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一个人缩在沙发上翻看结婚照。相框上的玻璃已经落了薄薄一层灰，就像我和他之间越来越模糊的界限。茶几上放着一张银行的账单，10万元的数字刺得我眼睛生疼。我不知道该恨他隐瞒债务，还是恨自己当初太过盲目。
1我从来不知道，“我欠了点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能把两年的婚姻拖入泥潭。那天他递给我一张纸，上面写着欠款明细，数字后面的零晃得我眼花。他说当时为了给我一个体面的婚礼，借了亲戚朋友的钱。 可笑的是，我宁愿婚礼只有一桌饭，也不愿背着这么大的债。
我记得他说这话时，电视里正放着2008年那款老广告，“农夫山泉有点甜”的背景音衬得格外讽刺。厨房的抽油烟机发出咯吱声，灶台上的醋溅到铁锅上，发出滋滋的响声。我握着那张A4纸，指尖触到一处油渍，那是昨晚我煎过带鱼留下的。
第一次吵架就在那晚。他说这是我们共同的债务，我说凭什么。争吵声惊醒了邻居家的狗，隔壁传来咚咚的敲墙声。 我看着他额头上暴起的青筋，突然觉得很陌生，仿佛两年的朝夕相处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2这笔债像一块巨石，压得我喘不过气。每个月工资刚发下来，先要还月供，再掏出三分之一去还债。柜子里的护肤品早就见了底，连最爱的奶茶也成了奢侈品。昨天路过商场，看见新款连衣裙，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却只剩下公交卡和几张零钱。
楼下小区的梧桐树又落叶了，我记得去年这时候，他还会帮我扫开落叶，说要给我一条干净的回家路。现在的我们，早已学会绕开那些堆积的落叶，就像躲避所有可能引发争吵的话题。
朋友说我傻，领证前该查查他的经济状况。我总以为爱情就是全身心的信任，却忘了婚姻里最重要的是坦诚。厨房里的电饭煲滴答响了一声，和我此刻的泪滴一样准时。
3最难熬的是春节。亲戚们热热闹闹地问起我们什么时候要孩子，我和他相视一笑，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谁不想要个可爱的宝宝？可我不敢，也不能。这个家连还债都困难，哪有余力养育新生命？
记得去年元宵节，他给我买了一盒汤圆。那时我刚发现债务的事，连吃甜食的心情都没有。他用勺子舀起一颗递到我嘴边，说：“别担心，我们一起想办法。”现在想来，那颗汤圆的馅料是黑芝麻的，和我当时的心情一样黑暗。
有时我会想，如果当初他坦白，或许结局会不一样。可这世上没有如果，就像厨房里那盒过期的燕麦片，再怎么不舍也只能倒掉。每天清晨，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眼角的细纹在诉说着这两年的疲惫，而结婚戒指的重量却越来越轻。
4昨天整理衣柜，翻出一条他送我的围巾，布料已经起了不少小球。想起第一次约会，他说喜欢看我戴围巾的样子。那时候我们还在商场门口的奶茶店打工，每天数着零钱计划约会。 如今腰包鼓了，感情却越来越瘪，像商场里那个漏气的气球，怎么充都鼓不起来。
我开始计划离婚。这个词像2008年那款诺基亚手机的按键音，清脆但刺耳。衣柜里飘着樟脑丸的味道，混着防晒霜过期的气息。床头柜上的结婚照里，我们的笑容那么灿烂，可现在只剩下相框上的一层灰。
每天清晨，我都要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习如何说出“离婚”这个词。水龙头的滴答声像是在为我打节拍，墙上的瓷砖缝隙里长出的霉斑，见证着我们感情的腐烂。洗手台上还放着两个牙刷，蓝色是他的，粉色是我的，却早已分开放置。
5最后一次谈话是在小区的长椅上。秋风吹起地上的落叶，像极了我们散落的回忆。他说对不起，我说来不及了。身后是小区里放晾晒的大白菜，酸菜的味道飘过来，和我们此刻的心情一样发酸。
我终于明白，婚姻不是两个人戴着镣铐跳舞，而是两个完整的人携手共进。当一方开始隐瞒，另一方就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段婚姻像极了厨房里那个裂了缝的杯子，就算小心再小心，总有一天会完全碎掉。
他最后问我：真的决定了吗？我看着远处的夕阳，像极了煎过头的溏心蛋。点点头，任由泪水在眼眶打转却不愿流下。胸口闷痛，像是第三根肋骨在隐隐作痛。这一刻，我终于理解了母亲常说的那句话：好聚好散，不如不散不聚。
楼下的桂花开了又谢，老式挂钟又一次报时。这场错误的婚姻终究要画上句号，就像那些终将过期的美好承诺一样。我收拾行李时，发现钱包里还夹着那张欠条的复印件。轻轻撕碎，扔进垃圾桶， 决定给自己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不必为别人的过错买单的未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