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倾盆的夜晚,我躲在铁皮棚底下避雨,听见隔壁小饭馆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你说张白月那个狐臭妹子这辈子能嫁出去吗?"
雨点打在铁皮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我心里突然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我叫赵建国,今年49岁,从东北一个小山村出来打拼,现在和媳妇在市里开了家糕点连锁店,一年下来也能挣个百八十万。
说起我和媳妇的故事,还得从1995年说起,那时候我刚从部队退伍回来。
家里的土坯房年久失修,墙角都长出了青苔,屋顶也时不时漏雨。
爹妈走得早,五个哥哥都成了家,我成了村里最后一个光棍。
村里人私底下都叫我"老赵家的小光棍",连街边卖瓜子的老大娘都说:"这赵家老六,怕是要打一辈子光棍咯。"
那会儿,我干过装卸工,也去建筑工地打过工,可就是攒不下钱。
村里的媒婆倒是没少给我介绍对象,可姑娘一听说我家境,立马就打退堂鼓。
记得有一次,一个姑娘都跟我处了一个月了,来我家一看,掉头就走,连句话都没留下。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也慢慢对找对象这事死了心。
直到那年夏天,我去县城进货,在公交车上遇见了改变我命运的人。
那天车上特别挤,可是后排却空着好几个座位,大家都挤在前面。
我好奇地往后看,发现一个姑娘独自坐在后排,低着头,像是被所有人孤立了一样。
姑娘长得白净秀气,梳着两条细细的麻花辫,穿着朴素的碎花裙子。
"小伙子,别往后坐,那姑娘有狐臭。"邻座的大妈扯了扯我的袖子。
原来她叫张白月,是隔壁村张屠夫家的二女儿,因为有狐臭,连亲姐妹都不愿意跟她走得太近。
她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和面做包子馒头,天亮了就推着三轮车去县城卖。
那天下车后,我远远地跟着她,看她在街边摆摊。
她的摊位很小,就一个蒸笼和一个小桌子,可是她的包子卖得特别快。
我买了两个尝尝,一口咬下去,皮薄馅大,调味恰到好处。
从那天起,我经常坐那趟公交车,慢慢地,我们熟悉了起来。
看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就主动帮着打下手,帮她和面、擀皮、码包子。
慢慢熟悉后,我发现她特别善良,对谁都笑呵呵的,就是不爱说话。
有人偷学她的配方,她也不生气,反而还会指点两句。
有一次,一个小女孩没带够钱,她二话不说就少收了两块。
那天下着小雨,我送她回家,路过她家院子时,听见里面吵架声。
"你这个臭丫头,连个嫁人的人都找不着,丢尽了咱家的脸!"是她妈的声音。
"大姐都嫁到市里去了,三妹也找了个公务员,就你,整天臭烘烘的,谁要你啊!"
张白月红着眼圈,默默往外走,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
我一把拉住她:"跟我走吧,我娶你。"
她愣住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你疯了吗?我这样的..."
我打断她:"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善良踏实,做得一手好点心。"
没想到,这话刚说完,院子里冲出来个泼妇:"呸!臭丫头勾引人是不是?看你往哪跑!"
那是张白月的大姐,手里还拿着一根擀面杖。
我一看不对劲,拉着张白月就往外跑,雨水打在脸上,生疼生疼的。
跑出去老远,她大姐的骂声还在后面回荡:"你这个扫把星,克死爹妈不算,还想克死女婿是不是!"
这事过后,张白月的爹妈怕我反悔,赶紧给我们去领了证。
结婚那天,她五个姐妹一个都没来,就我俩在街边小店吃了顿饺子。
老板娘看我们可怜,还多送了两个荷包蛋。
结婚后,我俩起早贪黑做点心卖,每天凌晨三点就得起来和面。
冬天特别冷的时候,张白月的手都冻裂了,可她从来不叫苦。
她手艺好,又肯钻研,慢慢就有了回头客。
三年后,我们攒够了钱,在县城租了个小店面,取名"月满轩"。
可是好景不长,开业没多久,她大姐带着一帮人来闹事。
说我们抢了她的生意,还说要把店砸了。
张白月一边哭一边求她大姐:"姐,你别这样,我教你做点心好不好?"
那天晚上,张白月躲在被窝里哭了一夜。
我心疼得不行,可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第二天一早,她就让我去买了一堆原材料,说要教她大姐做点心。
她大姐一开始不屑一顾,可是看着妹妹认真教她和面、调馅,慢慢也放下了架子。
一个月后,她大姐在市场另一头开了家点心店,生意也不错。
从那以后,姐妹俩的关系慢慢缓和了。
现在我们的店已经开了好几家连锁店,每年过年,张白月都会给她姐妹们送点心。
去年,张白月的大姐来店里,说想让她女儿来学手艺。
张白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手把手教她外甥女揉面、调馅、包馅。
看着姐妹俩说说笑笑,我突然明白,人这一辈子啊,有时候看似是缺陷,实际上可能是老天爷给的福分。
要不是她有狐臭,可能早就嫁给别人了,哪还轮得到我捡这么大个宝。
现在我常跟媳妇说:"你是我上辈子积了大德,才能娶到你。"
她总是害羞地低下头,说我就会贫嘴。
日子久了,我早就闻不到她身上的味道了,只觉得她身上有股和面时的面香味。
有时候想想,这世界真奇怪,有些人看似完美无缺,可心却比醋还酸;有些人看似有缺陷,可心却比蜜还甜。
现在我们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儿女也都争气,我常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
那天听见饭馆里的议论声,我并不生气,反而想进去告诉他们:你们说的那个狐臭妹子,是我最珍贵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