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河地处黄河北岸,与济南隔河相望,是抗日时期冀鲁边区的南大门。津浦铁路由此穿过,把县境分为南北两部分,铁路以北地区东邻济阳,北与临邑接壤。
“七七”事变后,日寇侵入齐河,铁路沿线的重要城镇全部驻有日军,并在铁路以北地区到处建立伪政权,推行严格的保甲制度,村村设情报员。日伪称这里是“治安模范县”。
1941年初,李聚五被派到齐河创建根据地,任齐河抗日政府县长兼县大队队长。与此同时,李子玉被调到齐河县大队警卫班,亲眼目睹了李县长打开齐河抗日局面的全过程。
1942年4月,李县长和军分区主力营营长赖金池,率主力营、县大队在大岱村彻底剿灭作恶累累的土匪赵芙亭部。
此战过后,人心大快,群众的抗战热情高涨起来,各据点的小股日伪军、伪乡区长反共害民的行径也都有所收敛。李县长抓住这一有利时机,迅速深入发动群众,争取、瓦解伪军,改造伪政权、伪组织,同日伪展开全面斗争,建立发展抗日政权,很快扭转了局面,把敌人的“治安模范县”建设成为我方的一个新的根据地。
1942年春季大早,就连人们赖以充饥的野菜也没长起来,有的地方已出现饿死人的事。如果不迅速缓解严重的粮荒,势必影响军心民心,涣散人们的斗志。
李县长心急如焚。他要求炊事人员把做干粮改做菜粥或稀汤,与周围的群众一起吃。他还亲自动员当地的地主、富农或存有余粮的大户,开仓济贫,救济同乡。在抗日基础较好的村子实行“吃大户”、合理负担、雇工增资,后来又搞了减租、减息。
他进一步把群众组织起来,普遍深入地进行抗日教育,坚定抗战的信心,农救会、青救会、妇救会、儿童团等群众团体纷纷建立。少数村庄还成立自卫队和秘密武装游击小组,开展反贪污、反恶霸、优待军属、抚恤烈属等一系列活动。
就在人们连野菜也吃不饱的情况下,日伪军不顾百姓死活仍四处掳掠,搜刮群众舍不得下咽的几粒米,捉走群众的猪、牛、鸡等物。鉴于这种情况,李县长又把工作重点转移到对付伪军上来,广泛宣传当汉奸可耻,绝没有好下场,教育广大群众鄙视和愤恨汉奸。通过对伪军的亲友、家属进行教育,多数人愿意帮助我方教育、规劝其亲友早日回头,悔过自新。
李县长带领大家对全县伪军士兵、据点头目的表现、家庭状况、私人交往、兴趣爱好等方面进行调查研究,将全县伪军分类排队,谁比较进步,谁最坏,都了如指掌。然后,我方利用同乡、邻居、同学、朋友、亲戚等私人关系,去争取较好的伪军。
我方政策是:争取、利用较好的,掌握、控制一般的,打击警告最坏的。李县长亲自负责争取各据点的头目,其它领导人负责伪军的中层干部,像班、排长之类;我战士负责伪军士兵。总之,每个人都有一个或几个具体的争取对象。
我方选择一些倾向抗日的伪军教育争取,劝其反正;如不能反,可以“身在曹营,心在汉”,暗中为我做事,送情报、送军火、送医药都行。我方还立了一本账,叫“红黑点”,谁做了对抗日有利的事,就给谁记红点,一件事一个点。对点数多的一是表扬,二是给些好处。反之,就记黑点,点数多了,就请他吃“花生米”。这项工作取得了很大的成绩,各据点都有了我内线关系,有的送情报,有的送军火。
李县长在对表白寺据点的中队长王加斋进行一番争取教育后,王愿率部起义。但李县长反而劝他暂不起义,让他们表面仍当伪军,实际上为我办事。这样以来,更迷惑了敌人,给我活动提供了许多便利:敌人来“扫荡”,他们及时送出情报;在我活动最困难时期,县政府的马匹就放在据点内。有时,李县长还让伤员到据点里去养伤。
我方对伪乡、保长、村长也用同样的方法去争取、改造。但确有一些人死心塌地地替日本侵略军卖命。他们刺探我军活动情报,勾结日伪军暗杀绑架抗日人员和骨干群众。对这种人是坚决镇压,毫不手软。齐河县抗日政府曾将谭家乡乡长张庆祥,还有表面上装作开明士绅,实际则是汉奸特务的张修德、丁清水等人逮捕枪决,并将他们敲诈勒索群众财物,捕杀袁家村民兵骨干郝向银、郝向方等五人的罪行公布于众,布告张贴全县。
这样一来给一些持观望态度的伪乡、村长敲了警钟,促使他们转向拥护抗日政府。
同时,我方还在经济文化上同敌人进行了针锋相对的斗争。粮食匮乏,敌人强征,齐河县抗日政府则发动倾向抗日的伪乡、村长去“请愿”,要求减免所征粮款或拖延时间。这么做,减轻了人民负担,保存了抗日所需物资。群众即使交些粮食,也掺上些水和土,来应付糊弄敌人。
在文化方面坚决取缔奴化教育。李县长在全县各村普遍建立小学的基础上,又动员学生华乐三自筹资金办起抗日高级小学。他经常到校检查指导工作,讲抗日形势,受到师生的爱戴与好评。李县长指导教育很内行,他统一给各村学校订阅《冀鲁日报》、《烽火通讯》等报纸做教材,禁读“四书”“指南”“精华”等奴化教材,禁唱《黄族歌》、《新民歌》等奴化儿童的歌曲。
由于齐河县抗日政府做好了上述各项工作,群众真正发动起来了,日伪势力受到打击和孤立,党的组织得到了发展,为建立抗日政权创造了条件。抗日政府适时建立了七区大黄、八区表白寺两个区机关,并建立了区队。
我方经常活动的村子也由最初的几个扩大到百余个,在表白寺周围的30多个村里,曾多次安全避开敌人的合围“扫荡”,还掩护过许多革命同志,其中包括地委领导和军分区的首长。敌人的“治安模范县”变成了我坚实的根据地。
李聚五县长作战十分勇敢,每次战斗总是冲锋在前,退却在后。他深刻领会了游击战原则,并科学地运用于斗争实践中。他经常带领县大队围歼小股日伪军,用“麻雀战”对付敌人的合围“扫荡”,到敌人空虚的后方去拔据点、烧炮楼,搞得日伪军头晕眼花,顾此失彼,疲劳应战。
1943年春,治安军的一个团由济南调到济阳驻防。
治安军是日军在华北组织的一支装备较好、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士兵多是在平津一带强征入伍的青年学生。治安军经常配合日军出来骚扰,狐假虎威,一度使人摸不清其底子。他们还看不起当地伪军,更瞧不起我县大队。
治安军先以营、连为单位出来骚扰,见我几次避开,便认为是不敢打,后来又以班为单位出来活动,到处设据点占地盘,气焰更加嚣张。有些人说起闲话来:“李聚五的队伍真是土八路,碰见治安军连打都不敢打。”战士们听到这些话又气愤,又着急,纷纷要求打治安军。李县长总是笑呵呵地劝大家说:“毛主席不是要我们打游击战吗,可不能头脑发热哟!"
麦收季节,大太平据点内的治安军派出一个班带着民伕出来抢麦子,被我侦察员发现,李县长亲带县大队的短枪班秘密接近敌人。敌人正忙于抢麦时,短枪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敌人。“缴枪不杀!”一阵喊杀声,战士们的枪口已顶在治安军的脑袋上,吓得他们慌忙举手缴枪。后来县大队又几次狠狠地教训了治安军。
治安军吃过几次亏后,就龟缩在据点内很少出来了。县大队战士们的士气分外高昂,纷纷要求围歼大太平据点的敌人。李县长分析了敌我双方的力量,认为敌人火力占优,附近又有援兵,只能智取,把敌人引出据点,用伏击战来消灭敌人。
如何逼虎离山,毙其途中呢?李县长先用围困之策,断敌取水、送信、买菜之路,捕捉敌化装成农民的侦探与送信人员;集中火力打击小股敌人,骚扰大股敌人,使得敌人生活极不安宁,常常一连几夜睡不着觉,逼得大太平据点的治安军要撤防到济阳县城。
这时齐河县大队侦知大太平据点的治安军要撤退的确切日期,准备打个伏击战,消灭这股治安军。在敌人撤退的前一天夜里,县大队埋伏在坡堰子村西北的注地里。这里是从大太平去济阳城的必经之路。这条路高洼不平,路西边杂草丛生,红寥和芦苇有半人深。战士们就埋伏在路两侧30多米处的草丛里。李县长带着李子玉等几个警卫战士在离公路仅十几米的一块高地上修筑工事。工事顶部用红寥条、芦苇遮掩。这里就是前线指挥所。
太阳慢慢升高了,仍不见治安军的影子,有的战士揉着瞪酸了的眼睛,嘀咕道:“都等出汗来了,怎么还不来?"旁边的战士也议论起来。
“怕不会来了吧?”
“是不是从别处走了?"
李县长安慰大家说:“会来的,咱叫他来,他能不来吗?一旦来了,可不要沉不住气噢,没有命令,谁也不许动弹一下!"
正说着,有人喊:“来了!来了!"
只见远处尘土飞扬,传来了队伍的喧闹声和车马的行进声。一会工夫,敌人的先头骑兵进入了我军的伏击圈。
战士们在急切地等待着李县长的命令。突然敌骑兵掉头而回,向后面的步兵车队窜去。战士们都急了,是不是敌人发现了我们?李县长仍然很沉着地观察敌人的动向。突然,他果断地说:“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动。”不一刻,敌人又慢慢地前进了。骑兵,还有后面的几十辆大车慢慢驶来,敌人步兵在车队的一侧大摇大摆地行进。
狡猾的敌人在快要进入我伏击圈时队伍又停下来了,士兵们全部趴下,架起机枪朝两边的洼地、草丛中扫射。
李县长见敌人是毫无目标的乱打,知道是在搞火力侦察,仍没有下出击的命令。有的战士受了伤,但想到李县长的命令仍咬着牙,一动也不动。敌人打了一阵后,见无动静,才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前进。
待到敌人全部进入包围圈时,李县长大喊一声:“冲啊!”战士们猛虎一般跃向公路,同敌人展开了一场肉搏战。治安军丧魂落魄纷纷投降。妄图逃跑的敌人多数被击毙,少数又被逼回来缴械投降。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战斗。县大队无重伤亡,毙伤俘敌一个连,缴获粮食、枪枝、弹药、被服等50多车。
这次战斗,鼓舞了全体指战员的士气,狠狠打击了敌伪,提高了县大队在群众中的威望。
在战火纷纷的日月里,李县长不但自己挤时间读书、看报、学习,还常教战士们学文化。
李子玉当警卫员不久,主动要求执行任务。第一次发出的信,就有两封因字迹不清被退回。李子玉听说后十分内疚。晚上,他翻来复去睡不着,最后实在躺不住了,从炕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去找李县长。李县长屋里的灯还亮着,李子玉走到门口时,又犹豫了。这时,门突然开了,李县长一把拉住他:“噢,是你呀,李子玉正想找你呢,快进来坐。”。
李子玉低着头进了屋,小声说:“我错了,你批评我吧。”
李县长笑呵呵地说:“退信不能全怪你,我也有责任,以后抽时间我教你学文化。”李子玉听了这些话,轻松多了。
从此,李县长每天抽出一段时间教李子玉识字。没有课本,他自编了几页纸的生字教李子玉认。给李子玉讲笔顺、字意、用法等。每当李县长教李子玉认字时,好多战士也都来听。他讲得深入浅出,大家听得津津有味。
不久,李县长又托人从外地给战士们买来了一批教材,帮助大家制定了学习计划。李子玉学得很认真,不论行军、作战、工作多忙多累都坚持学。李县长一有空就检查大家的学习情况,查练习本,看写得是否正确、认真,有时当场让某个战士默写生字,回答字的意义、用法等。经过半年多的学习,李子玉掌握了一般常用字的读、写、用。
短短几年,齐河铁路北地区的抗日政权相继建成立,先后建立了四个区公所,改造、新建村政权百余个,县大队为上级部队输送新兵500多人,招收新兵800多人,使齐河铁路以北地区成了我党我领导人民进行抗日斗争的根据地。
李县长还带领人民大搞了土地回赎、反贪污、查黑地、减租减息和大生产运动,迎来了全国抗日战争的胜利。
谁想到,抗战胜利的第二年,1946年4月24日下午3时,国民党三十六师一〇八团及顽匪聂义庆部违反协定,向齐河县大队驻地草庙王发起进攻。李县长率部奋勇反击,将敌击溃,李县长在次日反击中牺牲,年仅43岁。
噩耗传来,齐河人民无不失声痛哭……
齐河县大队的战士更是悲痛万分……
4月30日齐河县政府在张保屯举行万人集会,沉痛悼念李县长。在庄严肃穆的追悼大会上,宣读了渤海区党委宣布,根据李县长生前“愿意效仿邹韬奋,死了也愿成为一名共产党员”的夙愿,追认李聚五同志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