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没被一本书感动了,前两天读完这本,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不知是咸、是苦、是酸,还是痛?书中的故事虽然发生在那个特别的时代,可里边的人物却仿佛就在我们身边,主人公的悲惨遭遇令人心疼,让你恨不能穿越过去抱抱他。跟他的苦难和不幸一比,我们过去所经历的那些根本就不叫事儿,或许是我们太矫情了。
最初读此书,其实是被书名吸引过来的,它有一个看了似乎有点明白,又不能完全理解的名字——《人生海海》。
说实话,刚读它时的体验,并不是很好,或许是因为我是女人,还是个特别正经的人,看到书中那些露骨的,关于女性的下流话,有些反感。虽然那只是一个好色男人的特殊欣赏方式,可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舒服。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看的书,经的事,见的世面都多了,对外界的包容度也见长了,即使略感不爽,我也愿意继续往下读。
没想到,这一读就上瘾了。慢慢地,我才明白这是作者塑造角色的需要,或者说,这个人物可能是真实存在的,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作者只是还原了本色,没有刻意为他掩去瑕疵。正是这种大胆的写法,才让人物显得更加真实、立体和饱满。不得不佩服麦家太会写故事了,敢于突破和尝试,或许真正有灵魂的文字就是这样,不求完美,难得真实和打动人心。
而《人生海海》最妙的还有它的独特视角,书中的故事以一个十几岁孩子的视角展开,揭秘了上校传奇的一生。人人都有窥探别人隐私的好奇心,而孩子的好奇心又是最强的,这样的角度,不仅让故事变得更加童真有趣,还增加了故事的可信度,毕竟小孩是最不会说谎的。可以说,作者不仅深谙写作之道,也精通心理学。
文中的人物很多,我们无法一一细说,只简单聊聊主人公——上校、主要配角:“爷爷”和“老保长”等。
小说中的故事背景设定在一个封闭的江南山村,那里的人传统迷信,见过世面的不多。
故事的主人公,原名叫蒋正南。可是人们对这个名字却很陌生,只在文革批斗他时曾用过。村里人,当面叫他“上校”,背后叫他“太监”。他的人生经历十分丰富,身上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所以才会被村里人窥探并津津乐道。
上校的故事,并不是由他本人讲诉的,而是通过文中的“我”、“爷爷”、“父亲”、“老保长”、“小瞎子”、“上校妻子”等人的讲述,慢慢向我们展开的,这些人都有着和上校相关的专属故事,正是这些故事,串起了上校的传奇一生。
上校身上有很多标签: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的"金一刀”;翻云覆雨,刺探情报的卧底;忍辱负重,初心不改的英雄;帮助邻里,受人尊敬的大好人。
少年时的上校学过一年木匠,和文中的“父亲”算得上师兄弟,他们俩的感情好得令人嫉妒,后来还被人们在这上面做文章,诬告上校是鸡奸犯。当时的上校,是师兄弟中,学艺最精,木工最好的。他天生聪明,学什么都快,从小就显出不凡。
后来,他偶然加入了国民党,曾经上过战场,打过日寇,上校的名字就是从这儿来的。一次战斗中,他意外受了伤,在住院治疗期间,他仅凭着每日观察医生的各种操作,居然无师自通,学会了医术。后来,他把那些被放弃的士兵“死马当活马医”,救回了很多人命,也赢得了一些名声。
扬名之后,有许多高官富商慕名前来医治,他们每次出手都很阔绰,给了上校许多金银珠宝。可是上校没有老婆,也无儿无女,母亲又吃斋念佛,怕他这些钱不干净,根本不肯收下这些宝贝。他只好用这些金子打造一套手术工具,用它们继续治病救人。
有一次,她救下了一位高级谍报美女,也被她拉进了谍报队伍。后来,他以行医做掩护,从事谍报工作,出生入死,为了获取情报,上校忍辱负重,不惜以牺牲色相为代价,成了日本女鬼佬的玩物。可是没想到,日本女鬼佬,因为变态的占有欲,就在他小腹上刺上了敏感的纹身字样。
上校穷其一生都在守护着他的这个秘密,那是刻在他身体上的耻辱,更是刻在他心尖上的屈辱。他可以忍受别人叫他太监,可以被各种冤枉,唯独不愿提及的这段耻辱的过往,所以他一直紧紧隐藏。可是,没想到这个秘密还是被人窥探到了,这也成了他人生悲剧的祸根。
文革期间,因为上校过去加入过国民党和其他一系列事情,他被批斗了。人们却丝毫不念及他救过解放军,做过很多好事。
如果只是批斗也就算了,可恨的是,那些小造反派太坏了,除了想尽办法折磨他,还好奇并想窥探他是不是真的太监?其中最好奇和最变态的要数“小瞎子”,他趁上校睡着时,想查看他是不是太监,却无意间窥探到了上校的秘密,愤怒的上校以为小瞎子看到了纹身的字样,为了守住秘密,他割下了小瞎子的舌头。
犯事儿后,上校在好朋友“雌老虎”的帮助下,成功逃逃并找了个地方隐居下来。可是,躲了一段时间后,他的藏匿地点却被老巫头给举报了,他也再次被抓。
在承受了巨大的身心压力之下,又听到有人提议“将他的裤子扒下来示众”,上校彻底被逼疯了。疯了之后的上校,连监狱也不愿收。
还好,有个姓林的漂亮女人出现了,她带上校到处去看病,只可惜病情被耽误了,聪明的上校变成了智商只有7岁的孩子。即使这样,她也毅然决然要成为上校的妻子,并愿意照顾他的后半生。
感谢这个温情的结尾,让上校保留了最后的尊严,也让我们觉得他在不幸中还不是那么的可怜。
令人没想到的是,林阿姨并非村民眼中的“菩萨转世”,她也有一段不愿诉说的往事,她曾经冤枉过上校,并且害的他前功尽弃。可是,上校为了保全林阿姨的名节,甘愿放弃了过去的荣耀,也默默承受了许多冤屈。林阿姨的出现,有种赎罪的意味,当然也带着她对上校的亏欠与爱。
上校虽然害了小瞎子,却不影响他在我们心中“高大善良”的形象,他总是默默承受着一切不公,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值得所有人敬佩。
文中的前半部分写过很多道理,大部分都是从外号叫“老巫头”的嘴中说出来的。他是一个爱讲道理,死要面子的老头。“爷爷”平时总爱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教育别人,他不怕吃苦,不畏强暴,却十分害怕人们的流言蜚语。
后来,“爷爷”为了帮助儿子撇清“鸡奸犯”的流言,居然与保安大队长合作,泄露了上校的藏匿地址,出卖了上校。没想到,他这个举动,儿子不仅不领情,还跟他反目成仇,也害得全村人都瞧不起他们一家,没脸在村子里生活。后来,爷爷在悔恨和疾病中死去。
“爷爷”这个角色,开始给人的感觉是很正直,很受人尊敬,没想到后来居然成了反面人物。这是一位前后反差比较大的角色。
还有一个人物不能不提,那就是“老保长”,他就是我前面说的,常说下流话的人物。他这一生十分荒唐,吃喝嫖赌样样不落,生活阅历十分丰富,前半生风光,后半生落魄,老年只剩下孤家寡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好色。但是,他在大事大非面前却非常坚持原则,一点也不含糊。老保长虽然说话粗俗,为人荒唐,可是他做人却非常有底线,他从不将上校的秘密泄露丝毫,关键时刻还能挺身而出。没想到,这个看似有很多臭毛病的色老头,居然是一个好人。
“老保长”和“爷爷”这两个人形成了鲜明对比:看似活的糊涂的,实则比谁都通透明白,看似聪明一世的,到头来却因糊涂一时,断送了一生。看似荒唐的人未必不可信,就是坏人;看似正直的人,未必可托付,就是好人。在大是大非面前,最能考验一个人的人品了。
“父亲”身上也有很多秘密,他的性取向一直被人们怀疑。开始的“父亲”对上校那么仗义,后来的他又变得那么冷漠,家人们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他守着那座老屋。或许是因为家人的离去把他吓怕了,他只希望家人平安不被鬼魂打扰。
“父亲”对家人这种爱的方式,虽然有些迷信和令人不解,却也让人看来很心酸,他的老年,仿佛就是现代一些老人孤苦生活的一个缩影。
愚昧的村民则像“墙头草”,风往哪边吹,他们就跟着往哪边倒。或许也怪不得他们,时代就是在愚昧中摸索着前进。污蔑上校和为上校喊冤的是同一批人。人有时就是这样的,好的时候锦上添花,不好的时候他们也会落井下石。
文中的“我”,通过别人的讲述和自己的经历,见证了上校的一生。可是,他自己的人生经历也是一波三折,受爷爷犯下的错牵连,为了躲避舆论的压力,小小年纪的他偷渡到异国他乡。还好在苦难的日子遇到了善良的前妻,只可惜好景不长,前妻病死后,他一度靠捡垃圾为生。还好命运没有抛弃他,他又遇到后来的妻子,还从垃圾中看到了商机,逐渐发财致富,走上人生巅峰。
最后,我们再来说说标题和故事的内涵:
“人生海海”是从文中“我”的前妻嘴里说出来的。她告诉“我”:这是一句闽南话,是形容人生复杂多变但又不止这意思,它的意思像大海一样宽广,但总的说是教人好好活而不是去死的意思。她还说:“如果因为生活苦而去死,轮不到你,我排在你十万八千里前。”
人生海海,或许指人生如大海一样宽广,亦如大海一般复杂多变。人生总是充满各种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每遇到一个温暖的人,都是自己的极大幸运,我们应该倍感珍惜。对于无法预料的事情,也不必担惊害怕,有时你越想掩盖,却越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或许看淡它或者克服内心的恐惧,才是最正确的选择。上校的故事也告诉我们:这世上只有一种英雄主义,就是在认清了生活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
莫泊桑的《一生》中也有这样一句话:“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么好,但也不会像你想象得那么糟,人的脆弱和坚强都超乎自己的想象。”面对生活中的磨难,我们要相信一切都会过去。只要你咬牙熬过去,回首时你会发现,人生除了生死,其它都是小事。愿你我都能熬过苦难,做自己的英雄。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人生,不完美才是人生。我们每个人都是矛盾的集合体,不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都要积极面对人生中的苦难。敢死不是勇气,勇敢的活着才是。
人生海海,山山而川,不过尔尔;空空而来,苦苦而过,了了而去。
在诺大的时间长河里,生命是那么渺小,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一个个离去。生命又那么伟大,扛得起时代的巨变和洗礼,甚至可以跨越战争与革命、荣辱与平淡、安宁与颠沛、团圆与孤独、还有数不尽的爱恨情仇,最终走出时间。站在历史的末端,回首哪怕是平凡人的一生,都可以是一部史诗,曾经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仅仅是活着就足以震撼人心。
当我们百年之后,会留下怎样的故事,又有谁会把我们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