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爷爷，你醒醒！陈爷爷，你亲亲我！”当王震突然放声痛哭，泪如雨下，被震惊到的小孙女猛然跑向陈毅的床边，摇晃着陈毅的胳膊急促地喊道。

当医生哭着将王震的小孙女拉开，用一条洁白的床单轻轻盖住陈毅的面部时，孩子忽然明白了什么，挣扎着哭喊道：“陈爷爷，你不要死！陈爷爷，我不要你死！”

按照中国古老的习俗，亲人逝去之后必须有第三代送终。泣不成声的王震面对刚刚逝去的陈毅喃喃自语：

“陈老总，我的孙女就是你的孙女，我带她来给你送行，你上路可以安心了！”

图丨陈毅逝世前在病榻上的照片

1972年1月2日深夜，周总理忽然接到医生报告，说陈毅目前神志清醒，似乎是回光返照现象。周总理闻讯立刻乘车赶到医院，快步走进病房与陈毅掩门长谈。

这一次谈话的内容无人所知，但周总理离去没多久，陈毅再度陷入了神志不清的状态。他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床边的儿女，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一些断断续续的句子：

“红军……毛主席……中共中央，三次要求……”

直至生命临近终点，陈毅也没有将自己和家庭放在首位，仍惦念着党和国家大事。

4日，体温稍微有所下降的陈毅神智恢复清醒，认出了守在床边的妻子和孩子，留下了他给妻儿的唯一遗言：

“……一直向前……战胜敌人……”

图丨陈毅在病榻上与家人合影

5日上午，陈毅问出了他一生中的最后一句话：“叶帅来了没有？”非常不巧的是，叶剑英刚刚见他一直昏睡不醒，在走廊里等待了很久之后先行离去。

很快，陈毅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

6日下午，经过医生全力抢救之后，陈毅恢复了自动呼吸，略微清醒的陈毅认出了站在床边的女儿，两颗硕大的泪珠缓缓滑落到耳边。陈姗姗强忍着悲痛，用手帕轻轻擦去父亲脸上的泪水，握住爸爸的手坐在床边，再也没有松开。

叶剑英听说陈毅清醒过来，匆匆赶到医院，颤抖着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纸，交给了床边的陈姗姗：“快，念给你爸爸听。”

这张纸上所写的，是毛主席关于陈毅的一段话。叶剑英这样做并非受谁之托，他只是希望老战友在离开世界前，知道毛主席对他的正确评价，让老战友晚年备受创伤的心灵，得到一丝安慰。

图丨叶剑英旧照

“爸爸，如果你能听见，就闭一闭眼睛。”陈姗姗伏在床头轻声说道。陈毅立刻闭了闭眼睛，病房里立刻回响起陈姗姗清晰而缓慢的声音。

读完之后，陈姗姗俯下身子急切地问父亲听到了没有，陈毅双目眨动表示听见了。叶剑英和张茜几乎同时要求陈姗姗再念一遍。

陈姗姗读完第二遍之后，陈毅凝视着女儿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反应，只是木然地睁着再度陷入了昏迷。

几个小时之后，陈毅永远离开了人世，哭声骤然四起……

朱德发着高烧，在家人的搀扶下走进病房，颤颤巍巍地举起右手，向曾经在井冈山上的老战友告别。回到病房后，朱德仍然流着泪，沉痛地说：“陈毅同志好啊，他死得太早了！”

图丨陈毅、朱德等人合影

刘伯承人还未到，哭声已经闯进了病房。他恨自己双目失明，没能和自己的老战友再见一面。他固执地走到床边，俯下身去伸出双手，颤抖着从陈毅的面部抚摸到胸部，嘴里不断哭唤着老战友的名字，久久不肯离去。

宋庆龄听说陈毅离世的噩耗后，赶到病房向遗体敬重地鞠躬，并含泪抱着张倩连声安慰。

自从王震亲眼看着老战友离世后，就整日待在医院寸步不离。当陈毅的遗体转移到担架上，要送至301医院太平间时，王震用力抬起了担架的一头。众人顾及王震年事已高，竭力劝说他不要抬，结果王震抓着担架的手攥得更紧了：

“你们不要抢！陈老总的灵，我一定要扶！”

图丨陈毅追悼会

陈毅的遗体被转移到301医院的太平间后，忙了一天的周总理缓缓走进地下甬道。恭恭敬敬地向遗体三鞠躬之后，周总理径直走到陈毅床边，伸手掀起床单的一角，缓缓摸了摸陈毅的手背，泪水潸然滑落。

重新盖好床单后，周总理又小心地往里掖了掖。站在一旁的张倩见此情形，忍不住哭出了声，她握着周总理的手抽泣着说：

“周总理，您要多保重身体啊！大姐也为您担心。”

周总理走到门口，忍不住回过头来，向安卧着的陈毅投去了永别的目光。

图丨陈毅与周总理两家人

自从陈毅的遗体被转移到301医院之后，从早到晚都聚集了数百人要求向遗体告别，只求能够和陈老总见上最后一面。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来向陈毅告别，中组部向周总理请示如何处理，周总理果断回应：“不要赶散！组织他们进去告别一下！”放下电话，看着桌上政治局委员圈阅过的文件，周总理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按照文件上所确定的规格，陈毅的追悼会实在是太低了。眼看着追悼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周总理的心情愈发沉重，这种低规模的追悼会，对于为党奉献一生的陈毅来说太不公正了。

这几天来，许多人给周总理打电话，要求出席陈毅的追悼会。周总理何尝不想满足大家的愿望，但是周总理当时的处境，也无力改变这一局面。甚至在陈毅追悼会举行前几个小时，周总理仍然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想要解决这一问题，给老战友一个公正的交代。

图丨毛主席与陈毅

就在即将启程前往八宝山的时候，“游泳池”打来电话，说毛主席要去参加陈毅的追悼会。这一消息立刻驱散了笼罩周总理心上多日的阴云，他立刻给中办打去电话，告诉他们凡是提出要求参加陈毅追悼会的，都能去参加。

打过几个电话之后，周总理乘车赶往八宝山，他要在毛主席之前赶到。走进休息室，周总理将毛主席要来的消息告诉张茜，张茜听后双泪长流：

“毛主席他老人家为什么要来啊？”

“他一定要来，井冈山上的战友就是他了。”周总理慨然说道。

图丨张茜搀扶毛主席

就在毛主席走下专车的那一刻，周总理已经调来了十几只电热炉，找来了摄影师和报社、电台的记者。原本冷冷清清的礼堂，顿时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在休息室，毛主席对张茜和孩子们表示了慰问，同时和西哈努克亲王进行了短暂的交谈。期间，叶剑英悄悄走到周总理身旁，递过去几页稿纸，周总理不解，抬头望了望叶剑英。

叶剑英拱了拱手，没有说话便离开了。就这样，致悼词者从叶剑英变成了周总理。

在张茜的搀扶下，毛主席走进了会场。会场内没有奏哀乐的军乐队，只有一架破旧的留声机，夹杂着“吱吱呀呀”的声音播放着哀乐，一遍还没播放完就忽然中断了。

这一切犹如一把利刃，刺痛着礼堂内外前来参加追悼会的中央领导和干部群众。

图丨周总理在陈毅追悼会上致悼词

站在陈毅的遗像前，周总理缓慢而沉重地致悼词。短短不到600字的悼词，周总理两度哽咽失语，几乎读不下去。向来克制力较强的周总理如此失控，让整个会场的悲痛气氛更甚，抽泣声顿时响成一片。

站在党旗覆盖下的陈毅骨灰盒前，毛主席带领众人深深三鞠躬，会场内的呜咽之声再次形成高潮。人们心头此时有一个共同的想法，毛主席没有忘记老干部，陈毅老总在九泉之下可以安息了。

追悼会结束后，张茜搀扶着毛主席一直送到汽车前，望着毛主席的专车驶离八宝山，多日来压在心头的痛苦猛然迸发出来。张茜紧紧抱着陈毅的骨灰盒，放声痛哭，她多么希望能用自己的哭声，告诉陈毅刚才发生的一切。

陈毅逝世的讣告向全国公布了，毛主席参加陈毅追悼会的照片也被刊登在报纸的显著位置。料理完陈毅的后事，张茜回忆整理出毛主席在追悼会上的全部谈话内容，一份交给中央，另一份给孩子们留存。

图丨毛主席参加陈毅追悼会

张茜本希望毛主席的谈话能够公布于世，洗刷一切对陈毅的诽谤之词。然而，那一份谈话记录却石沉大海，再无音讯。

张茜不再奢望，也不再等待。在被确诊为肺癌晚期，并接受手术之后，张茜决定将自己的余生，用来整理陈毅生前写下的大量诗词。

是非功过，人民自有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