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史立德
史立德
1937年“七·七”事变后，保定形成了华北抗日战争的指挥中心。保定一带除万福麟的五十三军和宋哲元的二十九军一部外，又从湖北调来孙连仲的二十六路军，陕西调来关麟徵的五十二军。此外，商震的三十二军亦北上进驻于石家庄、正定一带，庞炳勋、冯钦哉各军进入满城。
根据战时需要，全国划成若干战区，华北为第一战区，蒋介石亲兼战区司令，任刘峙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进驻保定，统一指挥华北各军。一时大军云集，一片战时状态笼罩着这座古城。保定(清苑)及其周围各县的人民，为抗日战争的到来欢欣鼓舞。保定各界激于高度的爱国热忱，为支援神圣的卫国战争,组成了保定各界抗敌后援会。我是清苑县人，在此期间曾和地下党员、民族解放先锋队队员黄雨秋、李英儒、李鸿震等同志一起参加了保定后援会的部分工作，现忆述如下，时隔多年，所忆事迹，如有错误，希当年一起战斗的诸同志加以纠正。
保定抗敌后援会约成立于1937年7月20日左右。经老同盟会会员、育德中学校长郝仲青先生倡议，商学各界积极响应，经短期酝酿即于莲池书院召开了各界代表大会，公举郝仲青先生为会长，清苑县县长、保定商会会长为副会长，各中学校长、清苑县各区区长、各区代表一人为委员。办事机构即设在清苑县政府里。中共保定地下组织及时通知党团员要积极参加这一抗日救亡组织。为取得合法身份，我利用家庭关系以东区代表参加了后援会的工作。
后援会成立的信息传出后，保定广大爱国青年纷纷报名要求参加各项抗日工作。后援会立即把他们组织起来分赴大街小巷以各种形式进行宣传。
当时提出的口号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保卫平、津!”“保卫华北!”“保卫保定!”“保定人民誓作抗日战争的后盾!”等等。同学们分组张贴标语,散发传单,并于天华市场、城隍庙、大慈阁、西关车站等繁华地区向群众通报抗日消息、讲解抗日道理。宣传队伍有如滚雪球一样，很多未报名的青年也参加了进来，不少小学老师带领小学生帮助大哥大姐们提浆糊贴标语散传单，“誓死不做亡国奴”、“打败日本侵略者”的口号震撼着全城。
在宣传鼓动的同时,同学们和商会联合开展了抗日募捐活动。各戏园本来是清苦的,但在广大艺人的要求下组织了多次义演,几天之内即募得捐款万余元。市民们不仅捐出现金，有的还献出了一些金银首饰之类。保定这座古城怒吼了!群众奋起抗日的决心沸腾了!这对驻军的抗日决心与信心起到了极大的鼓舞作用。
为进一步推动抗日战争，表达保定人民心愿，保定各界以后援会名义，由县长带队，派出代表对驻军进行慰问。县长是东北辽阳人，40多岁，有一定爱国热忱。慰问团一行，首先到五十二军司令部拜会了关麟徵将军，然后到曹锟花园会晤了万福麟，由他们介绍又分别到达两军所属各师、各团，表达了保定群众的支援和慰问。
奇怪的是，孙连仲将军已抵达保定，但未见其军队驻扎于此。探听得知，二十六路军全体官兵滞留于保定以南之方顺桥、于家庄一带。次日，慰问团一行十余人携慰问品驱车到了二十六路军军部。但见沿村居民家里挤满了军队,看的出战士们是征尘未洗的。因孙连仲住在保定城里，参谋长会同司令部官员们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午饭时，他们谈到，据说前几天宋哲元的代表携刘峙函来司令部,要我军暂勿开赴保定以北,以免对日本人形成刺激,影响冀察当局同日方的交涉等等。还说:“你们看商震的三十二军停留在正定一带亦未北上,看来宋委员长不大欢迎我们的。”
又听有人很不满地说,我军官兵河北人很多,接到开赴华北前线的命令后，将士们斗志昂扬，立即誓师北上。沿途各站的群众和各界代表，不断登车进行慰劳，鼓励我们保卫国土奋勇杀敌。但我军进抵石家庄时,忽接刘峙总司令电示,要我们在保定以南待命。我军抵此已达十余日，阴雨连编，天气炎热，加以驻地拥挤，出现了不少病号，军士们已有怨言。幸好我军从湖北携带的补给比较充足,否则连吃饭都成了问题。如此老师于此,我们不好向战士们交待,等等。这些话虽然是陆续听到的,但使我发生不少疑虑,为什么数十万大军不立即挺进平津对日决战?又为什么宋哲元不让二十六路军进驻保定以北?南京政府和宋哲元到底有无抗日决心?
慰问归来后,召开了由郝仲青先生主持的后援会扩大会议,听取了我们对各军的慰问汇报。我们着重谈了五十三军和二十六路军官兵们杀敌救国的决心，以及对滞留保定一带非常不满等情况:到会诸人提出,后援会应立即往访驻保最高军事当局，促其下令各军挺进平津支援二十九军与侵华日寇进行决战的倡议。大家推举郝仲青先生和清苑县长,商会会长三人为代表往见刘峙,陈述保定各界群众的意见。后援会又招待了报纸的编辑和记者们，介绍了劳军实况和保定各界的要求。
翌日保定《新民报》除刊登了后援会劳军新闻外，还发了敦促刘峙将军饬令各军继续北上抗击日寇的专论。信息传出，保定的广大青年们十分不满，纷纷走上街头张贴标语，要求保定最高军事当局下令各军立即挺进平津坚决抗击日寇,保定民众誓做抗日的后盾。很明显这些口号和行动是针对刘峙的。因此河北省一位厅长急忙拜访了郝仲青会长，郝先生本来不太清楚同学们的行动，当他听了之后毅然地说:“保定的同学和民众一向是爱国的,口号提的非常及时和恰当,如刘峙先生有什么异言，仲青愿承担一切责任。”郝先生系中国国民党之元老,又是保定各界所尊重的人物，那位厅长就急忙告退了。
由于大军云集，番号很多，除集团军外,各军、各师甚至旅、团的大小军需卫生官员一齐涌来县政府催要民夫、车辆、房舍和各种物资。有的态度蛮横限期催索，稍有迟缓即加以贻误军机的帽子,弄得县长和县政府人员焦头烂额,日夜穷于应付。
在此情况下，我们同县长赴第二集团军司令部进行了陈述。不久以刘峙和孙连仲名义晓谕各军:清苑县政府只接待师以上单位，各旅、团不得与该县直接接触;除饲草、烧柴外，给养、医药和其他军用物品已由集团军和各军部统筹安排，清苑县政府无力供给，等等。自此,混乱被动局面才有所缓解。
为把工作转入战时状态，我们又帮助县政府对其组织机构做了调整，把后援会办事机构进一步充实起来，根据需要进行了分工。有的到大、中学校征用教室，并组成救护队，准备救护伤兵，有的分工接待部队，有的到各中、西药房把外科和防暑药品进行清点登记，暂时不能出卖，一经征用照价付款。保定的医生们爱国热情很高，纷纷组织起来以便随时进入后方医院服务;有的组成防空组，挨户进行防空教育。当时虽未实行宵禁，但同学们组成纠察队与军警合作日夜在大街小巷进行巡逻，以防奸细和坏人等等。后援会的各项活动逐渐走上正轨，严整紧张的工作起来。郝仲青先生和县长对这些青年人的组织才能和抗日救国的高度热情都很钦佩。
7月29日，忽然传来日军对二十九军发起总攻，南苑失守，副军长佟麟阁、三十八师师长赵登禹等将领阵亡的噩耗。7月30日，又得知卢沟桥失守，北平、天津沦陷的消息，战局的急转直下，使大家受到很大打击。
8月1日晨，后援会里挤满各军的军需官员。他们说，宋哲元率二十九军自门头沟南撤保定，二十六路军开往长辛店、良乡一线接替防务。五十三军开赴固安，于永定河南岸布防，等等。要求清苑县支援民工、大车到前线担负战勤任务。根据前方需要,后援会分头到各区进行动员。我和县政府一位戚科员会同区长到达东区召开了村长会议,在村长们支持下共出民工千余人，大车数十辆。戚先生任大队长，区政府一名助理员和东闾村村长张翰池为副队长,组成东区民工大队部,我和保定的十几名青年即随大队工作。后援会的另一个大队随五十三军去了固安。
经与二十六路军联系,我队到该军二十七师执行任务，师司令部驻于高碑店。我队满载给养和一些慰劳品,取道徐水、定兴到达目的地。一路见到保定附近十几个县的民工车辆和我们一同前进。因连日阴雨,河水涨发,民工们于大雨滂沱中涉水前进。我队过漕河时，洪水冲走大车两辆，一名车把式不幸牺牲。到高碑店后，我们代表保定后援会对二十七师官兵们进行慰劳，焦师长及师部诸将领热情的接待了慰问人员。他们见到民工满身泥泞，特发给每人军装一套和鞋袜一双。官兵们看到父老们的到来，格外亲切和兴奋。之后，师部送来了大米、白面、猪肉，慰劳了民工。在抗日烽火中，军民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了。
我队在休整待命中，从前方传来不断的炮声，据悉日军先头部队已占领了良乡，我军正与日寇在窦店以北展开激战。根据师部安排，我队担负由高碑店向琉璃河、窦店运送弹药、给养;再从前线运回伤病员和其他物资的任务。
我们决定，除少数人留驻师部附近，以便取得联系和随时接受新的任务外，大部人员都到达前线报务。张翰池已年近五旬，连日来淋雨劳累，突然发起高烧，经师部医生的急救，很快烧退痊愈了。翰池先生是我党地下老党员张林池之兄，他支持弟弟的革命活动。商定翰池先生和戚科员暂留守于队部，我和保定同学、民工大车等载着弹药、给养和慰劳物品到达琉璃河二十七师所属七十九旅。
时已黄昏，除稀疏的炮声外，前线似乎是平静的。据旅部讲:我军于窦店北平汉路两侧与敌已经激战数日，粉碎了日军压我军于琉璃河以南的企图。但日军不断增兵，估计日内将会发生更激烈的战斗，前方将士用命，斗志很高，我军誓歼敢于来犯之敌，以保卫疆土。又说:敌人的活动规律大体是:拂晓至上午10时，下午2时至5时左右,多为其进犯时间，入晚即龟缩于战壕和良乡城里，只向我阵地盲目炮击而已。
根据要求，我们和民工迅速赶到了窦店一个团部里,这里距火线四、五里。根据我们的要求,团长带我们沿青纱帐间的小路到达前沿阵地，见到官兵们正在泥泞的战壕里严阵以待，准备杀敌。当战士们知道是保定抗敌后援会前来慰劳时,个个都激动万分。
我们返回团部时已是破晓，东方升起了太阳,这是近日来少有的晴天,也是拂晓未发生战斗的个别时日，团部的医疗所安置在窦店旁一个小村子里,已收容伤病员百余名分散住于农户家里，急需送往后方。我们分头慰问后，立即准备好车辆派三个同学把他们转运到高碑店去。
伤病员刚刚离村，敌机数架对窦店一带进行低空扫射，因为有青纱帐掩护，幸未发生伤亡。但不久前线枪声大作，敌我发生了激战。日军以密集炮火向窦店一带轰击，全镇顿时笼罩在一片烟雾火海之中。
当我们返回团部时，见到所住的南屋已为炮火击毁，但团长仍沉着的在那里指挥战斗。据团长说:日军约以千余兵力,向我阵地猛扑数次，白刃相接，均为我击退，双方伤亡很大，团参谋长和二营营长壮烈牺牲了!今天是近日来最激烈的一次战斗。
我们率民工急从前线又抢运回伤员百余人，大枪二百余支。同学和民工从未经过这种场面，但他们英勇顽强，很快即熟悉了在战火中前进、卧倒等动作，敏捷矫健的不断往返于前沿阵地和医院间抢救伤员，掩埋为国捐躯的战士，看来使人感动。
我们在窦店服务三天后，二十七师师长,七十九旅旅长率三个团到此换防增援,并亲赴前沿阵地视察和部署战斗。他们看到保定同学们,能在枪林弹雨中和战士一起战斗，非常感动，那种认为青年学生只能喊喊口号的观点完全改变了。入夜我们和换防休整的部队载着伤兵、枪支经琉璃河返回了高碑店。.
8月20日左右，根据师部安排，我们登上一列满载伤兵的罐车南运保定，因日军飞机骚扰，火车都在下午4时以后行动，路轨桥梁时断时续，火车等于爬行。当时气候炎热，车内温度极高,苍蝇成堆,虽经医务人员抢救，也还出现了战士们伤口生姐和重伤员死亡现象。当火车到达保定时,有的死者尸体已经变质了。
火车进站后,保定的群众们登车慰问,看到为国捐躯战士们的遗体时，莫不热泪盈眶，痛哭不已。后援会已备妥棺木，大家不顾脏臭,把牺牲的兄弟们进行了埋葬,并很快把伤病员送到医院治疗。
回到保定后，见到同学们已组成很多救护队，有的已进入医院看护伤兵，有的等待领取任务。听说我们由前方回来，纷纷探听胜利消息。为满足大家要求，特在二师附小组织了一次报告会。我们较详尽的告诉大家:前线将士浴血奋战的具体情节，特别汇报了保定同学和清苑县民工们在抗日战争最前线服务的情况。到会同学们受到极大鼓舞，不少同学当场报名要求到前线去。
我运送伤员返保定后得知，日军已陆续集中约20万人，分三路向我进攻:一路由津、浦北段的唐官屯、马厂一带南犯;一路在平汉线不断进攻;一路于平绥路东段攻击居庸关和南口。二十九军改编为第一集团军开往河间，迎击由天津南犯之敌，等等。但蒋介石嫡系关麟徵的五十二军仅布防于漕河、徐水;商霞的部队仍滞留于正定一带。
我利用返保期间，听取了国民党中央电台的广播。并翻阅近期的报纸，获悉:7月15日我党周恩来同志等参加了蒋介石召开的庐山会议;在全国人民压力下，蒋介石发表了关于“最后关头”的演说;中国共产党提出了《国共合作宣言》及《抗日救国十大纲领》;毛泽东同志发表了《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进攻的方针、方法和前途》一文，向全国人民指明了抗日救国必由的道路。沈钧儒等“七君子”在我党和全国人民压力下，终于被释出狱;中国工农红军改编为第十八集团军(八路军)，朱德任总司令，彭德怀为副总司令;叶挺任新四军军长，项英为副军长;又悉我八路军已自韩城临潼东渡黄河北上抗日。条条消息，使我激动不已。看来国共合作局面已经出现，全国抗日形势已经到来，中华民族大有转机的时代已经开始了。
8月底，我在二十七师留守人员陪同下，乘运送弹药、给养的火车又返回高碑店，戚先生等已赴前线服务，翰池先生在队部留守。据师部告诉说:南口、怀来已经失守,卫立煌、汤恩伯、傅作义等军已西撤,日军正向宣化前进中。大批日军已调进关来,看来更猖狂的进犯就要开始了。
我们感到困惑不解的是，为什么在这紧急关头，刘峙坐镇保定，不让关麟徽、商震等军开赴前线，等等。据二十七师有的将领讲:刘峙秉承老蒋意本,借机消灭异己，把非嫡系的五十三军摆在前方，二十六路军已同日军奋战月余，兵源弹药消耗很大，未见战区有一丝补充。有的甚至说:除保定后援会外，战区连一条狗也没到前线来过。我们的老总(指孙连仲)多少年来忠实老蒋，可人家还是把你当作旁系。我们听了这些话，对抗日前途蒙上了一层阴影，认识到他们之间，为保存自己的实力而矛盾重重。
孙连仲
以刘峙为首的这些人在所谓“以空间换取时间”的错误方针指导下，丧失了大片国土，遗弃了广大人民。他们辜负了广大民众的热情支援，辜负了为国捐躯的将士们。
9月10日左右,清苑县长协同后援会的代表十余人,来高碑店慰劳前方将士和支前的民工，我和他一起到了二十七师司令部。这时已不断听到固安方向的炮声。师部告诉我们:日军除不断增兵长辛店、良乡外，又集结两个师团以上兵力，自9日起向五十三军永定河防地大举进攻，那里的友军正与日寇酣战中。
二十七师师长在战火纷飞中盛情招待了我们。饭后县长到我们队部休息，由于相处有日，他不太顾忌的发牢骚说:我离开县政府等于休息几天，各驻军本来已有较充裕的给养,但军官员,整天挤满了县府衙门，谁的官都比我大，要这要那，口张的很大，稍有迟缓，即以贻误军机相加，我只有拿出一些钱来打点过去。有些人哪里是抗日救国，不过是借机向地方敲诈勒索，饱其私囊而已。他又说:8月初二十九军开往河间，省府财政厅把县政府仅有的几十万元税金全部提走，目前连同仁们的月薪也难发放了。县长于当日晚返回了保定。临行留下现金5000元，以慰劳清苑县的支前人员。
9月10日左右，日军对五十三军发起总攻，我东北军将士为向日寇讨还血债，为保卫国土，同优势装备的日军在永定河畔展开激战，损失很大。
9月15日左右，日军突破永定河防线，占领了固安。五十三军在万福麟指挥下，全线退南逃。狡猾的日军并未尾追,却迅速从固安插向西南,会同良乡一线的日军对高碑店进行迂回夹击。二十六路军奉命南退,我们随二十七师撤至涞水一带。
万福麟
二十六路军本已非常疲意，但战区仍令孙连仲整顿队伍赴前线替师。但从军队动向分析,孙连仲也为保存实力未到前督师，只是命令所属后退而已。
经与二十七师商量，我们集合民工五十余人，大车数辆,插上该师的旗帜,拉着给养和大枪数十支，从涞水易县间的岳山镇转赴保定。22日抵徐水时,见到南去的道路被退军挤的水泄不通，于是，绕道东南，约于23日到达郭公营镇。因日夜兼程，人困马乏，在此休息一日，第二天进城。杀了两口猪，慰劳民工们。为防不测，以所携枪支，把民工们武装起来。入夜，皓月当空，四周异常宁静，除远远传来几声大吠，就什么也听不到了，这是月余来从未有过的现象。
24日晨，我们被日机轰炸保定声所惊醒，迹象表明，这是日军进犯保定的前奏。不久传来消息，果然保定失守了!当时思绪万千，想到家乡沦陷，人民横遭涂炭的灾难，想到后援会同志们的去向，也想到我们如何处理善后，等等。
经与县府戚先生商议，迅速赶到东区区政府进行交待。那知区政府空无一人，区长不知去向，有一个老工友看门，随我们支前的那位区助理员也转眼不见了。直到深夜才由看门的老工友把区长找来。只见他惊恐万状，剃了光头，乡民打扮，平日骑在人民头上的威风消失了，惶惶然不知所措。
当我告诉他要对千余民工们负责，一同处理善后时，他讲我已不是区长，请你和戚先生安排吧!说完即匆匆告退了。
为结束后援会的工作，我们以区政府名义召集了各村村长会议，我向村长们讲前方将士奋勇杀敌和我区民工们的战斗事迹，当讲到多次受到二十六路军嘉奖时,大家都为有这样的好子弟而自豪。我们还讲了平、津、保为什么很快沦陷的原因，不是将士们不能打，而是一些高级官员们抗日决心不足，各自为保存实力造成的。还告诉他们:八路军就是共产党领导的红军，是真正的人民军队，现已东渡黄河北上抗日，他们会继续东来，收复国土，抗击日寇，我们要迎接他们，支持他们，和他们一道保卫家乡。最后，我们把从前方带回的现款和物资大车等开列清单，请各村根据民工出工日期进行发放，对死伤民工的家属要格外抚恤，但我把枪支弹药分别藏在几个亲戚家里，至此我们在保定后援会的工作即宣告结束了。
县政府的戚先生是一位很好的同志，他临危不惧，始终同我们合作工作。他是河北武安县人，当知道他要回家时，特发给他一百元作为川资，即依依告别了。1938年他从报纸上得知我在冀中根据地工作，寄来一封热情洋溢的长信，信中说:他回家后不久即参加了一二九师，担任了被服厂指导员，已是一名共产党员了。并说他的入党参军是受到我的影响，现已改名戚化风,等等。
随我们支前的民工们，纷纷表示决不当亡国奴，只要一声号令，愿随我们去打日本。以后就由这些青年民工和二十七师所遗枪支的基础上组成了我军北上先遣支队第二团，保定后援会的民族解放先锋队队员李英儒同志担任了团长，李鸿震担任了支队的后勤部长。据我所知,保定后援会的很多同志不久都光荣的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了我党的优秀党员。保定各界群众对抗日战争做出了很大贡献，是我们永远不能忘怀的。并愿以此文，沉痛悼念牺牲和逝世的战友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