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武侠《大漠狂龙传》第一百五十九章赤焰毒针

刀白说小说 2024-11-08 20:18:39
龙四先生似乎察觉到付冠英起了疑心,接着说道:“玄鸣是先到的我家里,然后才由我的人护送他回武当山的,玄鸣咽气时,我就在他身边,亲眼看着他死去。”这话的用意十分明显,龙四先生是害怕付冠英继续追问细节,因而先行欲盖弥彰,他要令付冠英找不出任何理由反驳自己说过的话。 接着他又添油加醋地说道:“有一件事大概付兄还不知道吧。” 付冠英道:“不知龙兄说的是什么事?” 龙四先生道:“纪药师给人杀了!” 付冠英又是大吃一惊,道:“什么,纪药师死了?什么时候的事?” 龙四先生道:“付兄离开中土多少时间了?” 付冠英道:“算来这是十年里我第一次回来,怎么了?” 龙四先生道:“纪药师之死,已是十年前的事了。也许付兄扬帆出海的同时不多久,纪药师就死在奸人手里了。” 付冠英惊疑不定,问道:“谁害死的纪药师?” 龙四先生道:“害死纪药师的,还是我故事里的主角‘苍域修罗’!同时给‘苍域修罗’害死的,还有好几位武林名宿!” 付冠英不能不相信龙四先生这时的说话,这种死人的事绝非儿戏,换了谁也不敢乱说半句的,何况龙四先生还说了“武林名宿”,只要稍加打听就可以打听得出来的事,龙四先生胆子再大也断不敢信口雌黄。他急忙接着问道:“都有几位名宿死在苍域修罗手中?” 龙四先生道:“天山派上一代祖师神龙先生留下了一个隔代再传的弟子名叫公羊无伤,这个付兄知道吗?” 付冠英点了点头道:“知道。我以前从海外回来,有时会在山东登陆,公羊无伤常住的地方就是蓬莱,他的大名我是闻之久矣,只恨无由识荆,怎么,他也是死在‘苍域修罗’手里的?” 龙四先生道:“正是,他不但杀害了纪药师和公羊无伤,连他的养母高七娘子也没放过。” 付冠英不禁一惊,心道:“我这次回来,在江湖上听说过不少关于‘苍域修罗’的传说,怎么和龙四说的完全不一样?”他听说的传说虽然有毁有誉,但总归还是誉多于毁,人们评价“苍域修罗”这个人,忍不住还是会说上几句溢美之词,不像龙四先生这样一毁到底,把“苍域修罗”说得一无是处的。 他站起身来向门口踱了几步,心中怀疑越来越强。要想解开自己心中是疑问,现在只有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放弃向龙四先生“募捐”,尽快赶到昆仑山星宿海去,面见西楚霸王庄而重,才可以搞清楚这个“苍域修罗”到底是何等样人。别人他都可以不相信,庄而重的为人和品格以及在武林中的威望,他是完全深信不疑的,否则两人也就没有这三十年交情了。 想到这里。付冠英缓缓回身,站在门口向龙四先生拱手道:“俗世缠身,付某多谢龙兄的盛情款待,付某先告辞了。” 龙四先生可没想到付冠英忽然提出来告辞,急忙起身道:“付兄兼程而来,就算有再大的事,今天晚上肯定是做不了了的呀,何不等明天再说呢?”他的想法就是拖到明天,只要一天亮,他立刻就派人去衙门里报信,请扬州将军富察带兵来把付冠英抓住。扬州将军富察也是龙四的父亲的好友,和朝廷里的高勿庸是穿一条裤子的,捉拿叛党立功受赏,富察求之不得。付冠英实在要走,厉孟雄和蓝孟山也早已埋伏在外,只有符九妹不知为何一直没来。 付冠英淡淡地说道:“码头上有一条船在等我,原本前来拜访,只会稍作停留的。” 他说完这句话,立刻向门外走去。 哪知他刚刚走出廊檐,忽地觉得头顶有股猛烈的风声直压下来,付冠英早防有变,一闪闪开,说时迟,那时快,两条人影已是左右交叉,扑了过来。付冠英人在半空,长袖挥出,三十年的内功修为在这紧要关头发挥出了作用,真力所到,砰地一声,左边那条人影给他一掌震开,中指一弹,右边那人也给他迫得倒飞回去,他的双脚方始踏上实地。就在此时,左边的伏击者黑暗中右手一扬,排成三个品字形的九枚透骨钉向他激射而来。那人腕力强劲,九枚透骨钉发出的啸声,好像百石硬弓射出来的利箭一般,震人耳膜!  付冠英急忙双掌拍出,一股劲风,将九枚透骨钉全都震落。虽然如此,他的双掌掌心位置已是隐隐发麻。他是个武学大行家,掌风激荡对方的暗器,立即就知发出透骨钉那人用了内家真力,发射暗器的手法别具一格,不禁一惊,心里想道:“奇怪,这人的内功,怎么和本门的紫炁神功如此相似?”只是那人的紫炁神功王道不足而霸道凶狠有余,透过暗器传来的劲道若断若续,不似他得自崆峒真传那么精纯。 “暗器伤人,算什么好汉!”付冠英向那两人喝道。 只听左边那人冷冷笑道:“南霸天,我知道你是崆峒派溪云道长的衣钵传人,素仰崆峒内功高深莫测,这九枚透骨钉不过是试试你的功力而已。”付冠英凝神一看,朦胧的月光之下,两个人一般高下,但都戴着蒙面巾。 付冠英压根也不想知道他们是谁,于是喝道:“想和我印证武功,为什么藏头蒙面不敢见人?” 左边那人笑道:“你想得不错,我们来是想杀你的!不过,我不是想用暗器杀你,我是想用双掌杀你!”双掌一错,当先一掌拍出。他出手快如闪电,说到一个你字,一股淡淡的血腥气已扑了过来。付冠英一看,这人用的掌法竟又是似曾想识。他心中一动,意欲把对方掌法看全,瞬时之间,连退数步。那人笑道:“我若连还手的机会都不给你,恐怕你死不······”“死不瞑目”这几个字尚未说全,付冠英已是一个金翅摩云,腾空飞出三丈开外,喝道:“你要杀我,恐怕没那么容易!紫炁神掌你学了几成,都使出来让我看看!”双臂一振,双掌挟着风雷之声,向那人当头击下。那人不敢硬接,一个斜身飞步,反手一掌,掌势一圈一引,指尖如梭,击到付冠英肋下。付冠英见了他的拆解手法,心头又是一凛。 那人掌势稍慢,险些吃了付冠英一招重手。幸好他功夫老练,一个沉肩坐马,右手反圈回来,付冠英依样画葫芦,也还了一招,蒙面人反攻不进,急忙变招。付冠英疑心大起,喝道:“你的紫炁神掌从何处学来?”那人哈哈笑道:“你真是少见多怪,你以为天底下只有你才练过紫炁神功吗?”口中说话,手底丝毫不缓,说话之间,已接连拍出三掌,掌法展开,绵绵不绝,好似波浪般层层推来,果然都是紫炁神掌的招数。 他出手却比付冠英所料想的快得多,攻势也强得多,付冠英不禁暗暗纳罕,他的掌法怎的和我练过的掌法似曾相识,却又好像只是形似,而未能达到神似?不过,若说那蒙面人的掌法比不上本门真传,却又未必。虽然刚柔易势,却似殊途同归。莫非当真如自己所想,不知什么时候,有个崆峒弟子把紫炁掌法和别人私相授受,经过了岁月演变,又由别派高手变化而来?他的掌法是崆峒掌门溪云真人真传,从没练过别的掌法,所以他跟崆峒派别的弟子不同。他看得出这人的掌法与本门紫炁神掌有几分相似,但这几分到底是三分、四分、五分、八分,他可就说不准确了,因为那蒙面人除了使紫炁神掌之外,狂风暴雨般的进攻招数中,还夹杂着几招或几路别的不知名的掌法或拳法。 当下付冠英凝神应战,要看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见那蒙面人的掌法越来越快,他却只是淡然处之,谨守门户,指掌兼施,东指西划,北拍南按,每出数招,就把对方的攻势消解几分。他目下是以防御为主,虽然圈子越缩越小,动作也越来越慢,但蒙面人的掌法如受阻滞,不知不觉跟着慢下来了。付冠英的掌力收放自如,把蒙面人的身形尽数笼罩在他双掌之下。 付冠英正自应付得得心应手,忽地感觉左臂好像有点麻木,蒙面人一招曲中求直,呼的一声,手掌竟然闪电般攻入他的掌力防守圈子,接着一招共工触山,这是紫炁神掌的杀手绝招,单掌一挥,蓦地反罩过来。 四掌相交,无声无息,原来都用了个粘字诀,把内力贯注掌心,和对方的手掌胶着在了一起。 付冠英暗暗欢喜,心想:“你若和我比掌,我恐怕要多用三五十招,和我拼内力,未免有些太过不自量力了!”原来他的内力更胜于掌法,而且这十几招中,他已试出对方的内力不如自己。而且他掌心现出淡淡的紫气,显见紫炁神掌练得并不到家,紫炁神功练得登峰造极,掌心与常无异,只有打中人或物,才会显出紫色的掌印,那蒙面人全非如此。 但内力相持的局面却并不如他估计的那样很快结束,相反,那蒙面人的抵抗之顽强,远远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力透掌背,仍然不能将对方击退半步,相反,对方坚韧抵御,竟然隐隐然含有反击之势。 “奇怪,我的内力怎么好像忽然不济了?”付冠英这才大吃一惊。令他吃惊的还不只如此,刚才他的左臂曲池穴附近不怎么在意的那一丝麻木,如今已越来越明显了。这麻木从曲池穴向上移动到了肩井穴,向下移动到了手腕的寸关尺,不一会儿整条左臂都有麻木不灵的感觉了,虽然他仗着精纯的内功,手臂还不至于僵硬,但麻木不灵,已令他的武功发挥大受影响。 就在此时,忽然缓缓走来一个女人,那女的约莫四十岁年纪,徐娘半老,眉画新月,额点丹黄,唇抹胭脂,说不尽的妖媚风骚。这个女人一来就尖声笑道:“妹夫,你现在知道我毒针的厉害了吧?” 龙四先生本来一直没开口,站在门口看付冠英和那两个蒙面人动手,那女人一说话,龙四先生立即哈哈一笑道:“赤焰针名闻遐迩,我这才算领教到了它的厉害了,咦,你妹妹去哪里了,她怎么不来?” 正和蒙面人比拼内力的付冠英这才知道上了龙四先生的当,敢情想要自己性命的不是别人,正是这貌似良善,其实心肠歹毒的伪君子龙四先生。他心中一省,强压心头怒火,向那女人喝道:“你是焰三娘的什么人?” 原来焰三娘乃是一个甲子之前以剧毒暗器“赤焰针”名闻江湖的女魔头,虽然付冠英没有见过她,也曾听师父说过她的来历。龙四一说“赤焰针”,付冠英立刻就想起师父曾对自己说起过的女魔头焰三娘。原来焰三娘是西葱岭上官世家掌门上官献唐的侍妾,据说她最厉害的暗器赤焰针,就是偷偷仿制唐门的镇门之宝白眉针制成的,所用毒素,是川贵边境莽莽丛林中一种罕见的银蛛吐出的丝化在药酒里,陈酿十五年所得,比一般的毒物的毒性厉害得多。上官献唐死后没多久,焰三娘也在葱岭暴毙,至于她的赤焰针名传江湖,那还是在她死后的十年了。 本来以付冠英的武功,那女人的毒针再厉害也伤不了他,但她的毒针是混在那蒙面人的透骨钉中发出,蒙面人功力和付冠英不相上下,付冠英全神贯注应付透骨钉,这才无意中着了那女人的暗算。 只听那女人格格笑道:“想不到大名鼎鼎是南霸天也知道小女子的暗器,真是不胜荣幸。我不妨对你说了吧,我是焰三娘的侄孙,她老人家没有留下一儿半女,她死后由我家给她发丧,她的绝艺也传给了我们。我劝你还是趁早投降,否则真力耗得越快,毒性作得更快。等到毒气侵入五脏六腑,那时纵有解药,也保不住你的性命了!” 付冠英大喝一声,内力疾催,登时将那蒙面人震开几步,喝道:“杀我之前,我先要你的命!”蓦地腾空一掠,向那女子扑去。他身中赤焰针的剧毒,还使出这样大开大合的手法向敌人袭击,这一下等于孤注一掷,别说那女子意想不到,对那蒙面人和龙四先生来说,同样也是始料之未及。这刹那间,蒙面人一呆,说时迟,那时快,付冠英已是疾掠而前,用尽全身最后一点气力,一掌向那女子头顶拍下。龙四先生站在那女子身旁,忙挥长剑,想迫付冠英收招。但付冠英这一掌来得快如闪电,龙四先生的长剑刚刚举起,一股劲风扑面,刺得他的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待他长剑挥出时,已听见那女子尖锐的叫声,龙四先生的长剑根本连付冠英的衣服都没碰到。 饶是那女子慌忙躲闪,也还是未能避开。只听得砰地一声,付冠英一掌劈下,贴着她的头皮擦过,击碎了那女子的左面琵琶骨。危急之间,付冠英忙而不乱,他不但算定了双方的距离,连那女子向何处闪避,全在他计算之中。 那女子断了琵琶骨,痛得倒在地上打滚,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付冠英一击得手,但也已受到两面夹攻。 在他后面的是那个和他比拼内力的蒙面人,发出势重力沉的一掌,朝着付冠英的后脑勺打来了。在他前面的是手持长剑的龙四先生,如影随形,跟踪扑到,剑挟惊风,猛刺他的前心。 好个南霸天,在腹背受敌之下,倏地一个转身,掌缘轻轻一带,使出移形换影的功夫,那蒙面人铁塔般的身躯,被他这股柔劲带动,收不住脚步,狂冲向前,刚好向着龙四先生冲了过去。那蒙面人用力过猛,急切之间刹不住脚步,他可不想死在龙四先生剑下,于是掌力仍然发出,只不过稍微松了几分劲,向龙四先生握剑的手臂拍击过去,这是为了保护他不吃龙四先生一剑最好的做法。这一下就等于同一个阵营的两大高手突然之间变成了面对面的强敌,龙四先生大吃一惊,急忙身体一旋,好像一个加满力的陀螺一般,轻轻飞过一边,那蒙面人的猛力一掌击在廊柱之上,一时之间,屋瓦乱坠,尘灰四散,呛人口鼻,那蒙面人自己把自己震了个四脚朝天,骨碌碌滚到一边去了。 付冠英真力耗费过甚,已是无法压制体内毒气,此时不但左臂麻木不灵,半边身子好像也僵硬了。他眼前金星乱冒,已然视物不清,在强敌环伺之下,当属险之又险的绝险之境。他强运玄功,凝气提神,一口气护住丹田要害,只凭一条右臂,和一直在一旁观战的另外一个蒙面人过招。 这个蒙面人比他的同伴还要厉害,双方掌力一接,付冠英只觉对方的掌力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也是和自己所练的紫炁神功同一路子,但刚中带柔,阴阳相济,却不似崆峒派的紫炁神掌,反而像极了武当派的内家绵掌。付冠英凝神应战,眼中有敌,心中无敌,灵台清明,一招“紫气东来”,单掌划圆,掌力疾吐。那蒙面人好似身陷漩涡,不由自己地跟着他转了个圈。一个圈子转了一大半,那人方始稳住身形,摆脱付冠英掌力中的粘黏之劲。 付冠英暗叫:“可惜!”原来他这一招紫气东来是紫炁神掌的杀着,掌力吐出,绵延往复,足以牵着对方不停地连打圈圈,功力稍弱的人,非得给他摔个七荤八素不可。只因他左臂中了剧毒,毒气正在体内蔓延,单掌发力,功效大减。就差了这么一点,后劲不继,功亏一篑,只能迫使对方转个半圈。 那蒙面人冷冷说道:“果然不愧是正宗的崆峒紫炁神功,念你修为不易,只要你向龙四先生投降,归顺朝廷,我就放你一马,如何?你可知道,你中毒已深,除非得到秦大娘子的独门解药,还可以保住性命,否则即使你想和我拼命,也打不过我了!” 付冠英知道他是存心激怒自己,令自己体内剧毒蔓延加快,便当作没有听见一般,再一次屏气凝神,把开始涣散的真气收敛。那人见激将法无效,冷笑道:“你不听好言相劝,我只好成全你了!”一声大喝,双掌齐飞,猛击付冠英左右胸口。付冠英此时已是脚步漂浮,气血翻涌,自己都已闻到自己鼻孔中喷出来的淡淡的血腥之气了。他匆忙之中用了个“卸”字诀,单手一圈,意欲将他双掌带开,哪知他气力不加,那人的掌力又大得出奇,付冠英只能卸去他的一半力道,那蒙面人只是晃了一晃,付冠英却不得不连退三步。 原来那人的掌力刚猛非常,而且好似洪波击崖,风墙阵马,凌厉之极。若在平时,付冠英只当似见不见,足以轻易化解。但这时他的毒素发作得越来越快,大半边身子已麻木不灵,单手纵然可以施展以柔克刚,却已无法克制这股刚猛的力道了。他咬牙奋战了这半个时辰,终于支持不住了,胸口吃了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那蒙面人喝道:“还不肯投降,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付冠英心头一凛:“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落在这鹰爪的手上!”到了这个时候,他不是害怕对方杀他,而是害怕对方不知还有什么阴险手段,要利用他来攻破天地会了。他把心一横,想要自尽,但已迟了一步,他真气涣散,根本无法自断经脉了。他心头一凉,想不到自己曾几何时一度威震江湖,今日竟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在付冠英绝望之时,忽听几声冷笑不知从何处传来,那蒙面人喝道:“什么人?” 言犹未了,一个身材大异常人的黑衣人已从廊檐下轻飘飘地现身出来了。 来的是一个面色焦黄“中年人”,看上去最少也有四十四五岁年纪。但付冠英只一凝神,立即知道来人面上是戴着一层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面具制作精良,配上他那一身黑色的衣裳,恰如其分,叫人一下子立刻对他的年纪产生误会,从而无法准确判断。 那“中年人”一现出身形,立即对蒙面人冷笑道:“你们蒙着脸孔不敢见人,那让我来猜一猜你们究竟是谁。” 他面向后来追击付冠英的蒙面人,说道:“你是厉孟雄是不是?”然后又对另外一个人说道:“他是厉孟雄,你就是蓝孟山了,我没猜错吧?” 两个蒙面人大吃一惊。他们本想戴上了蒙面巾,外人是无法知道他们的真实身份,没想这“中年人”一下就识破了他们的伪装。蓝孟山还不怎样,厉孟雄心中的吃惊,远在他的师兄蓝孟山之上!因为他觉得自己似乎在何处听过这个人的口音,却又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于是他不知不觉地抬起头来向“中年人”望了过去。 这一望不要紧,因为“中年人”已缓缓揭开了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了一张略显苍白但不失俊秀的脸。 厉孟雄看见这张脸,不禁大吃一惊,失声叫道:“咦,你、你不是高、高无忌吗?” 躺在地上的付冠英也不禁阵阵惊疑。他此时已是不能随心转动身子,只听见满院子的掌风呼呼,偶尔似乎看见好像剑光从他眼前掠过。这是当那突如其来的“高无忌”正在他的前方,在他的视力所及的范围之内出剑的时候,他才能看见。他只看了几招,眼皮就像坠上沉重的石头,想睁也睁不开来,不多时,他就迷迷糊糊地晕过去了。他晕过去之前心里惊叹:“这人不愧是名家弟子,剑法确是天山真传,比我还要精妙得多。”他的记忆当中,来人“高无忌”的剑法快如闪电,凌厉之极,正是他以前看见“天山双绝”使过的剑法。天山剑法别出心裁,和付冠英的所学的崆峒剑法路子全然不同。 也不知过了多久,付冠英渐渐有了知觉,他眼睛睁不开,耳边却听到了一阵悠扬的琴声。他试一试动动手脚,半点气力都使不出来,身体似乎还在麻木之中。不过他的记忆渐渐恢复,记起自己是中了一个名叫“秦大娘子”的赤焰针,接着又被一个名叫厉孟雄的魔头趁隙施展本门的紫炁神掌震伤昏迷的,现在却躺在不知身在何处的一张床上。他心想:“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救了我?”昏迷之前的事,他一下子完全想不起来了。 一会儿只听停了琴声,有人在曼声吟道:“城阙辅三秦,风烟望五津。与君离别意,同是宦游人。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无为在岐路,儿女共沾巾。” 这是唐代大诗人王勃的一首传唱甚广的诗《送杜少府之任蜀州》。此诗乃初唐文坛中“送别诗”的集大成之作,慰勉离人勿在别时悲哀。散调相承,以实转虚,文情跌宕。第三联“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奇峰突起,高度概括了“友情深厚,江山难阻”的情景,尾联点出“送”的主题。全诗开合顿挫,气脉流通,意境旷达。送别诗中的悲凉凄怆之气,音调明快爽朗,语言清新高远,内容独树碑石。此诗一洗往昔送别诗中悲苦缠绵之态,体现出诗人高远的志向、豁达的情趣和旷达的胸怀。付冠英自小读书,当然熟悉这首诗的意境,听到此处,暗道:“看来我的救命恩人,恐怕还真是一位胸罗锦绣、大有来头的人物呢!” 他的眼皮终于能够张开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长发垂肩十五六岁的少女,一张清秀可人的瓜子脸儿,大大圆圆的眼睛,尖尖的鼻子,全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青春的活力。她看付冠英睁开双眼,顿时巧笑嫣然,道:“公子爷快来看,这人醒来了,你瞧,他正望着我呢。”一个青年的声音道:“唉!只怕又像昨天那样,眼睛虽然张开,身体却无知觉,那才糟之糕也呢。任他那么昏迷下去,恐怕即便救得回他的性命,他那一身武功也非要废掉一大半不可。” 那少女道:“他这样躺着三天三夜了,什么东西也没吃。公子爷,你能救他吗?” 那青年说道:“他手上的赤焰针已给拔了出来,我还喂他吃了一朵雪莲,但他中的赤焰针,我却没有足够的把握解救,江湖上有两大药师若有一人在此,也可手到病除,可惜我没法脱身去洛阳请秦药师!” 那少女秀眉微蹙,说道:“这么说,这老爷子没法活了?” 那青年说道:“那也不尽然。他是崆峒剑客溪云大师的弟子、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霸天’,崆峒内功根基深厚,崆峒小少阳功功力已练得登峰造极,假以时日,希望他能以崆峒小少阳功的阳火炼化体内毒素,自己慢慢复原。阿兰,你不要再问了,请阿秀再奏一曲《阳关三叠》给他听,宁和的琴声有助于平复他体内戻气,理正气血,恢复他的功力也就事半功倍了。对了,云大娘怎么还没回来?” 那少女道:“云大娘说他的毒伤很厉害,所以去见她乡下的师兄讨几丸正气丸来,试试看是否有效。” 那青年哈哈一笑道:“唔,云大娘去找那个江醉鬼了?真是不好意思,让云大娘跑这么远的路。” 那少女嫣然一笑道:“不会,当年不是你救了我们,哪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唔,你应该是知道的吧,那个醉鬼神医早年跟一个皇宫里出来的太监学过医术,尤擅疑难杂症、无名肿毒,云大娘把他请来,这人的伤兴许就有救了!” 付冠英躺在床上口不能言,听到这里,心道:“不知这一男一女是什么人?” 那青年道:“我不知江醉鬼居然还跟大内的御医学过医术呢,不知手段如何?” 那少女道:“公子爷请放心,这扬州城方圆四百里以内,没人不知道神医江春秋的大名的。对啦,公子爷,你这回回去天山,尚宝潼尚老爷子和妙慧师太两位老人家身体还好吧?” 青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托你吉言,他们一切都好。尚老爷子功力更为精进,妙慧师太原来雪白的头发已有很多渐渐变黑了呢,容颜跟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没什么变化,脸上的皱纹少了很多,思念爱女的哀思,也在渐渐减淡,六十岁的人颜容看上去跟四十岁上下差不多。我本想接她来江南住一段时间养养身体,她却总是以不能远行为由,婉拒我的请求。其实我知道她的心思,江南是她的故乡,你奕芬姐姐去世后,她是怕到江南,怕想起那段不堪往事。” 那少女道:“云大娘前阵子才跟我们说,她十分想念妙慧师太呢。” 付冠英听了不禁又是心头一凛:尚宝潼是纵横江湖多年的“大魔头”,以前曾在寒灯会做血滴子;至于妙慧师太,如果不是重名,那这位妙慧师太可比尚宝潼的名气还大,她奔走江湖,联络各地义军反抗满清暴政,是个名满天下的女中豪杰。尚宝潼这样的魔头竟然和妙慧师太这样的“侠女”共处一地,这又是什么缘故,还有那个名叫“奕芬姐姐”的女子又是谁? 付冠英正在思绪杂乱,只听那青年说道:“不知云大娘什么时候回来?” 那名叫阿兰的女子说:“大概也快回来了,就是不知能不能把江醉鬼请回来。这个家伙十天有九天半是醉得稀里糊涂的,开个医馆连他自己也养不活,前几天还来找大娘借钱呢。” 那青年哈哈大笑道:“你可别小看了这样的人,越是脱略形迹的人,越是风尘异人。借钱算什么,你们大娘有钱的很,还怕给他这点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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