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吃过早饭，王管理员便过来，给陈振威和麻子仁戴上手铐，给提走了。杨伯涛一愣，小声问董汝桂：“董参谋长，是军法处的人提审他们吗？”
董汝桂摇了摇头，说道：“我们在这儿快一个月了，也没有见野战军军法处来提审过谁啊？杨军长，我估计是说他们两个早上争厕所那件小事的，不会有其他事的。麻子仁那家伙，就是一只臭虫，大伙别跟他一般见识。说句实话，要不是当初我不相信他，也不会阻止米师长起义的。其实，米师长更不相信他，也包括他的主子孙殿英、孙岚峰，都是说话跑风漏气、有奶便是娘的东西，根本不可靠。”
见麻子仁走了，众人也就围了过来，张述之笑了起来，说道：“诸位，听老夫一言，大伙分开坐了，我们有话慢慢说，不要引起上面解放军干部的误会，不轻不重地说我们两声，不划算。”
众人笑了笑，便分开了。杨伯涛笑着说道：“张先生说得对，咱们就是闲聊，分开坐，又不耽误嘴皮子说话，这样好。那，我就问第一个问题了，有什么不恰当的，还望二位原谅。你们这些老西北军，是不是里面都有共产党啊？”
董汝桂和张述之同时笑了起来，张述之说道：“杨军长，你这个问题，实在难以回答，要是两个月前，我们断然是不敢说的，如果那样的话，蒋先生还不要了我们的脑袋？其实啊，西北军内有共产党，也不是什么秘密，但具体到哪一个人是共产党，还真不好说。因为蒋先生在各部队都安插有政工干部、情报人员、战地视察官等等，即便他是共产党，也不敢浮出水面来的。而真正敢劝我们这些部队长官起义的，恰恰是以前的老同学、老同事，此前被俘的人员，回到老部队来了，找到了老兄弟，说了解放军那边的情况，送上解放军首长的信，你总不能把他杀掉，或者扭送给蒋先生吧。这里面，还有一个道道，也就是你们嫡系部队所看不习惯的，说我们老西北军，是假义气，其实，这话是针对韩复榘、石友三、孙殿英那样的人说的。大部分老西北军将领，秉承着一个原则，我可以不听你的，但我不害你。你来劝我投降，我不投降，但我也不出卖你，陪你好吃好喝，然后送上厚礼，让你走人就是了。”
董汝桂笑了，说道：“还是述之老兄总结得好啊，其实，冯先生的老西北军，成，也义气，败，也义气。对上司、对同僚、对下属、对友军，都拍着胸脯讲义气，甚至对要吃掉自己的阎锡山、张学良也讲义气，对蒋先生派来的说客，也讲义气，对共产党，还讲义气，这个‘义’字啊，早已不是什么道义了，而把战事当成生意做了，不败，才怪呢？”
“那，你们为什么没有起义啊？”侯吉珲问了一句，他是极想知道答案的。
董汝桂伸出手来，挥了挥，说道：“小孩子没娘，说起来话长啊。我们第181师，就是抗战时的第69军，出过汉奸石友三，也出过汉奸孙良诚，也和汤恩伯争权夺利过，也打过徐州战役，反正是挺复杂的一支杂牌军。抗战胜利前，蒋先生撤销了第69军的番号，保留了个第181师，编进刘子亮的第四绥靖区第55军，让老米当了曹福林的部下，老米心里一直不痛快，想脱离刘子亮，扩建一个军。后来就攀上了第5军军长邱清泉这条线，一直追随着邱清泉，打了好几场恶仗。邱清泉第2兵团组建之后，也已经答应帮助老米扩军，而且正式把第181师拉进了第2兵团管辖，让我们来守归德府，可没有想到的是，解放军来的这么快，很快便把我们给歼灭了。”
张述之苦笑一声，说道：“是啊，老米这个人啊，一直梦想着，跟上邱清泉，就会扩建一个军，因此不愿意投降；而孙岚峰又派来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让大伙觉得恶心，感觉到共产党用这样的人，简直是不可思议，根本不相信他，于是也就死了投降的心。嘿，机会错过去了，再说有什么用呢？”
坐在炕尾的尹钟岳长叹一声，说道：“是啊，机会都错过去了，再说有什么用呢？功臣、战犯，一念之差啊。”
杨伯涛的内心，又被揪了一下，看来，尹钟岳对于自己撕毁中野首长的信，反对投诚，已经是刻骨难忘了啊。
就在这时，王管理员拎着一只手铐过来了，大声叫着：“覃道善，出来一下，有人要问你一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