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3日天快亮的时候，陇耀和白肇学离开了第60军军部，走了。曾泽生躺在床上，激动得不能入睡。从陇、白二人的态度看，他们不反对起义，陇耀还是极力支持的。
而对于白肇学的态度，他也能理解。因为，他和陇耀的不同，不仅表现在性格上，也表现在他们的过去历史上，陇耀是从龙云的卫士做起的，而白肇学却是黄埔军校出身的科班生，从黄埔军校的校本部副官做起，在粤军部队第3军也干过副官参谋，一直干到第8师副官部的主任，后来到了第60军，也是长期从事参谋、副官工作的。而且，他在黄埔军校任校本部副官、第6期入伍生营长时，还曾经奉命逮捕过70余名共产党员和进步学生，还参加过第五次“围剿”中央苏区的战斗。这些，不能不说白肇学心有余悸。
曾泽生更知道，因为海龙撤退的事，白肇学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没有派出主力部队营救陇耀的暂编第21师，陇耀是指名道姓，骂了好长时间的。前不久，白肇学部又发生了独吞空额的事，让白肇学很被动，他手下的几个团长，和他的关系并不是太好，甚至偷偷地跑到陇耀那里去诉苦，有心事也愿意和陇耀交流，让白肇学心中多少也有些不快。或许，白肇学对于自己能否领导第182师起义，是信心严重不足的。
曾泽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先做通白肇学思想工作的，他看了看天色，已经渐渐明亮起来，于是便起了床，二话不说，便往第182师师部赶去。
师部办公室内，白肇学和衣斜躺在沙发上，满眼血丝，脸上充满着复杂的表情，如同大病一场一样。他见曾泽生过来了，急忙要起身，曾泽生过去把他摁在沙发上，让他躺下。白肇学声音嘶哑着对曾泽生说道：“从你那里回来，我就一直睁着眼，想到天亮，头都蒙了。”
曾泽生拉了把椅子，坐在沙发前，白肇学也早已坐直了身子。曾泽生微笑着问了一句：“想得怎么样了？”
白肇学痛苦地摇了摇头，说道：“没想好，没想好。说句实话，我已经厌倦了部队的生活，还是想离开部队回老家种地去。”
曾泽生闻言，心里一阵怜惜，一个曾经叱咤风云的将领，历经沧桑之后，哪儿还有杀伐的勇气。可时下，如果不勇敢地迈出这一步，想解甲归田，谈何容易啊？于是便又说道：“肇学，你我曾经在黄埔、在滇军共事多年，我们滇军，参加过护法、讨袁、拥护共和、抗战等光荣历史，那几次，我们滇军，跟随蔡松坡将军，进行过起义，走向了光明，是何等的荣光。我们，在抗日的战场上，并肩作战，将士们血洒疆场，是何等的光辉。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支部队，沉沦下去，真的让60军，一直‘熊’下去？”
白肇学痛苦地摆了摆手，捂住了脑袋，说道：“部队、个人，曾经的作为，我岂能忘记，到了现在这个情势，还提它干什么？当年剿杀共产党，我们是罪人，后来，又跟着蒋介石打内战，我们同样是罪人啊，60军，早已不是那支光荣的60军了。”
曾泽生见状，沉下脸来，问了一句：“肇学，既然松坡先生，当年能义无反顾地树起讨袁的大旗来，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反蒋呢？难道他蒋介石，比袁世凯好？五华山的枪响，云南早已不是云南人民的云南了，他对我们云南人民犯下的罪恶，还小吗？”
白肇学的手，放了下来，一拍沙发扶手，大骂一声：“老蒋，比袁世凯更坏！不要说部队，就是个人，我们哪一个没有吃过他的亏！”
曾泽生见机会快到，同样提高了声音，质问着白肇学：“那，你为什么不同意起义呢？”
白肇学激动起来，猛地站起身子，上前紧紧抓住了曾泽生的手，激动万分地说道：“军长，我赞成你，跟着你，干到底，彻底和蒋介石决裂！”
两个人男人，激动地晃动着紧紧握在一起的手，流下了热泪。曾泽生兴奋地说道：“有你白肇学的支持，我们一定能够成功，一定能够成功。”
太阳，出来了，光明万丈，曾泽生一再交代：“肇学，所有的过去，都已经成为历史，我们三个，要紧紧地抱成团，经常保持联系，拟定行动方案，派出得力人员到那边联系，时机成熟，立即行动。”
白肇学仍然激动地点着头，连连说道：“军长，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