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那年,我和同宿舍的老张一起参加了招聘考试。他去了互联网公司,我去了当地一家单位。
十年后的同学聚会上,老张西装革履,谈吐间满是市场竞争的硝烟味;而我,灰色衬衫配老式公文包,话里话外都是"稳定""安心"。
有人开玩笑说:"老张像从大海里游出来的鲨鱼,你像从池塘里爬出来的泥鳅。"
大家都笑了,我也笑了,但心里微微一酸。
这十年,我见证了无数像我一样的单位人,如何从初入职场的锋芒毕露,逐渐变成了一潭死水般的平庸。
这种平庸,不是天生的,而是被系统性驯化的结果。
记得刚入职,单位又来了个年轻人凯旋,满腔热血想大干一场。
位置有优越感,他提出了好几个创新方案,结果每次都被领导用同一句话打发:"咱们单位一直都是这么做的,没必要改。"
半年后,凯旋不再提方案了;一年后,他开始嘲笑新来的同事"不懂规矩";五年后,他成了单位里最会"稳妥办事"的老人。
单位里的人,最明显的特征就是"不敢创新"。
这不是说他们不聪明,而是系统告诉他们:创新有风险,守成无过错。时间一长,他们就把"不出错"当成了最高追求。
我经常在想,如果把爱迪生放进单位,他可能连一个灯泡都发明不出来,因为领导会问:"这个电灯有什么必要性报告吗?预算谁批的?出了问题谁负责?"
在我们单位食堂吃饭,你会发现一个奇怪现象:大家都喜欢坐在同一个位置,吃同样的菜。
为什么总点一样的饭菜:"习惯了,换个口味还得重新适应,多麻烦。"
这话听着无害,却道出了单位人的第二个特征:极度依赖"舒适区"。
稳定的工作,收入,人际关系,生活轨迹——这些"稳定"像栓牛的绳子,把他们牢牢栓住,让他们害怕任何可能打破平衡的变化。
所以他们不跳槽,不冒险,不尝试新事物,甚至连饭菜都不换。十年如一日的重复,让他们的生活就像一条直线,没有起伏,也没有惊喜。
还有件事让我印象深刻。单位搞年终述职,大家轮流上台发言。
我听了十几个人的发言,内容出奇的相似:感谢领导关心,感谢同事支持,明年继续努力,绝不辜负期望。
讲完后大家鼓掌,领导点头,仿佛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
这就是单位人的第三个特征:极度"程式化"的表达。
他们说话做事,总有一种公文的味道——中规中矩,滴水不漏,却也毫无个性可言。久而久之,他们的思维行为方式也变得流水化,按部就班,不求功但求无过。
去年,单位组织去深圳参观学习,安排了自由活动时间。
令我惊讶的是,大部分同事选择待在酒店休息,只有少数人出去逛了逛。当天晚上,有人分享了在街头吃到的美食,引起一片羡慕。
但更多的人表示:"出门多危险啊,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
这反映了单位人的第四个特征:过度"风险规避"。
他们习惯了凡事先想最坏结果,然后选择最保险的做法。这种心态让他们在工作中畏首畏尾,在生活中错过许多可能性。
说这些并非批评,而是想理解:为什么单位能把鲜活的个体,变成千篇一律的"模板人"?
在当今社会它给予了人们稳定和安全,却也悄悄剥夺了创造力和活力。
它用"铁饭碗"换取了你的锐气,用"稳定"消磨了你的棱角。
这种平庸会传染。当你发现坚持个性没有回报,甚至会带来麻烦时,顺应环境成了最理性的选择。
曾有人问我:"你后悔进单位吗?"
我说不后悔,因为每种选择都有代价。进入单位,我用一部分自由和可能性,换取了另一种生活方式。
这不是好与坏的问题,而是选择。
但我认识到这些"平庸特征"的存在,是打破它们的第一步。
毕竟,系统可以限制你的行为,但不能禁锢你的思想。
在单位内保持独立思考,在规则中寻找创新空间,在平庸中坚守自己的一点不平庸——这或许是我们这些"池塘里的鱼"能做的最好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