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有义有人生:《论语・微子篇》(8)

沐浴墨香张一 2024-08-02 21:30:48
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逸民有: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夫子说:“不降低自己的志向,不屈辱自己的身份,这是伯夷、叔齐达到的境界啊。”评价柳下惠、少连是“被迫降低自己的志向,屈辱自己的身份,但说话合乎伦理,行为合乎法度。他们的境界就这样吧。”评价虞仲、夷逸是“过着隐居的生活,敢于说话,但也能洁身自好,(放弃自己当官为民的志向,)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我同这些人不同,(依照道义而行,)可以这样做,也可以那样做。” “逸民”,古代称节行超逸、避世隐居的人。也指亡国后的遗老遗少。结合着《论语•尧曰篇》记载的“兴灭国,继绝世,举逸民,天下之民归心焉。” 这里的“逸民”指前朝的旧臣或是在现实政治斗争中失势的没落贵族。 春秋末期,社会动荡不安,诸侯国相互征战,在这种社会背景下,出现了一批“逸民”,由于历史的原因,他们离开了政权的核心,归隐山林。这句话中,孔子说,这类逸民有伯夷、叔齐等七人。 可见,“逸民”和“隐者”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远离世事。但是这两种人也不一样,“逸民”是指出身贵族而又避世隐居的人,如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等;而“隐者”指出身平民,有一定道德修养却又避世隐居的人。如晨门、荷蒉者、长沮桀溺和“以杖荷蓧”的丈人等。 有学者认为;“逸民”是指无拘无束的平民百姓。这也是一说吧。 一看本章句《论语》,就觉得是一条关于历史人物的报道。“逸民”有七个,他们可以在山林弄一块地,自己耕种。我觉得,现在逸民不可能再出现了。现代人如果不想在城里生活,想逃到乡间或山林去做逸民,一是弄不到地;二是弄了块地,也不会耕种,最终的结果只能是饿死。 子曰:“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伯夷、叔齐与!” “降”的本义是从高处走下来,与“陟”(向上行走)字义相反。泛指下降、落下。 “志”,指志向、理想。也有人理解为意志,我觉得不合适。 “不降”是坚持信念、不动摇的意思。 “辱”有“羞耻”的意思,这里用作动词,指使人格受到羞辱的意思。 “降志”是对自我的志向而言的,而“辱身”是指一个人对社会环境而言的。 “不降其志,不辱其身”指那些志向高洁,确立了一个信念就抱定不放,不肯和现实妥协的人。 “与”就是“欤”,用在句末表示感叹,“啊”的意思。 伯夷、叔齐在《论语》中出现四次,“伯夷、叔齐不厌旧恶”(《论语•公冶长篇》)、“伯夷、叔齐,何人也”(《论语•述而篇》)、“伯夷、叔齐饿于首阳之下”(《论语•季氏篇》)以及本章句。 《史记•伯夷叔齐列传》记载,武王已平殷乱,天下宗周,伯夷、叔齐耻之,义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而食之。及饿且死,作歌。其辞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饿死于首阳山。 这段话的大意是,周武王平定殷商后,天下都归附于周朝,但是伯夷、叔齐却认为这样做是可耻的,他们坚持节操,不吃周朝的粮食。并隐居在首阳山一带,采集薇蕨来充饥。直到他们饿到快要死的时候,作了一首诗歌,那歌词说:“登上那座西山啊,采摘薇菜来充饥,用暴动取代暴虐呀,还不知道这样的行为是不义的。神农、虞舜、夏禹的时代很快就消逝了,我们还能到哪里去寻找归宿呢!可叹我们的死期已近,生命已经衰弱了!”于是,伯夷、叔齐就饿死在首阳山。 伯夷、叔齐的志向是“神农、虞、夏忽焉没兮,我安适归矣?”他们认为,只有推行尧舜禹时期的禅让制,才能实现天下大同的社会目标。伯夷、叔齐说:“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认为;周武王用暴动取代商纣王的暴虐政治,不是最好的选择。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伯夷、叔齐是不赞同周武王用武力推翻商朝的做法的。由于对周武王不认同,伯夷、叔齐离开了周朝,隐居在首阳山,过着清贫的生活。他们虽然做到了“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但结局并不是很好啊——“遂饿死于首阳山”。要想当一个逸民,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吧。 孔子说他们是“不降其志,不辱其身”,是典型的逸民风范。 我们接着往下看,谓:“柳下惠、少连降志辱身矣,言中伦,行中虑,其斯而已矣”这句话。 谁评价的啊?我们一看这句话就知道省略了主语“孔子”。 不比不知道,一比见分晓!柳下惠、少连的特点是“降志辱身”,但能做到“言中伦,行中虑。”比起伯夷叔齐的“不降其志,不辱其身”,似乎有些不足。 少连,历史上记载的很少。《礼记·杂记下》记载:孔子曰:“少连、大连善居丧,三日不怠,三月不解,期悲哀,三年忧。东夷之子也。” 孔子说:“少连、大连这两个人都很懂得为父母居丧的礼节。父母去世后的头三天,一味哭泣,不进饮食;三个月内,哭泣祭奠等不松懈;到了一周年以后,经常哀苦;到了三年头上还愁容满面。他们东夷地方的人,也能如此懂礼。”对于少连,孔子赞叹他善于居丧。 柳下惠在《论语》中出现三次,“知柳下惠之贤而不与立也”(《论语•卫灵公篇》)以及本篇章《论语》记载的“柳下惠为士师”和本章句。“柳下惠为士师,三黜”,他做士师时被罢黜了三次。 当时有人劝他,干脆去别国发展,但柳下惠不想离开自己的父母之邦。这是什么?柳下惠这是不忍心啊!他愿意和这块土地上的人一起受苦受累,这就是降志辱身啊。尽管“降志辱身”了,但一个人做人的原则是不能丢弃的,柳下惠依然坚持“直道而事人”——“言中伦,行中虑。” “中”是符合的意思。 “伦”的本义是辈,类。《说文》给出的解释是:“伦,辈也。” 一个人要做到“言中伦”,那么行为就要符合“五伦十义”的要求,说白了就是言语合于道德伦理。 “虑”的本义是谋划的意思。《说文》给出的解释是“虑,谋思也。”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你想远虑,你的“虑”就得符合事物发展的规律。在具体生活中,“行中虑”是一个人的行动合乎法度。 少连能和柳下惠一起并列,也是我们要学习的先贤。这么好的先贤,孔子最后说“其斯而已矣。” “而已”,表示感叹,算了、罢了的意思。 对比伯夷、叔齐选择“义不食周粟”的模式进行抗争,柳下惠、少连的做法是选择了隐忍,似乎有点明哲保身的味道了。柳下惠、少连这样的贤者也忧国忧民,缺乏的是知难而进的勇气!这也许是孔子说他们“其斯而已矣”的原因吧! 我们接着看,(孔子)谓:“虞仲、夷逸隐居放言,身中清,废中权。” 历史上的虞仲有两人,一是周太王的次子、吴太伯之弟,名仲雍,(仲雍,又名虞仲、吴仲)是商末所建吴国的第二任君主。二说是仲雍的曾孙,虞国的首位受封君主,排行第二,封在虞国,故称虞仲。 夷逸,一种说法是人名。夷逸,春秋时人,周大夫夷诡诸之后。《尸子》记载,夷逸者,夷诡诸之裔。或劝其仕,曰“吾譬则牛,宁服轭以耕于野。不忍被绣入庙而为牺。” 另一种说法是说泰伯、虞仲两兄弟,为了让弟弟季历继承王位,流落到蛮夷之地,所以说虞仲夷逸。 “隐居放言”是归隐山林,放肆直言,说话无顾忌。 在中国古代,有点像魏晋的狂士,如嵇康、阮籍、山涛、向秀、刘伶、王戎及阮咸之流,他们一身的学识,却隐居在竹林中,每日里饮酒作赋,谈古论今,针砭时弊,无拘无束,这样的一股社会清流,其实也不错。但光说不做,显然不是儒家所倡导的作风——“先行其言,而后从之。”(《论语·为政篇》)(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再说出来,这就是一个君子了。) 此生,如果有为天下人做事的机会,我也会全力以赴奉献自己的一己之力;如果不行,就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共产党员,在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新闻宣传工作的同时,利用业余时间分享国学经典《论语》,传播传播圣贤的智慧,为有缘人了解圣贤文化做“嫁衣”,我心亦足矣! 我们先看“身中清”这句话。 “清”是清白,是不同流合污,洁身自好的意思。 这个“中”是射箭射中了的“中”。 “身中清”是立身清白,洁身自好。 “废”就是放弃。 “权”是测定物体重量的器具,如丈、尺、寸、分等名数单位。引申权衡,比较。“权”是儒家思想中的权宜之计。 其实,这句话应该是“废(其志)中权”的省略。 “废中权”是说弃官合乎权宜,是权益之举。 虞仲、夷逸看清楚了时局,他们选择避世隐居起来了,自己做自己的老板,想吃吃,想喝喝,偶尔也会说些过激的话,但由于隐居在山林中,天高皇帝远嘛,在上位者也不会知道的,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如此来看,“废中权”就是放弃自己当官为民的志向,这样做只是权宜之计罢了。 本章句《论语》点了七个人的名字,但评论时只说了六个人的名字,把朱张漏了。可能朱张的事迹,在春秋时期已经失传了。孔子是只闻其名,不知其事,为了慎重起见,把他的名字放在逸民里面,没有加以评论。 评价这些逸民之后,对我们有哪些作用啊?就像我们今天学习了《论语》中的一句话,一定要问问自己,这句话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孔子说完逸民后,他说自己是“我则异于是,无可无不可。” 这些逸民当时的做法,都有他们自己的原则和选择的理由,但如何能让自己的社会价值最大化,这才是儒家乃至我们社会大众应该思考的。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要想让自己活得有价值,有尊严,必须要有志向啊,但也能一头撞到南墙上啊。南墙指影壁墙。我国的建筑物大门一般都是朝南开的,旧时有地位的人家大门外都有影壁墙,所以出了门就要向左或右行,直着走肯定撞南墙!看到坚固的南墙,你还撞,猪啊!这里,孔子他老人家给出了一种可以借鉴的模式:“无可无不可。” “无可”是不一定可;“无不可”是不一定不可。如果从字面上看,那就是怎样办都行。孔子这话似乎有些和稀泥的意思。其实,我们真正用心品读时,才能明白这句话的美妙。《论语•里仁篇》记载,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于比。”这就是说,我可以像他们那样,也可以不像他们那样。他们的做法符合社会发展的,我可以学习;如果他们的做法,不符合社会发展的需要,我就不按照他们那样来做事了,我按照什么来做事呢?一切要根据实际情况,标准是合乎“义”。这个“义”,既是时宜,又是道义!君子做任何一件事,既符合时宜,又符合道义,我们看孔子的思想具有很强的与时俱进性。 我们再回头来看这些逸民的做法,他们有的符合道义,如伯夷、叔齐坚持“义不食周粟”,但人都饿死了,你还怎么去弘道啊?如柳下惠、少连,叫我做官我就做,不叫我做官,我就不做,缺少一些主动改良社会的积极性;而虞仲、夷逸更是看到社会一些不好的地方,我们撂挑子,散手不管了,做隐士去了,因为他对社会有自己的想法。试想,大家都如此的话,谁来拯救这个社会啊? 儒家是“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论语·微子篇》)他们也知道这个世道是“天下无道”的现实,但他们更知道自己的使命,那就是为中华传道,社会中有一些不合道的地方,这恰恰正是儒家努力的方向。为了大道而行,无怨亦无悔! 以前,我读《论语》的时候,也不理解孔子为什么要周游列国,你说你图的啥呢?你像这些逸民一样,躲进绿水青山之间,作作诗,饮饮酒,也不那么辛苦,多好呢!再到后来,随着分享《论语》,我逐渐明白了孔子的情怀——“忧国忧民忧天下”,他做事就是“无可无不可”,既要坚持原则,又须机动灵活。在鲁国大地上不能施展才华,拯救苍生,我就去卫国,卫国不行,我就去陈国……从这一点上来看,孔子的境界确实高于逸民一大截,可以说,哪里有需要,哪里就有孔子的身影,抑或是在奔走列国的途中,亦或是讲诵礼乐诗书……分享到这里,我的泪水有些湿润了,我仿佛看到孔子拿着“木铎”,奔走在中华大地上传道不已,一直到他唱着“太山坏乎!梁柱摧乎!哲人萎乎”的诗句去世,其间,从不曾间断过! 再后来,孔子逐渐成为中华民族的一种精气神,只要你有缘接近他,他就会给你以智慧,以力量。无论你来自大江南北,或者长城内外,亦复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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