和老三团有关,是驻周家口马家军马彪师长的人,残害了新四军的干部,我组织人去收的尸体,有些人便把这笔血债,记到了老夫头上。嘿,问题不大,问题不大,吴政委、魏团长会为我出证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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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吉珲并没有那么乐观,把身子靠在墙上,长叹一声:“刘伯承,为什么不请黄培我喝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