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收音机里突然响起那首老歌,我望着窗台上积灰的随身听,恍然看见十八岁的我们共用一副耳机。磁带转动时细微的沙沙声,像极了那年梧桐叶落在校服上的轻响。
你总说要把青春写成诗,可最后连句号都来不及画,时光就翻到了泛黄的下一页。

那时候我们共享的早餐铺子还在街角,蒸笼里飘出的白雾依然裹着豆香。只是再没有人会把最后一口豆浆推给我,也没有人会在油条袋子上画歪歪扭扭的笑脸。
操场边的玉兰又开了花,风一吹就像落着雪片,可树下背靠背写作业的少年,早已散落在不同的城市天气预报里。
记得你总把秘密藏在铁皮糖盒,说等毕业那天就打开给我看。后来盒子埋在了小树林的深处处,我们的名字还并排刻在桌面上,如今早已被岁月磨得只剩浅浅的凹痕。
前些天路过母校,保安大叔竟还认得我,他说去年有人来找过那个糖盒——原来不是所有错过都能用"来不及"搪塞。

地铁站总在黄昏播放我们最爱的钢琴曲,匆匆人群里我时常错觉看见你的背影。有人背着和你同款的帆布包,有人戴着相似的蓝围巾,可再没有谁会把雨伞往我这边倾斜十五度,也不会有人记得我喝奶茶要七分糖。便利店冰柜里并排的养乐多,像极了我们曾经紧挨着的姓名贴,如今只剩单数在冷气里打颤。
去年冬天收到你寄来的明信片,北海道盖着麋鹿图案的邮戳。你说终于学会了滑雪,可当初说好要教我的诺言,早被时光碾成松软的雪粒。照片里你围着我织的红色围巾,毛线早已褪成淡淡的粉,像我们来不及加深就淡去的缘分。
整理旧物时翻出那本共用的摘抄本,你抄的徐志摩泛了黄,我写的席慕蓉洇了水。最末页你留下的电话号码,如今打过去已是空号,像青春留给我们的最后谜题。

听说你把长发剪短了,而我蓄起了当年羡慕的黑直发。同学会那天我们隔着圆桌微笑,却没有多余的话语。碰杯时说"好久不见",玻璃相撞的脆响惊醒了角落里沉睡的毕业合照。照片上我们挨着的肩膀,现在隔着整个青春的距离。
深夜整理云盘时,发现你传给我的《光阴的故事》还在未下载列表里躺着。进度条永远停在了97%,像极了我们差一点就圆满的青春。鼠标悬在"重新下载"上良久,最终关掉了页面——有些歌,或许留在加载中才最动人。

晨光漫过窗台,随身听突然转动起来。磁条里传来沙沙的空白,恍惚听见十八岁的你在问:"要不要把我们的故事写成长篇小说?"而我终于明白,最美的故事往往不需要结局,就像青春永远停在未完待续的那页,才最让人念念不忘。