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万历十八年(1590),大儒吕坤担任山西按察使,在职期间采辑了历史上贤妇烈女的事迹,著成《闺范》一书。“闺范”一词意思为妇女应遵守的道德规范。吕坤认为,女训诸书虽然自古已有,然而不是艰奥难懂就是淡而无味,无法达到教育目的,所以仿汉代刘向《列女传》辑成一书。
吕坤(1536—1618),字叔简,自号抱独居士,明代归德府宁陵吕大庄人,文学家、思想家。吕坤为政清廉,博学多才,主要作品有《实政录》《夜气铭》《招良心诗》《呻吟语》《去伪斋集》等。
宦官陈矩出宫时看到这本书,买了一本带回宫中。郑贵妃看到之后,想借此书来抬高自己的地位,于是命人增补十二位人物内容,以东汉明德皇后开篇,郑贵妃本人终篇,并亲自写了一篇序文。之后,郑贵妃指使伯父郑承恩及兄弟郑国泰重刻新版《闺范》,名为《闺范图说》。尽管《闺范图说》与《闺范》有许多相同之处,但出书人的初衷却有本质的区别,两版书还渐渐地被人们混为一谈。
万历二十六年(1598)五月,时任刑部侍郎的吕坤上《天下安危疏》,请明神宗节省费用,停止横征暴敛,以安定天下。不料,吏科给事中戴士衡借此事大作文章上疏弹劾,提到吕坤先写《闺范图说》,然后又上《安危疏》,是“机深志险,包藏祸心”,“潜进《闺范图说》,结纳宫闱”,逢迎郑贵妃。
吕坤上疏为自己辩护,希望朝廷对照检查两版书的区别,并否认“结纳宫闱”。他说:“万历十八年臣为按察使时,刻《闺范》四册,明女教也。后来翻刻渐多,流布渐广,臣安敢逆知其传之所必至哉?……伏乞皇上洞察缘因《闺范图说》之刻果否由臣假托,仍乞敕下九卿科道将臣所刻《闺范》与承恩所刻《闺范图说》一一检查,有无包藏祸心?”
本来,明神宗因为事情牵涉到郑贵妃,没有打算追究。可是,有一个自称“燕山朱东吉”的人专门为《闺范图说》写了一篇跋文,名字叫《忧危竑议》,以传单的形式在京师广为流传。“朱东吉”的意思是朱家天子的东宫太子一定太吉。“忧危竑议”四字的意思是:在吕坤所上的《忧危疏》的基础上竑大其说,因为《忧危疏》中没有提到立太子的问题。文中采用问答体形式,专门议论历代嫡庶废立事件,影射“国本”问题。《闺范图说》中首载汉明德马皇后由宫人进中宫,吕坤此意其实是想讨好郑贵妃,而郑贵妃重刊此书,实质上是为自己的儿子夺取太子位埋下的伏笔。又说:吕坤疏言天下忧危,无事不言,惟独不及立皇太子事,用意不言自明。又称吕坤与外戚郑承恩、户部侍郎张养蒙、山西巡抚魏允贞等九人结党,依附郑贵妃。
“燕山朱东吉”的跋文立即引起轩然大波。人们不明所以,纷纷责怪书的原作者。吕坤忧惧不堪,借病致仕回家。明神宗看到《忧危竑议》后龙颜大怒,只是由于郑贵妃伯父郑承恩因为在文中被指名道姓,便怀疑《忧危竑议》为戴士衡和全椒知县樊玉衡所写。原来,在戴士衡上疏之前,全椒知县樊玉衡曾上疏请立皇长子为皇太子,并指斥郑贵妃。
明神宗为了平息事件,便亲下谕旨说《闺范图说》一书是他赐给郑贵妃的,因为书中大略与《女鉴》一书主旨相似,以备朝夕阅览。又下令逮捕樊玉衡和戴士衡,经过严刑拷掠后,以“结党造书,妄指宫禁,干扰大典,惑世诬人”的罪名分别谪戍广东雷州和廉州。吕坤因为已经患病致仕,置之不问。
之后,吕坤再也没有步入仕途,闭门著述讲学,二十年后谢世。学术上,吕坤坚持气本论,他的《呻吟语·谈道》批判把道器、理气分割的观点,说:“道器非两物,理气非两件,成象成形者器,所以然者道;生物成物者气,所以然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