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三公，触及我灵魂深处的字眼。从小就一直赖着他，那劳碌一生的老油坊，可是我人小鬼大、顺杆爬墙的童年乐园。时光无法倒流，谨以此文纪念我与三公一起走过的日子！
文/一枕日红 图/老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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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一辈子的味道
过了年回到学校，备考的气氛越来越浓。我的世界里，整天忙着自己所谓的学业，几乎淡忘了三公的存在。在我潜意识里，一直以为，关于三公的未来，还有很远很远。
那段日子，我忽而抱怨时间过得太快，没时间来不及去感受；忽而又嫌弃时间过得太慢，等待人生首场大考，实在难熬！父亲每每来学校看我，凡是从他嘴里听到的音讯，都是说三公越来越好。这让我头顶的阳光变得格外灿烂，放眼皆是沙鸥翔集的盛景，我筹划着，盼望着，只等一考完就去天天陪着三公。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完成了答卷，如释重负。从考场出来，我飞快地奔向三公家。可是……令我一直惴惴不安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天啊！为什么离别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就在大考前倒数第五天，我记得，那日的天是灰蒙蒙的，灰得发黑……我的三公是那样狠心地撇开我，他还是走了，走得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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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姨委婉地告知了三公去世前的情景。她低声啜泣道：怕影响你高考的情绪，才不得不对你隐瞒，这也是你三公生前再三的叮嘱。
其实，自清明过后，三公的状况就不好了，尤其是饭量，大不如前，一天也吃不了几口东西。接下来的日子，他总是没什么胃口，问他想吃点什么，就摇头，或静默着。五姨翻着花样做他平日没吃过的东西，也是淡然寡味。到了端午节，三公的病已经越来越严重了，且反复无常，不过，谁也没有想到三公会走得那么快。
那段日子里，寿根伯每天下午都来，搭把手照顾，陪着三公说说话。每每聊到我小时侯的往事，念叨起我的学业，三公的精神似乎就好了一些。尤其是走之前的那几天，他精神焕发起来，状态出奇的好，还和寿根伯谈论家里要出大学生了。可是，那个阴沉沉的早上，他就睡着了，永远地沉沉睡着。大头叔赶来的时候，三公手上还拿着我曾经的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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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难过，因为我没有多陪陪三公；我很难过，因为我没有送别三公最后一程；我很难过……跪在三公坟前，上苍任凭我悲伤得撕心裂肺，任凭我在前缘旧事中绝望地哀嚎，更任凭我孓然一身咀嚼着眼泪的滋味。
我终于懂得：有一种思念，叫做魂牵梦萦；有一种离别，叫做刻骨铭心。这份抹不开的遗憾与自责，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后来我曾回三婆家，想去找寻三公那把二胡，还有那件蓝褂子，却都已不见。父亲说，纪念逝去人的方式多种多样，在脑海中永远保留他美好的样子，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只能这样了，这么多年我竟然不曾留有三公的一张相片。
荒弃的老戏台
敲下这些许文字，已经不知道擦了几回眼泪，我脑子里全是三公生前的身影。如今，已当爷爷的我，深深体会到三公当初对我视若珍宝的“隔代亲”，正是这份无与伦比的溺爱，三公甘愿用他的岁月换成我无忧的快乐！
再回皇圣庙，老戏台还在，堆满了村民的禾斛和晒垫。碾房里已没了车轱辘的声响，但那老油坊飘散出的香气，还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味道。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