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国公府四公子的一个姨娘不知道为什么疯了,天天胡言乱语,嘴里念叨“有人要害老爷夫人”“着火了,杀人了”“快,快去报官,报官呀”……
众人一头雾水,可知齐国公府里从国公爷到几位公子,从国公夫人长恒郡主到几位少夫人,各有尊称,却从没有人是为“老爷夫人”的,其他旁支虽有老爷夫人,但又与这姨娘并不熟悉,更遑论又是着火又是杀人了。
长恒郡主向太医院递了帖子,着人给这姨娘灌了多少药也不见好,只得将其关在一个偏远的小院子养着,又拨了个小丫鬟伺候,只任她自生自灭罢了。

(3)
公堂之上,齐国公端看如今行事,便知是陛下授意,如今只求保住齐国公府声誉一二,竟别无所求了。长恒郡主是老相国周正之女,因受太后喜爱在宫中养过几年,凭着父亲的功绩封了郡主名号,老相国归天后家族势力已微,郡主之名也是有名无实。如今这一场,长恒郡主心中悲凉,国公府的人一家子被绑上了公堂,千古未有,实是颜面扫地了。
如今堂上,春桃晕着,暂搁在屏风后边,有太医在扎针;齐威、齐大夫人、齐国公四公子齐怀均被绑了个结实,齐国公夫妇、河伯坐在公堂两侧,其余陈平、刘荣等人站立。
“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们齐国公府不是你们谁都可以攀扯的,春桃这个贱人,只恨早没有杀了她。”齐威咆哮公堂,大骂不公。陈平一脚踢了他的小腿,他便踉跄跪在地上,齐大夫人哭哭啼啼上前,直喊“老爷”,旁边其他人神色各异。
齐家既已上了公堂,齐威和齐怀被绑就算了,齐大夫人女流之辈为何也被绑?原来陈平去齐府拿人,齐大夫人不服叫嚣,口中污言秽语,陈平有天子口谕,不将这些人放在眼里,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将人也绑了来。
“齐大老爷,春桃口供,你于去年端午后,在隆福寺后山上,调戏明安郡主不成,反将人推进了水里,害了郡主性命,你可认罪?”林大人照常询问,旁边专做记录的人也将春桃口供一一拿给在场的人看。
“自然不认。”齐大老爷一脸不屈不挠的神色。
“本官问你,去年端午后,你可去了隆福寺?”
“自然去了。”齐大老爷回道。
“因何事去的,可见了公主仪仗?”
“祭奠家母,添灯油祈福。见了公主仪仗。”
“可见了郡主?”
“自然要与公主见了礼,只是当时并未见郡主,寺里的主持可以作证。给郡主行礼后,我便下山回家了,若是不信你们去隆福寺一问便知。”齐大老爷一脸坚定神色,仿佛真是冤枉了他。
“自然是要问的。传隆福寺方丈和一众沙弥。”林大人心思缜密,接到陛下安排,就与陈平、刘荣商议,着人带来了所有与此事牵连之人,正在堂外分房候着,每个房门口都有一名捕快看守。
须臾,隆福寺主持和沙弥到场,均为齐大老爷做了证明。齐大老爷从入寺到出山门,都有真一法师接待,两人并未见过明安郡主。
“本宫见他时,明安确实不在当场。”众人被这声音一惊,原来是慧宁长公主领着仆人站在门外一侧,因此堂上众人并未发觉。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长公主并未发话,众人只得保持行礼姿势。直至长公主进了门,齐大老爷跪着扑到她脚底下,大喊冤枉:“长公主,妾身当天除了给您磕头,并未见过郡主,您是知道的呀,不能听一个女疯子胡言乱语,就冤枉好人呀。”
长公主冷眼不语,旁边跟着的老嬷嬷上前就给了齐大老爷三个大嘴巴子。
“林大人,本宫要你尽快断案,若是有人不吐实话,大刑伺候即可。陛下手谕在你手上,谅也没人敢有异议。”公堂上,早有人将公主凤椅摆在高位,长公主满腔怒火,“来人,先将绑着的这几人每人三十大板。”外边候着的捕快听令,立马将三人带了下去。
“公主不可,事情尚无定论,如何就屈打成招。”齐公爷担心大哥大嫂挨不住。
“齐公爷如何就认为是屈打成招?本宫的女儿黄土枯骨死得冤屈,本宫看你们各个都是凶手。”
“即使有陛下手谕,公主也不能听春桃的一面之词。”听着外边板子打在皮肉上的闷声,还有那几人的惨叫声,齐公爷心里也有气。他气皇室无礼拿人,又气大哥平时行为不端,否则别人也不会这么容易相信谣言,让齐国公府颜面扫地。
“若是别人的一面之词便罢了,人证可是你们府里的妾室,你们的人怎么会随意攀咬自己人,一定是发现你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才被你们害了。”
“长公主,那女子醒了。”早有旁边的侍女去屏风后边查看情况,特来禀报。原来太医应了贵人的要求,用了虎狼药,又往险处穴位施了针,务必让春桃清醒过来。
“将她带上来吧,林大人你可要为本宫惨死的女儿伸冤呀。”长公主盯着堂上的林大人。
“各位旁听的大人,可要细细分辨事实才好。”
“下官一定秉公执法,不负陛下和长公主所托。”林大人深鞠一躬,其他办案人员附议。
“继续审案吧。”长公主说道。

(4)
堂下春桃恢复了神智,有气无力:“妾身春桃,见过各位大人。”
“春桃,本官且问你,你可认得堂前之人?”林大人问道。
春桃环顾四周,除了二三人,大部分是认得的,又看见齐国公府的人,心下害怕,身子些许闪躲。
“春桃,你不必害怕,如实道来即可。”
“回大人,妾身认得齐国公府的公爷和郡主,认得几位公子。”春桃又看向长公主,迟疑了一下继续说道,“也认得堂上这位公主,还认得公主身边的嬷嬷和这位老大人。”春桃口中的老大人就是河伯。
“你说谎,你如何认得他们?”说话的是齐国公府二公子,向来心直口快,一时情急便说了出来,被林大人和公主一瞪,又害怕低下了头。
“回大人,去年端午过后,春桃偷偷跟着大老爷去了隆福寺,自然见过长公主和长公主身边的人。”
“哦,可是小人并未见过姑娘,姑娘又如何证明。”说话的是河伯。
“敢问长公主,郡主那天可是穿得一身粉衣,鞋子是藕粉色的,各缀着一颗硕大的明珠?”
“你如何得知?”长公主听了这话,心内一紧,信了七八分。
“那天妾身悄悄跟着大老爷去的隆福寺,有意躲开众人,才找了偏僻小道,不想碰见一个十分漂亮穿着华丽的小女孩在爬一棵杏树,是妾身将她抱下来的,还采了朵花簪在她鬓间。”
“是的,那天她午睡醒来跑出去玩了一会儿,回来时头上戴了花,说是一个漂亮姐姐给的。”长公主回忆。
“老奴也记得,老奴去时,远远看到小郡主在和一个女子说话,只是还没走近,那女子就转身走了。”旁边的老嬷嬷也说道。
“你既知道我儿有难,为何当时不说,还是你们是一伙的?”长公主回过神来,厉声问到。
“长公主明察,妾身并不和大老爷一伙儿,妾身是为了其他事情才跟踪大老爷。”春桃身体伏在地上,额头触底,“妾身跟着大老爷进了寺庙,又偷偷跟着他出了山门,谁知没走多远,他便从一条小路绕到了寺庙的小门进去了,那里无人看守,妾身跟着进去原来是一处花园,有花有树有清溪,本来是跟丢了的,妾身在里面转了几转,就看到大老爷在拉扯小郡主,小郡主挣扎时,被大老爷推进了水里。”
“你胡扯,你胡乱攀咬父亲,对你有什么好处?”说话的是齐国公府大公子,大老爷的儿子。
“妾身没有说谎,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好处,妾身的话才可信。”
“刘荣,你带几位师傅去厢房,一定要分别细细了解,当天的事情,一点儿环节都不可疏漏。”林大人适时止住了春桃的话,齐国公府大老爷为什么去了隆福寺,又为什么假装出来又从小门进入,他一定有其他的事情,因此将人带下去分开审问才是正途。刘荣自然也清楚林大人所想,领命后将人带了下去,自有盘问方法。

“那你有和证明,你所言属实?”林大人继续审问。
“小女子无法证明,当时小女子躲在一处茂密的数目后边,并不敢出声,等人走了,妾身前去查看,才发现小郡主沉水了,没有反应。妾身慌忙逃跑,不敢跟人说。”
“为何你不救她,她还是个孩子。”长公主听到这里,声音愤恨,情急之下拍着椅子站了起来,没有站稳,正好被旁边伺候的人扶住,“你若是当时喊人或者出手,我儿一定不会枉死。”
“长公主恕罪,妾身不是不想救,只是妾身当时被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妾身出来后绕到大门口,偷偷找了个小沙弥,让他去救人了,只说是有人落水,让他去救人。妾身当时不敢停留,便先行下身了。”
听到此处,无需对峙,众人心里都有些信了。
“即便事实如此,你如何得知那就是小郡主?”
“妾身确实不知,即便是和小郡主第一次见面,妾身也只以为是哪家贵族小姐。只是那件事情发生后,妾身回到家惶恐不安,暗地里打听很久,心里才将事情对上一二。还打听陛下宠爱小郡主,赏了两颗华美非常的南海明珠镶在鞋上,此事市井皆知。妾身心里便将那日小郡主穿着一对,才确认了八九分。”
春桃又接着说道:“后来长公主丧女摆了丧仪,妾身回来后心里不安,还偷偷去过公主府,只是没进到府里,手里也无实在证据,不敢贸然行事,才拖到如今。”
“那你现在可是有证据了?”林大人问到。
“并无。”
“那又为何说了出来?”
“妾身时日不多了,妾身日日服药,身体里都是毒。妾身心有这一秘密,又身怀血海深仇,便想着一不做二不休,才闯了马球会,想要找青天大老爷做主,生死便在这一遭了。”
听到此处,长公主早已笃定了女儿被人害死,让人拉了刚挨完板子的齐大老爷去大狱严刑拷打。齐国公和长恒郡主领着齐家一众人跪在地上求情,长公主打定了主意,无视了他们。百年国公府声名全无,骄傲了一辈子的齐国公夫妇,瞬间颓废。
春桃也道出了她口中的“血海深仇”。
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之后“完结篇”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