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上叫黄裳的很有不少,其中名声最大的莫过于金庸的《射雕英雄传》中那个写《九阴真经》的道士了,但那毕竟是小说家言,不能当真的,当然,还有一个是福建南平的黄裳,是个词人,但同我今天要说的我们广元黄裳不是一个人,在时间上他要早大约一百年,诡异的是,他们都在大宋王朝官至礼部尚书。
广元名人出有不少,但如果数起来怕只有武则天一人了,尽管我不认为这女皇是广元人,但广元人民是坚信不疑的;不过,这黄裳却是实打实的正宗广元人,只可惜,广元人民早已不记得他了。
这也不能怪广元人民,谁让他身上没故事呢,你又不是民族英雄,又不是风流才子,也不如那坏事做绝的秦桧那般地遗臭万年,身上又没给自己整点香艳韵事,给百姓们当个茶余饭后谈资,凭啥后世要记得你,是吧。
黄裳,《宋史》有传,他字文叔,号兼山,南宋隆庆府普成人,也就是现在广元剑阁人,进士出身。他曾辅佐过孝宗、光宗、宁宗三朝皇帝,先后任国子博士、中书舍人、侍讲、礼部尚书等职。
这隆庆府在当时的地位远高于现在的广元,此地学风颇盛,文化繁荣,大宋朝仅隆庆府普成县的进士就有12人之多;而黄裳自幼聪明好学,精通文史,史载其“少颖异,能属文”,大概也是神童一枚吧。
他是正宗的进士出身,当年是以二甲高中,但他只是个来自边远山区的穷书生,一点家庭背景也木有,所以在授官职时不但没留在京城当京官,反而却被弄到也属剑南道的阆州新井县,也就是现在四川南部县一带当了个县尉,差不多相当于公安局长一职吧。
一介文人被授以这不相干的武职,黄裳内心地不满自是很大,但尽管如此,他还是以天下为已任,广作社会调查,思索治国之道,并努力做好本职工作,很快就引起了上方的关注。
由于他政绩突出,上书朝廷奏请实施利国利民之方略,很受孝宗皇帝的赏识,又适逢朝廷诏定讨论蜀中兵民大计,黄裳被举荐廷对,他的奏对契合实际,言之有物,且有很强的操作性,大受孝宗赞赏,不久便将他调回京城,晋升为国子博士,这就相当于国家高级管理顾问了,应该属于皇帝智囊团中的人物了。
黄裳所处的孝宗朝是继高宗赵构后的朝代,此时最大的威胁还是来自那曾将大宋打得满地找牙的金人,虽然绍兴和议带来了暂时的和平时光,但不确定因素多多,为防守计,黄裳向孝宗提出了“定行都”,“课吏治”和“设重镇”三项建议,奏文曰:“中兴规模与守成不同,出攻入守,当据便利之势,不可不定行都;富国强兵,当求功利之实,不可不课吏治;捍内御外,当有缓急之备,不可不立重镇。”。
简言之就是在建康设立行都,便于出攻入守;去冗删繁,精兵简政,整顿吏治;在汉中,襄阳至镇江一线设立五个重镇,建立稳固之防线,在确保江南不受威胁的同时,富国强兵,并努力收复失地,光复大宋。
这些都是针对时局提出的大政方略,说明黄裳并不是一个混日子的文人,他是站在战略高度提出了自己的见解,体现的是他身上一位政治家的不俗眼界。
黄裳不仅是一位政治家,更为难得的是,他还是一位科学家,尤其是在天文学方面达到了当时后人难以企及的高度,这在不重科学的古代社会,无异于在一颗根深蒂固的大树上,分杈出一枝别样的风景,上面开满了绚烂之花。
他在晋升为起居舍人时,曾花费一年多的心血,精心绘制出了八幅图作为教学挂图来教授皇室成员,被称作“绍熙八图”,其中最为著名的是天文图和地理图。这两幅图现存于苏州博物馆中。
这时的黄裳担任的是嘉王府翊善,所谓翊善就是亲王老师之意;嘉王是宋宁宗赵扩登基之前的封号,这赵扩生性淳朴,但智商不高,作为皇子老师的黄裳为教育好这未来国家的掌门人,自然是呕心沥血,精心授业,不断调教,尽自己全部才智进行辅导,我们从这八幅挂图中也能看出黄裳所费的心血。
黄裳的付出真还有了收获,这嘉王赵扩的学问日益精进,这让老爸光宗很是开心,于是对黄裳是大加赞赏,可黄裳却谦虚推辞,并说到,“臣不及朱熹,熹学问四十年,若召置府寮,宜有裨益。”这才有了朱熹入朝,这便是被后世儒家称道的举荐朱熹一事,可以说,没有黄裳,这朱熹也许就一直埋没无闻,也就没有了后世盛行的理学了。
清代史学者全祖望在《宋元学案》一书中,把黄裳列入《二江诸儒学案》,称其为蜀中砥柱。后来随着宋明理学的兴盛,世人把黄裳曾向光宗皇帝荐举朱熹入朝列作头等大功,挂上"荐贤举能"的桂冠,并受到极大的推崇和膜拜。
尽管历史上没有将黄裳列为理学的领军人物,但黄裳是一位思想家当是无疑的,至少是理学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欣赏朱熹的学说并将其引入庙堂。
作为一个思想家,黄裳自有一套自己的思想体系,他根据当时河山半壁,故土难复的现状,以强烈地爱国主义为底,提出“三才本性论”,“三心论”和“持心说”等哲学思想。
他的哲学思想简言之,就是遵循古人“天人合一”的学说的理论,把天拟人化,把封建伦理纲常说成是天理,这样就给天地人三才涂上一层神秘的色彩;这其实从根本上来说,是维护封建纲常的最简单的宇宙观,强调的是要在自己的心灵深处构建一座属于道心的圣洁天堂。
可喜的是,作为主战派中最坚定分子的思想阐发,黄裳的思想中无不闪烁着爱国主义火花,他所绘《地理图》是原大宋王朝全部疆土,他坚持祖国领土完整的思想,把当时金所占领的土地也绘在图上,这无疑是他爱国主义思想的重要体现。
黄裳所绘之天文图是中国古代天文学的奇珍,这幅图是世界上现存星数最多的古代星图,上面绘有星星多达1440颗,五百年后欧洲才有相似的星图出现,而星星的数量要少很多。
黄裳绘制的星图不仅数量多,而且精准,是研究古代星象说最为重要的依据,也为研究古代恒星和论证现代恒星提供了十分宝贵的史料。黄裳不愧为我国历史上一位伟大的科学家。
黄裳这八幅图现在只有天文图、地理图和帝王绍运图传世,其它图都佚失了,不过,存留的这天文地理两个图是最为重要的,至于其它如皇帝王伯学术图、百官图等等,想必学术价值也不会很高,可能更多的是依照迷信传说所绘,但可惜的是,能代表他哲学体系的“三才本性图”和“太极图”未能传于后世。
英国著名科学家李约瑟对黄裳有着高度地评价,在他的巨著《中国科学技术史》中,称黄裳的是著名天文科学家,而他所撰《天文图说》也被译成英、德、法等多国文字出版。
中国历史上不乏科学家,这其中当以蔡伦的名声最大,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造纸术在世界文明史上是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所谓光耀两千载,恩泽亿兆人,但我想说的是,如果将黄蔡二人比较,黄注重的是思想意识,蔡看重的是实际应用,两人都是属于重大领域里之重大发现,但如今蔡伦声名远播,而黄裳即使作为家乡的广元人也鲜有人知道了。
黄裳在宋光宗时升为给事中兼侍讲,也算是半个帝师了,作为一个正色立庙堂的士大夫,他用自己的哲学思想和公正廉洁的品德,以及鞠躬尽瘁的儒家常说,教育和感染当朝,正是因为有如他这样道德高尚之人的辅佐,才使得宋时的皇纲不至于废驰,当然,南宋朝的孱弱也不是黄裳的努力而能改变的。
光宗短命,没几年就病逝了,及至宁宗继位,对黄裳更是崇敬有加,不仅依然让其在左右为侍读,更是让其出任礼部尚书一职,然而可惜的是,此时的他已病入膏肓,不能正常入朝奉仕了。
苦谏尽忠,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这是黄裳的职业道德准则,虽然卧病在床不能面君,但他依然在床上写着奏章,将自己对国家的举措以及对皇帝行为规范的希望诉于笔端,逝世前还在奏章中希望宁宗“笃于孝爱,勤于学问,薄于嗜好”,其拳拳之心,苍天可鉴。
黄裳走了,史载其“口占遗表而卒”,辞世时年仅49岁,被追授资政殿学士,谥号“文忠”。
可别小看了这谥号“文忠”,他是仅次于“文正”的谥号了,文者:经纬天地,道德博闻曰文;忠者:危身奉上,虑国忘家曰忠;观大宋朝仅有苏轼和欧阳修数人获得此殊荣,而大清朝也只林则徐及李鸿章几人得到;可见宋廷对黄裳的评价之高。
黄裳逝世后归葬故里,葬于普城东郊,即今剑阁县公兴镇九龙村公子梁下,规格等同于宰相,时隆庆府太守修葺“明善堂”和黄裳祠庙以纪念先贤,后来又将祠庙改为书院,并以黄裳的号命名,这就是著名的兼山书院,聘请名家大儒以教学,延师授徒,以广文教;后世文人经过此地都会前往拜谒,而每到黄裳诞辰的二月,县官都要率众祭奠这位给家乡带来荣誉的先贤,此风一直延至清末。
黄裳,一个地道的农民孩子,凭着个人的终身奋斗,一步步登上庙堂高位,这位南宋杰出的政治家、教育家、科学家和思想家,现在早已被历史的帷幄深掩,可惜的是,他所著的《兼山集》及《王府春秋讲义》等文集也早已佚失无传。
现在,这位被时人称之为“文词迥出流辈”的一代学士,早已被那传闻生在广元的武则天的喧嚣声掩没得默默无闻了,每每想到此,不禁感叹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