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情有义有人生:《论语・子张篇》(3)

沐浴墨香张一 2024-08-25 22:34:41
子夏之门人问交于子张。子张曰:“子夏云何?”对曰:“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子张曰:“异乎吾所闻: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子夏的弟子向子张询问交往之道。子张说:“你们先生子夏对此怎么说的啊?”(子夏的弟子)回答道:“我们的先生子夏说:‘可以相交的,就和他交朋友;不可以相交的,就拒绝和他交往。'”子张说:“我所听到的和这些不一样:君子既尊重贤人,又能容纳众人;既能赞美善人,又能同情能力不够的人。如果我是贤达之人,那我对别人有什么不能容纳的呢?我如果不够贤良,别人就会拒绝我,(我)又怎么能谈得上拒绝别人呢?” 子夏(公元前507年至公元前420年),姓卜,名商,字子夏,小孔子44岁,孔子晚年的学生,被孔子列为“孔门四科”之一的文学科。孔子去世后,子夏来到魏国西河,传授《诗经》、《春秋》、《易》、《礼》等儒家经典。《孔子家语》记载:“孔子卒后,(子夏)教于西河之上,魏文侯师之,而咨国政焉。”(孔子去世后,子夏在魏国西河讲学,魏文侯把他当做老师,向他咨询治理国家的方法。)连魏文侯都“问乐于子夏”,尊他为师,这就是有名的“西河设教”。孔门弟子中有著作传世者,以子夏最多。 子张(公元前503至?)复姓颛孙,名师,字子张,比孔子小48岁,与子夏、子游齐名。春秋末年陈国人。《韩非子・显学篇》记载:“自孔子之死也,有子张之儒,有子思之儒,有颜氏之儒,有孟氏之儒,有漆雕氏之儒,仲良氏之儒,有孙氏之儒,有乐正氏之儒。”“子张之儒”列入“八儒”之首! 子夏和子张对儒学的传承都发挥了重要作用。 “门人”在《论语》中出现八次。在古代,“门人”又称“门生”,指求取知识学问的学子与学生。在儒家,孔子的学生是弟子,孔子的弟子招收的学生,对于孔子来讲就是门人。 “问交于子张”是向(子张)咨询与人交往之道的意思。 一看到这句话,有人甚至设想,这是子夏专门派弟子去考察考察子张的水平,这显然是小看了子夏的境界。最通顺的理解就是,子夏的学生在交友方面,根据老师的教诲来做,感觉不是很完美,但又不知该怎么办?这不,见到师叔子张了,他赶紧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子张曰:“子夏云何?” “云何”是疑问代词作宾语前置,怎么说的意思。 当年轻的师侄发问时,子张采取的做法非常好。因为不是自己的学生,他也不知道他们的老师子夏是怎么教的?于是,出于尊重子夏,子张这里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门人”的问题,而是反问他:“子夏云何?”你的老师对“交”是怎么看的。 这里我们看,子张很有智慧的。最简单的理解就是,你的老师教化你的对,我子张点赞,是啊,我师兄说的对啊!如果不对,子张就会说,你老师的境界也不过如此!我给你点建议如何?这样呢,就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相反,如果子张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观点,最有可能的结果就是,这位门人说话了,子张师叔,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但我们老师是这样说的,感觉比您关于“交”的境界还高呢!真是这样的话,你说子张该有多尴尬啊! 生活中,我们很多人,还没有等别人发表完意见,就抛出了自己的观点,这是急躁的表现。 《孙子·谋攻篇》记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如果对敌我双方的情况都能了解透彻,打起仗来,百战就不会有危险。 我甚至想着这一章句《论语》,是“子夏之儒”与“子张之儒”关于交往之道的一次辩论会,只不过,“子夏之儒”派出的选手略显稚嫩,在他的师叔子张这里,是“小巫见大巫”而已! 当子张反问时,如果这位门人说;师叔,我先听听您对“交”的理解如何?我相信,这章句《论语》会更美妙!但这位门人说话了:“子夏曰:‘可者与之,其不可者拒之。’” 这里的“可”,可以理解为这个人的品行可以! “与”是相与交往的意思。 “可”,是谁觉得“可”啊,是子夏自己的想法。“可”与“不可”是子夏自己的感觉,交友是双方的事情,双方都“可”才能是朋友。你觉得对方“可”,但对方恰恰看不上你,你再觉得“可”,再“与”,也是没有效果的,那你不是一厢情愿吗?用句俗话说,那不是漫地里烤火——一面热嘛!再者来说,“交”的关键是在于自己拥有识人的能力,什么样的人比自己好,什么样的人比自己差,自己心中清楚,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不可能做到的。 子夏奉行的是实用主义,“交”是从利己的角度出发,这也是很不错的。可以的人,对自己有用的人,他就进行交往;否则的话,就主动拒绝和他交往,这是大多数人的交友之道。用我们现在的说法,就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交友需要慎重的。 《孔子家语》记载,孔子曰:“吾死之后,则商也日益,赐也日损。”曾子曰:“何谓也?”子曰:“商也好与贤已者处,赐也好说不若已者。”这段话的大意思,孔子说:“我死之后,子夏会比以前更有进步,而子贡会比以前有所退步。” 曾子问:“为什么呢?”孔子说:“子夏喜爱同比自已贤明的人在一起,所以他的道德修养将日有提高;子贡喜欢同才质比不上自已的人相处,因此他的道德修养将日见丧失。 得知子夏教化弟子关于“交”的观点后,子张开始发表自己的观点,这叫做有的放矢! 子张说:“异乎吾所闻。” “异乎”,指在……上(和子夏认识的)有所不同。 子张很是谦虚啊,他没有说,你这个门人说的不正确啊?而是说,你说的观点和我听到的观点不一样啊?子张的“所闻”,一说是从孔子这里;二呢,也可以理解为子张从社会上所听到的。但结合《中庸》记载的“送往迎来,嘉善而矜不能,所以柔远人也”这句话,可以证明,子张是从孔子这里听到的。子张说“异乎吾所闻”,恰恰符合了孔子“述而不作”的思想,意思是子张从孔子老师那里听到的观点和你们老师子夏讲的不一样啊? 这里面牵涉到一个问题,你是听的是你老师子夏关于“交”的理解,我是听我的老师孔子关于“交”的理解,最关键的是子夏是孔子的学生,你认为你们老师说的对,还是你们的师爷说的对呢?我不做任何的评判,你看着办! 子张的所闻是:“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 “尊贤”是尊敬贤者的意思。 “容众”是心怀宽广,能与各种人交往。 “君子尊贤而容众”中的“贤”,对应的是子夏所谓的“可”;而“众”是子夏所谓的“不可”。 子张的意思很明显,人要有一颗包容之心。一个君子既尊重贤达之人,又能包容普通大众。 “嘉”的本义是美好,引申为赞美、褒扬、表彰,还引申为吉庆、幸福、快乐、喜欢等。 《说文》给出的解释是:“嘉,美也。” “嘉善”是赞美好人。 “矜”在《论语》中出现两次,一处是《论语・卫灵公篇》,一处是本章句。本义是仪仗矛。又有庄重、自信、怜悯等意思。《说文》给出的解释是:“矜,矛柄也。”这里是同情的意思 “不能”,指没有才能的人。 “善”和“不能”相对,前者指能力优秀的人,后者是指能力不强的人。 “嘉善而矜不能”中的“善”,对应的是子夏所谓的“可”;“不能”是子夏所谓的“不可”。 子张主张在交往之道中,既能够赞美善人,又能同情能力不够的人,这看起来更像是儒家的处世之道,而交往之道只是处世之道的一个部分。 子张关于“交”的理解,充分体现了儒家“仁者,爱人”的情怀,自己和天下人没有什么分别的,也就是“泛爱众”了,你的境界都如此了,你还分什么人可以交往,什么人不可以交往吗?子张的观点继承了孔子“躬自厚而薄责于人”的思想,一个人应该苛求自己,而不是别人。贤者,我尊敬;对于不是贤者的大众之流,内心能宽容!子张苛责的是自己,一个人先立足自身的修养,再内圣外王、尊贤容众。要想达到“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的境界,这的确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而子夏的观点,强调的是先是别人的“可”,强调的是别人,注重的是“利己”,尽管境界小了很多,但更为实用!一般人能用得上。 子夏的“拒”与子张的“矜”,从断然拒绝到怜悯、同情,这是什么?是两个人的心态啊。同情弱者,才有可能帮助弱者;否者的话,看到“不可者”,你拒绝了,这些弱者就不可能通过得到你的帮助而有所提升啊! 本篇章《论语》讲的是孔子之道的传承!子夏对“交”的传承,也是值得尊重的,那就是先想着利己的意思,这也无可厚非。但如何能在利己的基础上,推而广之,利他利天下,这更符合儒家兼善天下的思想。 子张说了“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这句话后,给出了自己的理解:“我之大贤与,于人何所不容?我之不贤与,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 “与”,同“欤”字。表示停顿,有舒缓语气的作用,相当于“吧”。 “如之何”,又怎么能的意思。 “其”,这里表示揣度。 子张的这句话用的是反问,且中间含有对比的意思。这里的“我”,不是子张说,我子张是一个大贤。如果这样的话,似乎觉得这位先贤有些吹牛的嫌疑!“我”,这里是假若有一个人的意思,一个人他那么有贤德了,“于人何所不容?”对人有什么不能容纳的呢? 一个有贤德的人,他既能容得下君子,又能容得下小人;既能容好人,又能容坏人!其实,这个世界上,贤德之人是少数的,普通的人是大多数的,这就需要贤德之人,也就是君子起到引领,甚至教化的作用。“君子居之,何陋之有”的道理就是如此。相应地,如果“我之不贤与”,如果一个人不是贤达之人,在“交”的时候,别人就会拒绝和他交朋友,别人都不和他交朋友了,他还有什么资格去拒绝他人呢? 这里有一个疑问的,子张说了“大贤”,我们可以理解为贤达之人,那么有没有“小贤”的对应词呢?我也说不清楚。但后面紧接着,子张说出了“不贤”,不贤之人,是一个不肖之人,一个人身上毛病多,是一个很差劲的人,人家早就不喜欢你了,“人将拒我,如之何其拒人也?”人家都会不理你啦,拒绝你啦,你还有什么资格去拒绝别人呢? 子夏把交往的人分为两类:一类是“可者”,另一类就是“不可者”。自己认为别人可以了,咱们就一起玩;如果这人不可以,咱们就不玩!出发点是自己的感受,关键是自己觉得别人行,还是不行!社会上秉持着这种交友之道的人恐怕不在少数。而子张认为;交友之道的关键在自己,强调的是“君子尊贤而容众,嘉善而矜不能。”子张和子夏在交友之道上出现了差别,这其实是孔子教导弟子时“因材施教”的结果,子张的特点是“辟”,好胜偏激,所以孔子引导他“容”;子夏是“不及”,孔子引导他,谨慎,懂得“拒绝”。这里,子张用以自己的“所闻”来纠正孔子对子夏的所教,似乎有失偏颇的。 如何才能得到真正值得交往的朋友?在交友之道上,如果结合子夏和子张两个人的建议,该多好啊!既要包容一切,又要明辨是非。《论语・子罕篇》记载:“毋友不如己者。”孔子提醒弟子们要跟那些志同道合的人做朋友。这样在交往广泛的基础上,进而选择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真心朋友,岂不更好! 本章句《论语》,编撰者是不是也在提醒当时传播孔子之道的孔门弟子们,在教化弟子的过程中,应该根据每个弟子的特点进行教化,不能一把尺子量到底,适合的,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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