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读】本文作者是一名美国的越战老兵,曾受命对老挝进行大规模空袭,在战后对此表示深深懊悔,并积极参与反战和重建工作。他认为,使用集束弹等残忍武器只会产生长期的破坏性影响,除此之外别无作用;而乌克兰战争的走向也直接表明,美国并没有从越战的历史中吸取教训。
一些乌克兰领导人和美国共和党人曾要求拜登政府为乌克兰提供集束弹,但他们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样做的后果——在战争中使用集束弹是致命且毁灭性的,这会对美国和乌克兰人民造成持续性困扰,这种影响甚至在未来几十年内都难以抹去。
毫无作用的集束弹
在美国“秘密战争”期间,我曾经参与了对老挝的地毯式轰炸行动。1966年12月,我被分配到泰国的空军基地,在整整两年的服役期间,我的主要任务是阻止北越的人员和物资穿过胡志明小道并进入南越,而这条小道几乎都在老挝境内。这场屠杀持续了九年之久。CNN曾报道,“越战期间,美国在老挝投下的炸弹比二战期间在德国和日本投下的炸弹总和还要多。”
在老挝、柬埔寨和越南,使用集束炸弹都没有成功起到作用;同样地,在乌克兰,这种战术也不能扭转局势。
美国曾在老挝投掷200多万吨炸弹
自1964年至1973年,美国在老挝投掷的250万吨军火完全没有阻止胡志明小道的交通运输。最终,使用这些非人道武器的结果,只是留下了一条至今仍清晰可见的破坏痕迹,以及像我一样的美国退伍军人深深的懊悔之情。高达30%的炸弹未能在冲击时爆炸,而是深埋于地下,成为“空投地雷”,为接下来数代人留下安全隐患。自1964年以来,有超过5万名老挝人因为这些未爆弹而死亡或受伤。
越战遗留在老挝境内的弹坑
我亲眼见证了这种破坏,在天空中和地面上都看到过。我见过因未爆炸弹而失去四肢、失去眼睛或残缺面孔的男女老少。向老挝投掷集束弹的决定也引发了难民潮,对美国国内造成了冲击。当我最终退役后,我搬到了俄勒冈州波特兰市(Portland, Oregon),很多老挝和苗族难民被安置在那里。我自己也参与了帮助安置难民的行动,并遇到了一个熟人。
1967年,我前往访问苗族将领黄包(Vang Pao)的总部,有一个14岁、名叫布鲁斯(Bruce)的男孩跟着我,帮我进行交流翻译。是的,我在波特兰遇见的那个熟面孔就是布鲁斯,不过他现在已经是布鲁斯·布莱托博士(Dr. Bruce Bliatout)了,正担任县难民和卫生管理机构的负责人。我和布鲁斯以及其他苗族社区的成员一起创立了移民和难民委员会组织(Immigrant and Refugee Committee Organization),今天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各种移民和难民群体提供帮助,当然也包括乌克兰。
人生不可重来,悲剧不该重演
我非常后悔将我人生的一大半花在战场上,我也一直尽量不去回忆那些痛苦的经历。但我也怀念老挝人民,为战争期间发生的所有悲剧感到心痛,我会竭尽所能弥补我的过失,并努力发声、尽力阻止未来可能会发生的暴行。
作为战争遗产委员会(the Legacies of War Board)的主席,我在去年有机会回到了老挝。当飞机开始降落时,我注视下方,看见无数巨大的弹坑仍留存在地上,深深的悲伤猛然袭来。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时刻提醒人们:美国曾犯下致命错误,曾夺去无数生命,曾摧毁万千历史古迹。
然而,当我回到老挝后,我却受到了热情的欢迎。我与当地社区成员、政府官员等人会面,他们正在努力解决我们过去遗留下的问题。其中,最让我震撼的经历是我参与了一场引爆活动。清除这些未爆弹是极其繁琐、耗时且危险的。这场行动是在受害程度最高的几个地区完成的,那里的居民距离未爆弹仅有几步之遥。
作者迈克·伯顿正协助专家引爆炸弹
历史的十字路口:美国将如何抉择
拜登总统及其团队应当拒绝向乌克兰提供集束弹,并将所有在库的该类弹药进行销毁。基于人道主义的立场,加入《集束弹药公约》(Convention on Cluster Munitions),禁止使用、转移和储存这些不分靶标的武器,是所有国家应当采取的措施。如果美国在这个人道主义议题上做出示范和引领,全世界将会关注并接受这一规范。
如果我们从老挝学到了任何一点教训,那么是否向乌克兰提供集束弹的问题根本不会有任何争议。对拜登总统来说,选择很简单,即不要发送集束炸弹,避免数百万人死亡,坚定地站在历史的正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