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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严海峰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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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中秋节与春节，我都会去拜望一位老人。
他与我非亲非故，但我对他敬重无比。
如果有哪一次我因为忙，没及时去他家，母亲就会拿着笤帚疙瘩往我头上敲，父亲会骂：
小兔崽zi，你再拖延，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这位老人叫李德松，他曾经救过我全家的命，这大恩大德，我一辈子也报答不完。
01
我是1985年出生的，听母亲说，我一生下来就心脏缺失，需要做一个修补手术才能好。
可我家没钱，也没地方借钱。
我家世代农民，爷爷奶奶一共生了四个儿子一个女儿，我姑姑最小，最得老人疼爱。
父亲是老三，木讷寡言，很不受爷爷奶奶待见。
偏偏娶到我母亲，也是一个情商低的，不会哄老人开心。
这样一来，我父母就被一大家子排挤，好事摊不到他们头上，出力受气的活都是他们。
有一次农忙，奶奶指挥我父母去帮着小姑家插秧。
母亲说：妈，我家秧一棵还没插呢，等忙好了再去不迟。
那时，爷爷奶奶已经把四个儿子全部分出去了，每家每户都有几亩责任田要种，我家也不例外。
奶奶看母亲胆敢反抗，用力在桌子上一拍：
老三家的，反了你了，让你去你就去，先干她家的，再干你家的。
母亲没理奶奶的无理取闹，挑着担子去了秧田。
我那忠厚愚孝的父亲扛不住奶奶的责骂，扔下家里一切，跑去小姑家忙了五天。
两个伯伯与小叔都没有去，就我父亲烂好人。
父亲回来，母亲与他大吵了一架，那次，差点闹离婚。
父母不受大家待见，我这个病秧子更是靠边站，爷爷奶奶不缺孙子，根本不在乎我死活。
医生说，我这个病，治愈率很高，5岁之前做手术最好。
可由于我家没钱，一直拖一直拖，拖到了我八岁，再不做就会很危险。
他们打听过了，我的手术比较简单，费用并不大，大概一万五左右。
父母跑去爷爷奶奶家借钱。
奶奶说：我还靠你们四个养活呢，哪里有钱借？
父亲又分别去找伯伯与小叔小姑借，无一例外被拒绝。
母亲回娘家借到了五千元，加上我们自己家的钱，一共有八千。
望着爷爷奶奶一大家子无情的嘴脸，母亲气不打一处来，天天跟父亲吵架。
02
这一天，母亲又逼着父亲出去借钱，窝 囊的他抱着头坐在板凳上不吱声。
母亲爱子心切，指着父亲鼻子骂他没用无能愚孝……。
老实巴交的父亲被逼急，突然窜起身扬起来巴掌狠狠给了她一下。
母亲被打蒙，捂住脸不相信地看着父亲，突然，她一转身跑了出去。
父亲没在意，继续抱着头坐在板凳上发呆，我则是吓得不敢吱声。
我也恨自己的身体，为什么不能像别的孩子那样健康？
如果我有一个健壮的体魄，是不是父亲母亲就不用这么无休止的争吵了？
母亲跑出门，父亲没有多想也没去找，以为她只是出去转转，气消了自然就会回家。
下午，面如死灰的母亲被一个男人送了回来，父亲吓了一跳，不晓得出了什么事？
这男人大概四十多岁，他一看到父亲就责怪：你是怎么搞的？你老婆差点送了命，你知道不？
父亲惊问原因。
原来，母亲挨父亲打，一气之下跑了出去，越想越憋屈，越想越绝望，她就想到了死。
她害怕跳河一下子死不了被人救上来，就打算跳楼。
可我们村子里没有楼房，她只能步行去了镇上的百货大楼。
她一边哭一边往楼里走，引起了一对卖水果夫妻的注意。
女人心细，她赶紧对男人说：你跟上去看看，我照料摊子。
男人一路跟着母亲到了楼顶，她哭了一会儿，就爬上了围栏。
男人见势不妙，没等母亲站稳，冲过去把她拉了下来。
问她为什么要寻短见？母亲只是哭不说话。
男人把母亲哄下了楼，夫妻俩商量了一下，打算把她送回家。
问母亲我家住在哪里，她就是不肯告诉。
男人一急，生气道：你再什么话都不说，我们就把你送去派出所不管了。
母亲胆小，不敢见警察，只好如实相告了地址，就这样，男人把她一路送回了家。
03
听完了男人的话，父亲惊出一身冷汗，他一把抓住男人手说：
真是太谢谢你了大哥，要不是你出手相救，我这个家就完了。
随后父亲告诉了男人家里发生的情况，当他知道母亲是因为借不到钱而轻生时，他气乐了：
就为了这几千块你就寻死上吊？是不是太不值得了？
随后他又批评父亲：你作为这个家的顶梁柱，怎么如此软弱？儿子生这个病八年了，你既挣不到钱又借不到钱，还出手打你老婆，太不像话。
这样吧，你跟走，我借钱给你，差多少我就借多少。
父母一听，愣住了，这是什么操作？彼此互不相识，这人居然主动要借钱，天底下有如此好的人吗？
看我父母不吱声，男人龇牙一笑：你们顾虑什么呢？我借钱给你们还会是坏人？赶紧跟我走吧，孩子治病要紧。
父亲这才如梦方醒，赶忙说：好的好的，我这就跟你走，太谢谢大哥你了。
男人借给我家一万元，我顺利做了手术，终于成了一个健康的孩子。
父母感激不尽，逢年过节都会提着农产品带着我去看望他。
父亲告诫我说：小峰，你别忘了，李德松大伯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没有他的仗义相救，你与你母亲的命就没了，等你以后长大了，有能力了，一定要回报他这份恩情。
从小的耳提面命，李大伯早已经成了我的亲伯伯。
李大伯夫妻是外地人，好像祖籍是山东，他们来我们这摆摊卖水果，时间长了，就在镇上安了家。
老夫妻俩没有儿女，我经常去他家，久而久之，自然而然把我当成了亲儿子一样疼爱。
后来我干脆拜了他们为干爸干妈，老两口十分高兴，对我更是关爱有加。
我考上大学，家里钱不够，也是干爸干妈无偿资助。
一桩桩一件件，他们的好处数也数不清。
04
我大学毕业，选择回县城上班，只要一到周末，就会去看望两位老人，过年过节更不必说。
2015年，干妈病逝，家里只剩下干爸一人，他也已经七十出头，由于长年累月在外卖水果，风吹日晒的，身体各种毛病显现。
我让他跟我一起去县城生活，他却死活不肯，他说，我在这小镇上习惯了，到处有我熟悉的哥们，一出门就能喝茶聊天。
去你那里，就像关在鸽子笼，憋也能把我憋死。
他不肯来城里，父母不放心，把家也搬到了镇上，时不时去干爸家送点吃的喝的，帮他整理一下屋子。
一开始我一个人去看望他，后来我结婚生子，就会带着年幼的儿子去拜望，老人看到白米团一样的儿子，高兴的不得了，抱在怀里爱不释手。
现在我们两家，处的比一家人还亲，倒是我的亲伯伯他们，与我家彻底疏远。
有时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很难说清。
有的人分明是亲人，却是各种算计，渐行渐远。
有的人分明是陌生人，却比亲人还亲。
而像这样善良大义的陌生人，生活中处处都有。
正是有了他们这类人的存在，生活才会变得如此温馨与美好。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