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忌道:“我知道他们在哪里。”
石钟道:“知道他们在哪里又怎样?”
无忌道:“什么怎样,你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石钟道:“我对他们死心了,找不找得回来,于我而言还有什么意义?他们给王二十八蛊惑太深,做错了太多事,已是无法回头,找回来他们也不会认我这个爹了。与其自寻烦恼,我何不顺其自然?再说,我和石家对不起文琇,在我闭眼之前不能向文琇吐露心声,我石钟还算个男人吗?”
无忌说道:“假如你不问过人家的话,你怎么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接受你?”
石钟不觉有点诧异了,说道:“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文琇的为人吗?”
无忌道:“还好你没向我的徒弟下杀手,否则你一定再也见不到姜文琇了。”
石钟一惊,说道:“你说什么?”
无忌道:“我的徒弟赵青枚,就是姜文琇的远房外甥。赵家只有这一根独苗,试想赵青枚为你所杀,姜文琇肯原谅你么?”
石钟呆了半晌才道:“这么说,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了。”
无忌说道:“谢不谢还言之尚早。不是赵青枚和姜文琇,我也不会知道你是石家良知未泯的人了。姜文琇给我写过一封信,希望我看在赵青枚的面上对石家堡东堡手下留情。我这样告诉你,是想知道,你是否希望石家子孙绵长。你别害怕,老老实实告诉我就是。我要知道你的心意,才能见机行事!”
石钟只好说道:“我是石家长子长孙,怎会不希望子孙万代,福祚绵长?不错,石乙石休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已非一日,我知道报应迟早会来,但你惩凶罚恶,也不该祸及良善,石家堡上下那么多口,岂能个个都是怙恶不悛之辈?除了石休、石乙、石聚的西堡、南堡和北堡三家,门下子弟也有不少好人,你要血洗石家堡,一竿子全部打死,未免太过矫枉过正了吧?”他指着地上的弟弟石翀道:“我这个弟弟小时候也是样样都好,就是性格容易冲动,脾气火爆,不肯听我的苦心相劝,一意孤行打算跟着石乙胡混。我虽然气他不听我的话,毕竟是手足骨肉,我还是不愿他走上绝路的。”
无忌道:“你早就想好要保全你的弟弟了?”
石钟道:“也不能这样说。他若是做了罪无可恕的坏事,想必我向你求情,也是白费口舌。只要你肯放过我的弟弟,我们可以立刻离开慕士塔格峰,另找地方避难,事情平定之前再也不回来了。”
石翀听到哥哥的话,吃了一惊,说道:“什么,大哥,你要离开东堡?你忍心抛弃祖宗留下的基业?”
石钟说道:“经过这么多的事,你还一点醒悟也没有吗?没了性命,要祖宗基业还有何用?我们暂时避难他方,不要涉入是非之中,风平浪静之后,东堡依然是东堡,我们还可以回来。”
无忌说道:“我高无忌的来历,想必二位已经知道了,天山灭门的武林公案,谁都知道慕士塔格峰是有份参与的了。我曾想一个人挑了石家堡,幸亏姜文琇的书信帮你们逃过一劫,你要是执迷不悟,我认得你,我的宝剑可未必!”
石翀吓得心跳如鼓,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石钟说道:“你的好意,我石钟心领了。不过我还是望你少造杀戮的好。”
无忌却摇了摇头,说道:“阁下的话虽是那样说,但我看得出来,你还是有心维护石家堡的,你希望我少造杀戮是吗?好,你把石家堡的地图画给我,我可以轻易进入堡中,死伤相对而言就会少很多了。”
石钟心乱如麻,想了许久,说道:“我也没主意,但我不能出卖石家。”
无忌道:“我早知道你会说这话了。我不会勉强你,没有你们的帮助,我也能打破石家堡,只是多费点手脚罢了。为了不伤害无辜,我才会向你索要地图,你考虑好了,再答复我也不迟。”
石钟道:“不用考虑了。但你要打石家堡,重要的不是从我们手里取得地图。”
无忌道:“依你所见,最紧要的事情是什么?”
石钟咬牙说道:“是,是人!”
无忌颇觉意外,说道:“人?”
石钟道:“不错,大丈夫处世,当以德服人,单靠野蛮屠杀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
无忌点头笑道:“你的话很有道理,好,我听你的,不多造杀戮就是了。对了,最近石家堡有没有来什么客人,或者是你们的故旧朋友之类的?”
石钟道:“有。有一个极为厉害的老僧,几天前来的石家堡,等我堂弟石乙回去见他。”
无忌道:“和尚,什么和尚?他有没有说到石家堡是为什么来的?”
石钟道:“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僧袍,看起来像是青海白教的人,就是不知他是白教什么身份罢了。我看他武功很高,不同一般的江湖人物。”
无忌笑道:“武功很高?高到什么地步?”
石钟道:“我问你,如果你不用奇袭,又不知我练过什么样的武功,你觉得胜我的把握有多少?”
无忌道:“五十招以内,我稳操胜券。五十招外,可以取你性命。”
石钟道:“这就对了,和我估计得差不多,但在石家堡等候我堂弟石乙的那个白衣老僧,我相信接不住他三十招。以此推断,你恐怕未必能胜他。至于他的来意我们不得知之,他说非见到我的堂弟,才可面谈。”
无忌道:“放眼天下,足可与我一战的人,只有一个甘凤池,石家堡那位白衣老僧,到了足以和甘凤池并驾齐驱的境界了吗?”
石钟道:“恐怕就算不如,只怕也相距不远!”
无忌道:“如此而已?”
石钟道:“一鸿道人就是和他一起来的,说是一起来,一鸿对他恭恭敬敬,可以看出对他有点害怕。”
无忌甚为奇怪,道:“这样说,你知道他是谁了?”
石钟道:“我还未能确定一定是他,但我认为十之八九,是他无疑。”
无忌道:“他到底是谁?”
石钟道:“恐怕他是白教的教主白教法王!”
无忌一惊道:“白教给西藏红黄两教驱逐出西藏,至今已有八十余年,这个白教法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上从来没人见过他的真容。假如你说的那个人是白教法王,即使你不认识他,但白教的标记血骷髅头,你会不知道吗?为什么你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石钟道:“不错,我就是认得白教那个标记,才会怀疑他的身份,但又无法肯定的!我不认得白教法王,但我认得白教的大经师贡布。那天贡布就陪在他的身边,神情十分恭敬。试想贡布已是白教中一人之下的首要人物,连贡布也对他恭恭敬敬,这个人不是法王,还能是谁?”
无忌道:“这么说也不是毫无道理,不过白教职分十分复杂,来的是白教具有更高神职的人也有可能。唔,你说你接不下他三十招,难道你和他交过手?”
石钟道:“没有,他来的那天,应是存着显露一手武功,叫石家堡不敢小看他的心思,他从门外走进来,每走一步,地上就留下一个寸许深的脚印,我知道这是白教的看家武功,名叫‘迦叶陀罗功’,相当于中土少林寺的‘般若神功’。就这份功力,我自愧弗如。后来我据此推断,如果和他动手过招,我撑不住三十招就要败下阵来。”当年建造石家堡所用的材料,都是慕士塔格峰冰层下挖出来冰冻不知几千几百年的麻石,这种麻石坚硬之极,刀斧想在这种冰冻麻石上留下印迹,都千难万难。那白衣老僧只是若不经意地从上面走过,就能留下寸许深的脚印,这份功力委实不是等闲人就能随意办到,也着实令人惊叹。
石钟接着说道:“白教和石家堡向来没什么交情,这白衣老僧的来意可疑,但也不能说他就不是白教法王。而且当时同来的人中,只有他一个人蒙面。为什么他怕人看见他的面貌,当然是因为他的身份不能随意给人知道。”
无忌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道:“这件事越来越有趣了。就冲着你的话,石家堡我是非去一趟不可了。老尚,你认为怎样?”
尚宝潼道:“来的若是白教法王,倒是一个劲敌。我看你还是小心为妙。你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我说我反对,管用吗?”
无忌哈哈笑了几声,未置可否。
在去石家堡的路上,无忌故意放慢脚步,向西斜南,穿过了一小片沙漠,第二天黄昏时分,已到慕士塔格峰范围以内。六人在路边一个小山坡下吃过干粮,开始向两百多里外的石家堡进发。马匹经过松软的沙漠,比走一般的路要累得多,无忌爱惜乌骓马的马力,顾念乌骓马乘坐了他和明月,放慢了前进的步伐。
石家堡所在原先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沙石山。石家先祖石亨随军远征西域路过,只觉山势雄奇,便有心在此买地置业,等将来卸甲归田,来此度过残生。石亨有四子六女,没等石家堡造好,就去世了。石家堡建成一大半,就这样荒废下来。石家后人经历朝代更迭的土木堡之战后,想起塞外这座堡垒,来此隐居,到天启年间,石家四支在石家堡建成四堡合一,始具其形。石钟和石翀,就是石亨后代的长房子孙,按照祖先留下遗训,住在东堡,其他如石乙石休住西堡,石聚那一支在南堡,石元一支,住在北堡。石元在阴山给冯素素杀掉之后,北堡后继无人,给东堡的长房合二为一,两堡之间建起一座悬空索桥,人在很远就能看到。
走了大约一百里左右,忽听前面带路的石钟发出一声“咦”的疑问。无忌和尚宝潼四人赶上去,但见石钟已经跳下马来。
无忌问道:“怎么了?”
石钟道:“这里已是石家堡范围以内,按理是有一个流动哨向后警戒的,怎么都不见了?”
原来石家后人在此聚居之后,家中四房多以游商为业,外放游动哨来保护晚归的同族,是石家定居在此之后的成法。石家的游动哨是由四房子弟各出人手组成,至少由一位长辈带领。方圆百里,都在移动哨探警戒范围以内。游动哨一般不经许可,绝不会轻易撤销,所以石钟来到此地不见哨探,便觉不对。
此时夕阳西下,玉兔初升,石钟隐隐觉得不对,在前头策马飞奔。一百里平川大道,没多久就到了。
奇怪的是,巍峨高耸的石家堡外,也没有人声。这下不仅是石钟和石翀兄弟俩,无忌他们也觉得不对劲了。
月光如雪,四处明晃晃的,纤毫毕现。石钟走进堡门,忽然叫了一声。
他和石翀一进来就发现有两个人倒毙在大门旁边。月光明亮,以石钟这样的武学大行家,用不着仔细察看,也知道这两个人是被掌力震碎天灵而死的。这似乎是内家掌力所造成,天灵盖并没碎裂,顶门微微凹陷,显见得这人的功力实是非同小可!
石翀大吃一惊,几乎叫出声来。
石钟的江湖经验比他丰富得多,连忙摇手示意,示意噤声。
在西域武林大名鼎鼎的石家堡出现这样的情形,显然是有一个高手来向石家堡寻仇。
死的两人尸体尚有余温,显见他们死了还没多久,杀人的凶手可能还在堡内未走。
没走多远,路上又发现一具尸体,死因和外面两人完全一样。
无忌蹲下身来抚摸死者的伤处,不觉心头一动,暗道:“这种掌力兼具内外两家之长,乃是一种刚柔并济的上乘内功,武林中以掌力著名的人物,有如此功力的不过寥寥数人,这个杀人的凶手是谁?”
这霎那间,无忌把几个有可能是凶手的人闪电般想了一遍,算来总共不过五人。一个是甘凤池,一个是逐鹿侯,他相信这两人决不会这个时候跑到石家堡来杀人的。甘凤池刚刚离开西域,没道理跑到石家堡来;石家堡的掌门石乙背叛甘凤池投靠逐鹿侯,逐鹿侯笼络他还来不及,没理由这个时候对石家堡下手。另外一个是远在天南的禅宗圣手癞头和尚,癞头和尚足迹极少踏出两广,也不可能这个时候来到西域,而且他很少在江湖上行走。最后只剩下一个人了,这个人他倒是知道有这份功力的,但这个人生性淡泊,只喜欢游戏风尘,江湖上很少有人和他结怨,无论如何他也不相信这个人会是凶手。
东堡建成四层小楼,最顶上一层,是石钟的居所。石钟朝上一望,但见窗格中隐隐透出灯光。
石钟到此,已是心慌意乱。他对弟弟打了个手势,走在前头带路,借物障形,向楼门口走去。
楼门口前是座高约丈许的假山,石钟走了几步,忽觉脚下似乎踩着硬物,低头一瞧,只见一个汉白玉雕成的观音像,碎成片片。
石钟一见这座观音像,立即运用内功,把声音凝成一线,送入弟弟的耳中:“这是阿慧的东西,想来阿慧恐怕已是遇害了,咱们快上楼。”赵青枚和尚宝潼急忙跟了上去,果然在楼道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石翀惊得几乎就要叫出声来,石钟仔细辨认,认得是石翀的女儿石慧的侍女秋兰。
秋兰的死状死得和那三个石家子弟一样,顶门凹陷,不过可能女子的头骨较脆,秋兰头顶有个伤口,脑浆正自伤口缓缓流出,死得更惨。
石钟脑海一片空白。这个凶手实在太残忍了,杀了石家子弟也就罢了,秋兰不过是一个十四岁的小丫头!
石翀已瘫在了地上,石钟强自镇定,把弟弟扶了起来。
正当他们正要继续上去的时候,忽地听得顶楼传来一阵尖锐的女子笑声!
这笑声石钟和石翀都没听过,更令兄弟俩吃惊的是:另外还有个人发出了声音了。
是白教法王的声音!
一股寒意直透心头,石钟心里只想:“这个女人是谁?她怎能用这样狠毒的手段打死一个无辜的小丫头,她和白教法王是什么关系?”
无忌似乎知道他的心思,在他耳边轻轻说道:“如果那个女人正在和白教法王说话,你仔细听听,看看她说什么,不要把她惊跑了。”
石钟听无忌的语音这样镇定,心神稍稍安定下来了。几个人屏住呼吸,终于走到了顶楼下的楼梯拐角,里面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
只听里面那个声音尖锐的女子厉声说道:“既然你还记得我们之间的约定,为什么不等我来,就想离开石家堡?”
白教法王冷冷地说道:“符施主,你要明白,老衲和你的主人有约定,并不是和你有约定。老衲是石家堡请来的客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管得了老衲?恐怕你的主人也管不了老衲吧?”
那个“符施主”闻言斥道:“什么?我管不了你?我是主人派来和你约定借兵的特使,我管不了你,谁管得了?”
白教法王苦笑道:“关于借兵,你的主人是这样说过。但老衲却不知道你的主人提出这么苛刻的条件······”
那“符施主”不待他把话说完,又尖声斥道:“主人说过,不管条件是否苛刻,迟则一年,少则半载,一定会成功,八十多年都过去了,难道多这一半半载,你们都不能等待?”
白教法王道:“不是老衲不能等待,是几十万白教弟子不肯等待。”
那“符施主”道:“不管怎样,你临时变卦,这样做就是对不起我的主人!哼,你可知主人为什么派我提前出关吗?”
白教法王沉默不言。
那“符施主”冷冷说道:“第一是因为主人要取得皇帝的全面信任,第二是因为主人的武功尚未练成!”
白教法王道:“什么,什么武功需要练十年之久?”
“符施主”冷冷说道:“什么武功无需你过问,你只要保证白教在青海拉萨的信众肯听你的号召就对了!嘿嘿,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主人什么吗?你心里一定有鬼,快告诉我!”
白教法王道:“好,你过来,老衲告诉你!”
就在此时,忽听那“符施主”一声尖叫,房里的灯火突然熄灭。
心念未已,只见一团黑影从房间窜出,向楼下飞坠。无忌喝道:“老尚,拦住她!”
那“符施主”听见无忌的叫声,未及回头,立即把手一扬。此时她已越过假山,尚宝潼还在半空,她所发的暗器来得有如闪电,三枚银针,分打尚宝前胸三处穴道。黑暗之中,认穴不差毫厘。暗器一发,立即几个飞身,转眼就跑得不见踪影。
尚宝潼可是用暗器的一把好手,足尖甫一沾地,一听暗器破空,连忙左右开弓,使出虚空弹指的功夫,叮叮两声,把两枚银针弹开,紧接着一个风卷飞云,弯腰向后一倒,那第三枚银针几乎是擦着他的鬓边飞过。尚宝潼是暗器大行家,心头一凛,心道:“这人是谁,她的手法我怎地似曾相识?此人功力不在我之下,江湖中哪来的这号人物?”他虽然不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但从此人黑夜之中还能用飞针暗器打他这点来看,可以断判她一定不是等闲人物。
无忌见那女人跑了,连忙在楼上叫道:“老尚,先上来看看,这个女人暂且由她去吧。”
楼上石钟一脚踢开房门,无忌跟在他的背后,立即打燃随身携带的千里火。
千里火发光微弱,偌大的一间房间一下是看不完全,但已立即发现盘膝在屏风后面的白教法王了。无忌上前伸手一摸,但觉他胸口温热,松了口气,这时尚宝潼已从楼下上来了。
白教法王看见石钟,发出一阵微弱的呻吟,声音低微地说道:“石堡主,你,你回来了,好,很好,贫僧死了也可以瞑目了。”说着,一缕血丝从他的嘴角慢慢流出来。
白教法王身份非同小可,石钟见他奄奄一息,不禁惊得六神无主,颤声说道:“法王,你,你怎么啦?”
白教法王说道:“石堡主,你,你仔细听着······”
无忌急忙来到白教法王身后盘膝坐下,伸出双掌按住他的背心要害,缓缓将一股雄浑的真气推进法王体内,这才使得白教法王恍似风中残烛的身躯暂时安定下来。
白教法王喘息稍定,说道:“这个女人,是云南五毒教的弟子。老衲中的是五毒教秘制的毒针。”
白教法王在疆藏两地是有数的武学高手,但他中了五毒教的毒针却是在大家意料之外。因为早在二十多年前,五毒教就因在武林中倒行逆施,给江南武林的人联手灭掉了,当时参加铲除五毒教的人中,先有天山派的儒剑铁佛,后有三戒大师和端木含瑛。
“五毒教的毒针是从来不外传的,白教和五毒教风马牛不相及,怎的五毒教的人会来刺杀法王?”石钟忍不住问道。
白教法王道:“这正是贫僧要拜托你们去查明的真相之一。五毒教早已灰飞烟灭,怎么还有五毒教弟子在江湖上杀人害命。哦,不,那人不是正宗的五毒教弟子,她很小的时候五毒教就给灭掉了,她是侥幸逃生,后来去向不明,她姓符,名叫符九妹。”
无忌正在运功,不能说话,听见白教法王的这句话不禁心头微微一震。
当年他离开白猿谷之后给三戒大师和端木含瑛带回峨眉山,就是这个符九妹冒充穆土穆王公的“侧福晋”来到三戒寺,想趁机拐走无忌,所幸端木含瑛眼光锐利,识破了符九妹的阴谋。黑山老人死后,符九妹在江湖上失踪多年,无忌一直没在江湖上听见她的风声,想不到她居然跑到石家堡来杀了好几个石家的仆人,还要刺杀白教法王。
尚宝潼戴着鹿皮手套从法王肋下袈裟之上取下了一支银针,放在鼻端轻轻嗅了嗅,说道:“他中的是五毒教秘制的千机毒不会错,因为我是师父以前就打算拜五毒教主为师!”
尚宝潼的师父是两位出家的僧人,也是手足同胞的两兄弟。他们想学五毒教的武功不成,后来不得已回到老家,机缘巧合之下才师从异人,学得一手铁琵琶藏剑的绝技,双双成为一代大侠。“双剑穿心铁板铜琶”慧和与慧阳这对兄弟游侠的名号,在他们死后二十年还令不少江湖中人肃然起敬。尚宝潼是十七岁才拜在这对兄弟游侠门下,成为四川铁琵琶门的衣钵传人。慧和慧阳剑术精绝,亦擅暗器和毒掌,他们的成名绝技传到尚宝潼手里,他不但在暗器功夫上强过两位恩师,而且还练有独门剑术。有关他的暗器手段,江湖上有口皆碑,石钟和石翀兄弟俩在西域也曾听过不少,说道:“若是尚先生的判断,那是无可怀疑的了。”
尚宝潼继续说道:“千机毒是一种烈性毒药,无色无味,毒性不易察觉,用来对付内功高明之士,最好不过。这种毒药一旦沾身入血,非但无药可救,而且伤者十有八九懵然不知,死了也是糊涂鬼,要不是法王内力精深,只怕早就一命呜呼了。不知这个下毒的女人是谁的仆从?”
白教法王打了个寒颤,说道:“她、她是逐鹿侯派来的特使。”
尚宝潼点头道:“那就没错了。我只在外面听到几句,就已怀疑她是逐鹿侯的人了。”
白教法王声音越来越微弱,道:“逐鹿······侯”顿了一顿,突然尖声叫了起来:“他,他想做皇帝!”“皇帝”二字突然叫了出来,语气却是倏地低落下去。
无忌急忙催动真气,助白教法王苟延残喘时,蓦觉他背心冰冷,真气输入,已是好似遇上了一堵棉花墙一般。这种情形,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白教法王已到了油尽灯枯地步,外力再强,也无法相助,命在须臾,已不容他多说半个字了!果然白教法王叫了这一句,头颅蓦地一垂,尚宝潼探他鼻息,已是再无生气了。
石钟和石翀见此情形,不禁呆若木鸡!
无忌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缓缓说道:“请你们找找堡里还有没有其他人,替他收殓吧!”
石翀忽地叫了出来:“这样一个大人物死在石家堡,我们怎么办?!”
无忌道:“你要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就要先冷静下来!”
石钟也有点惊慌,结结巴巴地对无忌说道:“高,高先生,你一定要帮我们,江湖上别的仇家我们对付得了,白教几十万人,我们可打他不过!”
无忌赶忙安慰他说道:“你们想搞明白的事,也是我想搞明白的,不用你求,我当然会和你们一起分担、给你们作证,证明法王不是死在你们手里。对了,法王不是一个人来的石家堡,他不是还带着从人吗?”
尚宝潼道:“对呀,白教法王不是和他的大经师贡布一起来的吗?贡布在哪里?”
石钟蓦地一省,说道:“不错,贡布是和他一起来的。二弟,你赶快去找找看贡布还在不在堡里?”
赵青枚说道:“难道是贡布背叛了他们的领袖,法王来到石家堡,正好做成移祸江东之计?否则眼前的情形如何说得通?”
无忌看了他一眼,说道:“你的怀疑虽然没有理由支撑,但也不失为一条线索。你和石二爷一起去找人吧!”
赵青枚和石翀走后,无忌问石钟道:“以堡主所知,贡布是不是一个背弃教派和领袖的人?”
石钟想了一阵,说道:“据我所知,贡布大经师似乎不是这样的人。他劝我皈依密宗,我和他后来才交情越深。”
无忌道:“我也这样想。但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
石钟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