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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述：刘凤芝

整理：水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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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父亲本来有一个大好前程，只因奶奶生了一场大病，他的人生从此毁灭。

听奶奶讲，父亲读书时，成绩很优异，他虽然是农村孩子，但是长得眉清目秀文质彬彬，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土气。

大家都预言，父亲以后肯定会大有出息，奶奶会跟着享福。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1990年，父亲高三，奶奶病了，得了要命的子宫癌，如果不及早手术，只能等si。

爷爷早年去世，奶奶辛苦拉扯大父亲，他怎么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母亲生命逐渐消失？

他只好厚着脸皮，挨家挨户借钱，承诺以后双倍偿还。

即使这样，也没有借到几个钱。

第一，那时候的农村家家户户不富裕。

第二，有钱的人家也不敢借，害怕父亲还不起。

他在家里急的流泪，也无心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这一天晚上，父亲正抱着头想办法，突然门口进来一人，他抬头一看，原来是村长刘全发。

刘全发开门见山道：赵瑞，我跟你商量个事，只要你肯同意，我就借钱给你。

父亲一听，喜出望外，连忙问：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肯定会答应。

刘全发：我家的情况你也懂，我那小女儿明霞腿有点毛病，只要你肯答应做我女婿，我就负责替你母亲看病。

父亲一听，呆了。

刘明霞，他太熟悉了，两人同在一个村子，几乎是青梅竹马长大。

那丫头小时候得过小儿麻痹症，右腿落下残疾，走路一瘸一拐。

这还不是最主要的，她上面有两个哥哥，由于全家宠爱，她的性格被养的又任性又刁钻刻薄，小伙伴们全不爱跟她玩。

小时候，我父亲还因为一点小事，脸上被她抓得血淋淋，自那以后，老实的父亲看到她就怵三分。

看到父亲犹豫，刘全发站起身来说：我不强求你，你自己考虑考虑吧。

这时奶奶在里屋的呻吟声传来，父亲心一横：不用考虑，我答应。

就这样，刘全发出钱送奶奶做了手术，父亲也辍学回家，十八岁与刘明霞，也就是我母亲完了婚。

奶奶急得直哭：儿子啊，是我害了你啊，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父亲？

父亲安慰：没啥的，在农村种地也挺好啊，在哪里不是过日子？

只是，他再也没想到，自己的日子会过得如此苦不堪言。

02

母亲嫁过来后，就跟在娘家一样任性骄纵。

她从来不肯做家务，更不肯去地里干活，家里家外都父亲一人操持，他还要照顾奶奶。

母亲只负责吃喝拉撒，动不动就跑去外公家住几宿。

有一次她看人吃香蕉，馋得不得了，立刻让父亲去镇上买。

那时候的香蕉还是稀罕物，父亲跑去镇上没有买到，母亲不信，硬说他舍不得花钱，一生气，把桌子上的碗盘都扫落在地。

奶奶心疼东西，说了她几句，这下惹了马蜂窝，她指着老人骂：

你给我闭嘴，你的命还是我家花钱救的呢，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把个奶奶气得差点跌倒，她踉跄进里屋，嘴里喃喃：造孽啊，造孽啊！

父亲终于拗不过母亲的闹，去了县城才买到香蕉。

我生下来后，她不肯带，扔给了奶奶，自己满村溜达玩，后来又学会了打麻将，天天忙得不亦乐乎。

父亲舍不得奶奶受累，与母亲争吵了几句，外公外婆立刻带着舅舅来找父亲说理。

可能自身的残疾作怪，导致母亲心理扭曲。

她不允许父亲跟任何女人说话，特别是村里漂亮的小媳妇，只要给她看到了，准闹个天翻地覆。

有一次，小芸婶子挑油菜籽挑不动，父亲正好路过她家地头，顺便帮她挑了回来。

不知谁多嘴告诉了我母亲，她冲到小芸婶子家门口，骂得那个难听啊，差点把人家逼上吊。

几次过后，村里再也没有女人跟我父亲说话，看到他就绕着走。

父亲一个哥们看着生气，他说我父亲：

老弟，你咋这么懦弱无能？为什么任她作威作福？

父亲长叹一声：要不怎么办呢？凤芝还小，我不想她失去妈妈。

他哥们恨铁不成钢道：你如果不知道阻止，一味逆来顺受，以后还有你苦头吃。

这话的确给他说中。

03

我上高中，母亲拼命反对，她说：女孩子家上那么多学干嘛？还不如把钱省下来给小勇娶媳妇呢。

她嘴巴里的小勇，是我大舅家的儿子，比我大八岁，到了娶妻生子的年龄了。

由于他从小全家溺爱，长大好吃懒做，简单点说，跟我母亲一个德性，像这种小伙子，哪个姑娘能看中？

为了我读书的事，这一次，父亲没有顺从母亲。

两人三天两头吵架，父亲脸上左一次右一次被母亲抓得稀巴烂，可他仍然不退缩。

有一次半夜，他们又开始为了我读书大喊大叫，当然了，都是母亲在怒吼。

奶奶实在听不进去了，推门而入想劝几句，正好看到母亲骑在父亲身上用手挠他脸。

奶奶爱子心切，就去拉母亲，谁料她回身用力一推，奶奶往后一倒，后脑勺正好砸在墙上一颗铁钉上，顿时血流如注。

送去医院，人没有抢救过来。

父亲痛哭流涕，拼着命要跟母亲离婚。

好脾气的他，第一次发出了怒吼。

母亲害怕了，找了很多人来说合，都被父亲拒绝。

她不愿意认输，当着父亲面喝下了半瓶农药。

母亲被抢救过来第一句话就是：如果赵瑞还坚持离婚，我继续喝农药。

在这种强势逼迫下，父亲又一次妥协。

不过他也提出了条件：不离婚也可以，必须给凤芝上学。

在父亲的拼死相争下，在奶奶的一条人命加持下，我终于再次走进了学堂。

父亲黯然跟我说：闺女啊，你可要认真学习，争取跳出这个火坑，爸爸这辈子算完了，可不能把你一生也赔上。

我哭着点头，在父亲面前下了保证。

从小我就不喜欢母亲，如今奶奶因她而死，父亲又过得生不如死，我对母亲更是憎恨，平时话都不肯跟她讲。

我越是这样，她越是不待见我，总说我跟父亲是一个xiong样。

我心里想：再什么样子，都比你强。

我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学习机会，拼了命的背书刷题，连周末我都舍不得回家。

因为我只要一回去，母亲就会吩咐我做各种事，我不肯做，她就大哭大闹，就跟疯子没两样。

04

家里卖的粮食，母亲都偷偷给了大舅家，不给她不行，她能一次次喝农药给父亲看。

父亲一生气，干脆不种地了，跑出去打工挣钱给我上学。

她找不到父亲，就去我学校闹，可怜的父亲没办法，只好又回来任她蹂躏。

我高中三年读的尤其艰苦，经常学费交不起，学习资料买不起，有时候连吃饭都成问题。

还幸亏父亲的一个老哥们经常会偷偷借钱给他。

2011年高考，我以全校前二十名的好成绩被浙江大学录取，父亲喜极而泣。

某一天夜里，我与父亲同时失踪，母亲气得抓狂。

这也是父亲那个老哥们的主意，他说：

老弟啊，女儿如今考取大学远走高飞，你也没必要再在老家受气了，干脆也来杭州吧。

父亲一听，觉得很有道理，如果继续在老家，第一，挣不到钱，第二，即使挣到钱，也被母亲拿去贴补了大舅家。

父亲这个老哥们在杭州做小生意，我们投奔了他。

来到杭州后，利用暑假两个月时间，我与父亲拼了命的挣钱，用来支付我的大学费用。

我读大学四年，父亲辛苦了四年，他到处打工供我，一趟也没回去过。

两个舅舅带着母亲曾经来找过他，杭州城那么大，他们去哪里找？

找不到父亲，他们就来找我麻烦，我说：

你们啥意思？如果想问父亲在哪里？打死我也不会告诉你们。

还有，你们找父亲干嘛？再把他抓回去当奴隶吗？

在这个大城市里，他们不敢太放肆，母亲抓住我手哀求：

凤芝啊，你以后有出息了，可不能不管我啊，我可是你的亲妈啊！

为了稳住她，我说：放心吧，只要你不作不闹，等我挣到大钱了，一定会带你到大城市来享福。

舅舅与母亲满意而归。

我大学毕业后，远去深圳找了一份工作，站稳了脚跟，第一时间就把父亲接了过去。

后来我在那里结婚生子，再后来又买了房，父亲一直帮着我带孩子做家务。

我老公的性格跟父亲一样温文尔雅，翁婿两人很合得来，这是我最愿意见到的。

我可怜的父亲被婚姻压迫了半辈子，如今终于有了喘息的机会，精神面貌越来越好。

他常常叹息说：多亏我女儿争气啊，否则的话，我还在农村受苦呢。

我何尝不是多亏父亲呢？如果不是他的及时反抗与觉醒，我也会跟他一样，一辈子被母亲压迫利用蹂躏，哪里来今天的好生活？

再来说说我母亲。

我与父亲久无音讯，她到处托人打听，只可惜没有结果，气得她天天在家里骂街。

她好吃懒做惯了，根本不肯下地干活，两个舅舅看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再也不许她上门。

眼看生活成了问题，她只好硬着头皮开始种地……。

母亲落到这个下场，我一点都不同情她，也不想回去看她。

有一次听说她生病住院，我汇了一点钱回去，其他的，再也不会有。

文章的最后，我想说，每个人作恶多了，迟早会受到生活的惩罚，这是必然的结果。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